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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江国乱

第十代的生涯 光棍琉璃 4849 2024-11-18 14:03

  元通十九年,五月中旬。

  肥石州,寸泓边城。

  江国乱局还在蔓延,刘军帅为了防止流寇犯边,在寸泓双城又增加了一万人马,多数是云国降卒。刘经腹为了防止军中哗变使用了个笨办法,用江国降卒守云国人,又用云国降卒抵抗江国人,这样一来可极大减少军中怨言。

  城头上,两队防守卒泾渭分明,云国降卒畏惧寒川卒的排挤,所以防务外城的苦活揽了下来,但情况并未改观。

  外城内左侧便是伙食营,营门内有多个燃柴铁炉,清晨不少云国降卒都围在炉旁烘烤粗粮饼。

  “这也是人吃的!这些寒川卒欺人太甚,不加伙食就算了,还用这狗都不吃的东西搪塞我等!”云国降卒拿着手中的硬饼怒骂道。

  “且忍一忍吧!这一亩三分地没有我们说话的份,谁让我们是降兵败将呢!”另一位云国降卒安慰道。

  “降卒又如何?好歹我们也曾是虎师一员,单论战力,老子一个可以打他们三个!”云国八十万军旅都自称是虎师,虽有噱头之说,但肥石府原守军战力的确不弱,要不然曹子建也不会使用围城断粮之术。

  “慎言慎行,活着已是不易,何故为了小事而送命?”

  “踏踏踏!”

  一位穿着白布裤的裸衣汉走到二人身前,从降卒夺过粗粮饼,放在牙尖用力一扯。

  “呸!这也是人吃的!谁给你们安排的伙食?”

  此人身形魁梧,左半身至臂膀全是焚烧旧伤,看起来如披了一层褶皱树皮。

  余宗云,寒川防守战首功者,当时被揽月徒救出时全身大面积烧伤,幸有神医袁舟山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今时添为寒川军偏将。

  “将军,这……”云国降卒有些畏惧不敢直言。

  “讲!大男人怎么吞吞吐吐的?”余宗云可是根红苗正的揽月旧匪,又添赫赫战功,在整个寒川军都有不小的声望。

  “余将军,是林千夫长!”

  “林大头?好!这些饼子都给本将拿上!”

  余宗云阔步前行,领着数十云国降卒去了千夫长的营帐。

  入帐时,林大头也正在吃饭食,细面馒头配肉干,军旅生活略显滋润。

  “余哥,您怎么来了?”林大头虽然也是揽月匪,但没立过军功,在余宗云面前要低一头。

  “千夫长,这可是军营,叫本降职称。”余宗云没有给旧日同僚一丝颜面。

  “余偏将,有何吩咐?”林大头打仗不行,但留须拍马有一套功夫,但牛光义手下也算是当红人物。林大头见余宗云没好脸色,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我且问你,这三军伙食营是不是你在管?”

  “正是!”

  “那好,来啊!把这些粗饼都放在千夫长的军案上,今天让他吃个痛快。”

  随即云国降卒将所有的硬饼堆在林大头面前。

  “怎么?你们想反吗?这里是寒川军,又是云国军营。”林大头不敢向余宗云施压,只能将怒火发泄在士卒身上。

  “千夫长,请注意你的言辞!寸泓边防所有将士一视同仁,这是公爷的命令,你出口闭口的反叛到底是何意?”

  “啪!”

  余宗云一脚踏在木案上,面色狰狞再配上满身的烧伤,活脱是幽冥来客。

  “余偏将,做人要留一线,不然这日后的脸皮就没人给了。”林大头也是军中将官,怎能在偏将面前示弱。

  “本将的脸面不需要你给,给我全吃了,今日剩一点渣,休怪本将翻脸无情。”余宗云指着硬饼说道。

  “好,我吃!”林大头无奈拿起面饼。

  “揽月的名声都被你们这群废物败光了,遥想当年沐青山攻寨之际,你们这群废物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后来牛将军赏你们一口饭吃,你们就该恪尽职守,这样才对得起公爷的恩情!打仗怕死,那就别来寒川军,想当蛀虫,本将第一个不答应。吃!一个也不许剩!”

