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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重心事066.

此爱无关风与月 乔颜 3529 2024-11-18 13:45

  我一进房间,扑面而来一阵暖意,原来这里的壁炉已生了火,一面解了身上披的军氅一面打量房间。房中的布置陈设一望便知颇花了些心思,客厅还罢了,卧室里头一色乳白描金的欧式家具,妆台边的花瓶里养着一大簇紫红色的玫瑰花,纤瘦的花朵皆是半开,形若杯盏,暖香袭人。

  刚在沙发上坐下,已有一个丫头提了食盒进来,笑着说:“颜小姐一路劳顿了。我叫采月,小姐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就是。”说着,将食盒揭开,端出里面的宵夜摆在我面前,亦是中西皆备。

  方才随我而来的侍从见状便道:“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下去了。”待我点了点头,方才掩门退了出去。

  捡着一碗鱼肉馄饨吃了两口,对那丫头道:“你一直在行营里么?”

  采月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蔡军长府上的丫头,是行营这里要找人来服侍小姐才叫我过来的。”

  闻言,我对她微微一笑:“麻烦你了。”

  采月忙道:“小姐不用客气。听说您是从江宁来的,绥江这里天气冷,小姐出入要多加些衣裳。”说着便从衣柜里取了一件暗酒红色的哔叽斗篷出来。

  我看了一眼便说:“多谢你想得这样周到。”

  采月回头一笑:“都是邵军长吩咐的。”

  因为坐了许久的火车,所以现在神思困倦,到内室洗漱之后,换过寝衣便吩咐采月自己要休息了。

  深夜寂静,身边的屋宇床枕皆是陌生,我独自一个人拥着被子,心中忽然有些惶惑起来。

  恐怕是不能回头了。

  阴差阳错,此后的种种纠缠,叫我跌跌撞撞到现在,可我要怎么办呢?能这样一直瞒着他吗?可就算我能,我就真的不告诉他吗?倘若我说了,他又会怎样对我?

  想到这,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阵的寒意,我在霍仲亨身边这样久了还没开始行动,那人恐怕也要逼我吧?

  想起那一年,他带着我去给母亲折梅花,我裹在大红的缎面斗篷里,探头瞧着,我说折哪一枝,他就去折。他一路抱着我上山下山,随从要替他抱一会儿,他都不肯。

  有一回,我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大哭了一场,自己偷偷跑出去找他,结果吹了风,还摔伤了,病了好几日,他发了好大的脾气。从那以后,只要我说要找他,他立刻就回来……我知道,他那样溺爱她,都是因为姐姐,他一见到姐姐,眼里就全是光彩。

  哪怕到了现在,我仍然觉得他对母亲到底是有过真心的,只是,那一份真心终究抵不过万里江山的蛊惑。

  那样明艳温暖的一个梦,轻轻一磕,就全都碎了。徒然想起颜握瑜死的前一天,姐姐握着我的手,默然良久:“怀瑾,有一件事你要记得,傅斯年或许是个好老师,可是这样的人最是狠心绝情,你千万不要存了什么痴心,能抽身就趁早。无论如何,咱们一家人好歹总能过日子。”

  “能抽身就趁早”,我也打定过这样的主意。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恨他怕他的,这十余年的时光,也每每都是疑虑忐忑,身外满目繁华,心内却是蔓草荒烟,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有过那么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是原来有些事是只有进,没有退的,事到如今,我要怎么办呢?

  一边是有恩于我的傅斯年,一面又是我还在陷入挣扎中的霍仲亨。

  秋意正浓,从廊下到花圃中摆的都是菊花,烟环点翠、金背大红、白牡丹、鸳鸯锦……月光之下,清气四溢,锦绣斑斓。我一株一株瞧着,正看得出神,忽然给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不必回头,就知道是霍仲亨,羞赧一笑:“你在军中也这样轻浮?”

  霍仲亨闻言松开了手,我转过身子,却见他臂上挽着自己那件酒红色的斗篷,“要出去吗?”

  霍仲亨把那斗篷抖开披在我身上:“我们赏月去。”

  跟着他出了行辕,已经有侍从牵了马等在门口,邵朗逸也勒着缰绳等在马上。我一见,忙道:“我去换衣服。”

  霍仲亨在我腰间一揽:“不用了。”说着,一抬手便将我的人抱起来侧身放在了马背上。当着这许多人不好和他争执,只得由他。

  霍仲亨上了马,又替我拉严了身上的斗篷,一抖缰绳,那马便纵蹄而奔。邵朗逸一笑,亦策马而去,卫朔带着一班侍卫只远远跟着。

  霍仲亨纵马飞奔了一段,便放缓了速度,揽着我道:“冷不冷?”

