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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镜中的自己,苍白着脸,没有一丝表情,可是,内心早已翻涌起来,怀瑾,我的怀瑾...
出门片刻,我吩咐桃根赶制了一套男士衣装,白色绸缎料子的衬衫外套件麻布马甲,腰间系条牛皮腰带,配上黑色马靴灰色马裤和黑色鸭舌帽,俊美的模样中倒也显出八分英姿飒爽的帅气来。
时逢乱世,琛洲城的遭遇仍在心里留有余悸,若是再遇到为非作歹的人,至少这身男子的打扮不会再被人威胁欺负。
到了特工总部的时候,已是晌午,太阳高升,照在我的身上,却让我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宋清如...
守在门口的卫兵见到了我,意料之中的拦住了我。
“什么人?”
我启唇一笑,“麻烦帮我找一下宋清如宋队长,你转告她,就说颜怀瑾求见。”
那人打量我一眼,然后丢给我一句,“等着。”然后转身进了保卫亭。
“颜小姐?”
身后一个男人唤住了我。
我一顿,几乎一瞬间,转过头去,莞尔,“梁处长好眼力,怀瑾一身男装都让您瞧了出来。”
“光临特工总部,可是在找什么人?”他手插在口袋里,走上前。
微微颔首,“倒也算不上是找人,只是昨天听我伯伯说起,我的一个同学也在这里上班,所以今天路过这里,特意进来看看。”
说话的瞬间却正好撞上他的眸子,炯炯有神,气宇轩昂,那脸阔虽不是玉树临风,倒也铁骨铮铮,英气逼人。我眼波柔媚,绛唇映日,对他莞尔一笑,毫不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份。他抱以礼貌绅士的微笑。
“既然如此,不知颜小姐是找哪位?”
“宋清如,特工总队二队长。”
“哦?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随我进来吧,宋队长一早执行任务去了,现在一时半会还不会回来,如果不介意,可以随我进去坐坐,喝杯茶,慢慢等。”
我笑道,“那就谢过梁处长了,希望没有打搅到大家工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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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随他直接进了他的处长办公室,他顺手沏了两杯茶水,递与我手上,继而清脆碰杯,说道,“看来我与小姐缘分非浅,在大上海相遇,在特工总部竟然又能遇见,不知下一个聚首是何日何地?”
淡淡一笑,“事出突然,所以不得不来了。”
只见他微微一笑,单手支撑纹窗,顺着我的话接道,“哦?”
我笑意仍然不减,弧度加深,“明人不说暗话,这次怀瑾前来,其实找宋队长也是同样一件事,就是我伯伯那儿子,雷君白的事情。”
他故意表现出一知半解愿闻其详的面孔。
于是我解释道,“不瞒梁处长,雷家时代都是从商为生,直到我雷伯这里才断了,而我那君白哥,不过是因为是家中独子,所以惯坏了,有时候在外面难免做错事,但罪不至死。所以,还望您行个方便,让我与他见上一面。”
他正待回话,门外有了响动,那松懈的神经陡然拉直崩深。
我猛然一惊。
只见梁鹤龄重新整理了帽沿衣领,冲着门沿问道,“谁在门外?”
外面是淋漓的音色,“梁处,是我,宋清如。”
我一愣,然后门就开了。
宋清如手执一纸搜查令,白色纸张扬在空中,像是投降的白旗,满脸惊疑,看到我,却是接不出下面的话。
我扑哧一声娇笑,取下了鸭舌帽子,如瀑的青丝三叠三落,“清如,真是好久未见。”
宋清如冷静地嘴角微微一张,未发出一个音。
不顾她的情愿不情愿,牵着她的手进了屋子,将人按在了屋中间的楠木交椅上,就在一霎那,她的手指在她的掌心来回划了一个“人”,又在沏茶递水的片刻,划出了雷字,不知她是否瞧的真切,她确是沉着发了话,“怀瑾,虽然我也很久和你未见,但是我现在有公务在身。”
她的积极配合让我稍微换口凉气,依照常理,我迫切地问:“这是你们梁处长默许的。”
“其实,我正在执行一个特殊任务。对不起,我是真的例行公事,然后……”
“然后知道我来找你所以趁机来看我对不对?”不等她说话,我接着道,“你是不是早把我忘记了?”
宋清如一顿,下意识的看了眼我后方的男人,片刻,还是扶住我的香肩,劝慰道,“晚些时候,抓住人,收编了队,我再来找你。”
闻言,我嘤嘤“嗯”了一声,算是原谅了她,却是碎道,“每次明刀明枪地抓人,耗子也被你吓跑了,你就不会化明为暗,藏在他必经的路口,守株待兔。倒是苦了那些老百姓了,还有,你是个姑娘家,做这些做什么,梁处长真不会心疼人。”
似乎是受到了名家指点,宋清如浑然一惊,一跃而起,来回踱步,自信满满道,“我怎么没有想到,他肯定会从潏峡口和潜清湾登船逃离,只要派重兵严守这两个港口,不怕抓不住他。”
许昌境内有三个港口,潏峡口和潜清湾,风浪平稳,分别运载来往的客商和行人,地处偏僻的镇江码头,潮浪滔天,多是打鱼的船家捕鱼栖息地。
她不知是否明了我的意思,却故意大说出其中两个港口,难道是想在镇江码头抓人?
她喜上眉梢,夸奖她道,“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待布置完兵防,我马上回来,你等我。”说完头也不会地冲出房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很满意她的配合,虽然我知道对于我的出现,她仍然心存疑问,但是,一开始她选择配合我下去,就证明,她并没有变,不是吗?
转过头看向梁鹤龄,只瞧他眼色温柔,认真问道,“看来不需要同我讲下去了?”
“梁处这话就言重了,怀瑾这些都是小事,梁处是个贵人,自然没时间管我们这些事情。我相信清如会帮我解决好的。”
“嗯,那祝你顺利,若是真的清白,我们处里自然不会多杀一个无辜的人。”
我雷霆一震,顿了顿,却只是干笑了一声。
宋清如约我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院落里铺陈简单,只有寥寥数只毛竹耸立。
下人将我引至坐北客厅稍作休息,客厅中的真皮沙发填漆茶盘无不透着“中规中矩”四个字,摆放整齐,不惹杂乱。
梳着羊角辫的丫鬟端过茶水的姿态轻柔有力,步子慢中紧凑,音色温婉清澈,“小姐,请用茶。”
香气宜人,是上等西湖春日龙井。我道谢后未来得及打听这里是谁家的私宅大院,那丫鬟已手执托盘,低垂下鄂,轻声细脚,走出了大门。
“听说清如带了朋友回来,也不和我提前说,我好备点晚饭。”
厅外传来老态富贵的声音,接着是两三个衣着华贵的妇人簇拥着白发太太说说笑笑出在堂门前,瞧见我这身披肩散发的男子扮相,清秀有余,英气飒爽,白发太太略微吃惊,又瞬间恢复常态,和蔼笑面衍生,走了过来。
这位,便是宋清如的奶奶,邱氏。我礼貌大方地唤了一声,“奶奶,我叫颜怀瑾。”
老太太一怔,随即想起了什么,丢开其他人单单携住了我的手,轻柔地抚了抚,心满意足地点头,心疼问道,“你这孩子,到现在这么久才想起来看望我,要不是你主动联系上我们清如,恐怕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相见。”
我会心一笑,“奶奶,和清如分别的时候,年纪太小,当时也不懂得留下什么联系方式的,所以也就耽搁了。”
老太太亲切地拉我坐下,“现在正值兵荒马乱,你能再次和我们团聚,真是缘分。”
我笑涡圆润,“奶奶,以后只要清如有空,我就常来走走,倒是奶奶别嫌我烦才好。”
“你这丫头,我是半脚踏进鬼门关的人了,见惯了人世的大风大浪,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活了大半辈子,现在也不祈求什么,只想我们清如找个好的归宿嫁了,就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老太太捂着心口,不止地咳嗽,刚才的底气十足精神充沛霎时被颤颤抖抖的身子甩开了十万八千里。妇人们一阵惊呼,涌了过来,摧背的摧背,顺气的顺气,七七八八叫嚷“来人,快来人”。
见状,我冷静地蹲下身子熟练地牵过太太的手按摩穴位,对妇人们说道,“奶奶没事儿,大家让她静静,喘口气。”
片刻,宋清如就出现了,她看到我,微微颔首,然后道,“去我房里。”
我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奶奶却拉住了我,语重心长的说着,“怀瑾啊,既然重新和我们清如见面了,我想你也是做了新的打算的。过去的恩怨就让她一笔勾销吧,奶奶希望你和清如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一对好朋友。”
话一出口,我和宋清如同时一怔,几乎同一时间望向彼此。
一时间,竟然无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