  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到外面来看月亮?”

  霍仲亨低头在我发间轻轻一吻:“不为什么,我就是怕闷着你。”说话间,两人已驰到了江边。

  绥江江面宽阔,两岸平缓,眼下正值秋江水满之季节,夜色中细浪粼粼,芦花摇曳,远处影影绰绰似有渔船的影子。皓月当空,明光如练,无遮无拦地泻在江面上,仿佛那月亮还落了一个在江里,愈发显得悠远宁静。

  就这样倚在霍仲亨怀里望着江面,忍不住赞叹:“真美!”

  霍仲亨闻言默默一笑,朗声道:“明年中秋,我们回陵江看月亮。再过两年,我带你去西澜江看月亮。”

  “西澜江不是在锦西吗?”

  “是啊。”

  却听邵朗逸在一旁笑道:“原来我们拼死拼活,就是为了给颜小姐看月亮。”

  我方才出神,竟没发觉他已到了近旁,此时听他这样说,黑暗中面色一红,已明白霍仲亨话中所指。

  霍仲亨却不在意,紧了紧拥着我的臂弯,俯在我耳边轻声道:“怀瑾,你得一直和我在一起。天南地北,我陪你看山看河。”

  忍不住抬眼望着他,只见他墨黑的眼眸中光芒璀璨,直比月光下的粼粼水波还更耀眼。三个人在江边缓缓打马而行,忽然一阵歌声压着江面飘了过来:“栽花不栽刺玫瑰,撩姐还撩十七岁……”霍仲亨听了,突然“哧”地一笑,我也颊边一热,恼道:“你笑什么?”

  霍仲亨道:“你觉得我笑什么?”

  闻言,我抿着唇转过脸去,却见邵朗逸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银色酒壶,遥遥望着江面,虽然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我却仍觉得他整个人都笼在一片寂然之中。轻轻拉了拉霍仲亨的衣襟,一抬下颌,示意他去看邵朗逸。

  霍仲亨往边上看了一眼,拍了拍我的肩:“没事,他那个人就这个样子。”

  邵朗逸闻言又啜了一口酒,笑道:“你们要是嫌我碍眼,就明说。”

  我见他如此,忽然就想说些什么叫他开心,便道:“我小时候过中秋节,母亲教了个歌谣给我,里头说‘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过莲塘。放的鲤鱼八尺长,长的拿来炒酒吃,短的拿来给姑娘’。我念了两遍就不依了,凭什么短的才拿来给姑娘?闹得月饼也不肯吃,后来我们家里谁再念这个,就都得改成‘长的拿来给姑娘’。”

  邵朗逸听了笑道:“这个我也听过,原来你小时候这么霸道。”他说着,微微一笑。

  回去后,我一边收拾随身的衣物一边问霍仲亨:“我听说朗逸要成婚了?朗逸真的要和那个康小姐结婚吗?”

  “他们的结婚启事月底就该见报了。”霍仲亨翻看着手里的报纸,随口答道。

  “那朗逸以后会喜欢她吗?”我理着手里的东西,却有些心不在焉,霍仲亨抬起头来探询地瞧着我,“你是替康雅婕担心吗?”

  我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你们这样算计一个女孩子,也太……”

  霍仲亨懒懒道:“那也只能怪她父亲先算计我。”他看了一眼我的神色,又温言道,“你放心,朗逸那个人,对女孩子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都是一样的客气,也委屈不了她。”

  听了他的话,想着邵朗逸的行止性情,微微点了点头,随手拣起一件披肩一抖,却掉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子来,直跌了出去,正滚到霍仲亨身前。

  我一见,脸色已变了,还未来得及动作,霍仲亨已弯腰捡了起来:“这是什么?”

  我忙道:“没什么,是我……”她刚一开口,只见霍仲亨已随手拔了瓶塞,晃了晃瓶身,已倒出几粒深棕色的丸药来:“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不告诉我?”

  强自压下心头悸动,微微笑道:“没有,只是我从小就有一点咳疾,入冬的时候容易发作,我想着北边天气凉,就把药带着了。”

  霍仲亨听了,将那几粒药倒了回去,起身将瓶子递还给我:“你该告诉我,回去叫大夫过来看看。”

  我接过药瓶,对他嫣然一笑:“不用了,我这两年已经好多了,不过是以防万一。”说罢,便将药收在了箱子里。

  霍仲亨看着我,抬手抚在她肩上,缓缓说道:“怀瑾,你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要让我知道。”

  我静静听着他的话,又见他神色柔和,目光中渗着一缕深切的怜惜,心绪才渐渐安定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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