  余宗云是从刀山火海中杀出来的揽月匪,自然瞧不起这些后投的贪生怕死之辈。

  这本来只是小小的军中冲突,谁知林大头的肠胃不行,夜间又喝了不少水,导致活活腹胀而死,这一下上升成了军中标志性事件。

  ……………………………………………………

  元通十九年,五月底,牛光义自上请罪书。

  上乾城,国公府。

  “说说吧!到底该如何处理?”李开花向来是个重情义之人,对揽月门徒多留颜面,甚至有时大开方便之门,但这一次的事件让他失望透顶。

  “公爷,老臣以为应该重塑军纪,将不作为者清理出军旅,这样寒川军才能稳步壮大。”柯荣认为这是一次机会,只要寒川公松口,朝廷旧臣便可顶上军中空闲职位,形成一股新的势力,以柯荣为主导的势力。

  “公爷,微臣认为这只是一次突发事件,大多数揽月官员都是可用之才,望公爷明鉴!”明玉辰是所有揽月门徒中最高的官员,他自然要站出来为昔日拼搏的兄弟说话。

  “明刺史此言差矣,不修剪累赘,怎么能茁壮成长?旧情抵不了政绩,比不上天下苍生。”柯荣虽然说的有些过激,但事实的确如此,有人有德者居位,才能稳步壮大寒川军。

  “你……”

  明玉辰辱骂之语已经到了嗓子眼,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现在的国公府不是当年的左将军府可以随意谈笑。

  “行啦!征北将军你意下如何?”李开花将问题抛给了刘经腹,毕竟他是军中统帅。

  刘经腹思虑了片刻后说道:“该撤,不能以私交把持高位,撤换的人员也不只是揽月官员,应该肃清整个寒川军,无论是文臣或者武将,该换的通通撤换!”

  放在三年前刘经腹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但寒川军在壮大,他必须也充实自己,否则他这个军帅也该撤换了。

  杜浊世紧接着说道:“主公,军帅所言极是,不过撤下的官员也应妥善处理,决不能让他们再涉足寒川军政,做高官时都心生懈怠,更别说入了城集!”

  杜浊世的建议更加绝情,不撤还则罢了,要换就换个干净,不能让这些人腐蚀寒川基层。

  “臣附议!”徐姚道。

  “臣附议!”蓝盏道。

  “臣等附议!”所有官员齐声道。

  李开花微微点头道:“那就撤换,徐姚主理此事,撤下来的一众官员全部派遣北丰,哪一个能凿开戈狄这块坚冰,不仅可以官复原职,而且本公另有重赏。”

  李开花思虑得十分周全,他知道无论如何裁撤都会出现偏私,这些裁撤官员中定有些蒙冤之辈,那李开花就给他们安排一个好差事,北丰的通商事宜一目了然,谁有能力便让谁做!

  “公爷英明!”

  “诸位请起,余宗云处事得当,擢升奋武将军,提寸泓边防主将!”…………

  元通十九年,九月。

  江国局势更加混乱,百姓起义不断,人员外逃情况严重。

  寸泓边城。

  “五哥,今日怎么有时间来小弟这儿闲坐?”余宗云领了主将之后对下一视同仁,许多云国降卒纷纷称赞将军美名。

  “我听说这几日江国逃民泛滥成灾。”李宏身为刺史,对境内百姓极为上心,当然其中也不乏撤官风暴的鞭策。

  “应该有两万左右了吧!左城现在多数住的都是江国难民。五哥,你说刘家王朝是不是要被这些刁民推翻了!”余宗云笑道。

  “现在的情况还不好说,江国太子与南阳王被迫停战,双方的兵力尚可把持乱局,战事走向难以预测。”李宏通过多年的努力,处理内政还算中上,但战局把握就谈不上高强了。

  “听闻丹州出了一支小寒川军,不知传言是否属实?难不成是大当家推的助力?”

  “哈哈!谁知道呢?不过江国越乱,对于我们来说越有利,难民一定要妥善处置,钱粮方面兄弟不必担心。”

  “五哥放心!”………………

  元通十九年,十月中旬,南阳王的使臣到达上乾府。

  此次南阳王的使臣前来带了不少礼物,李开花亲自迎见。

  “几日不见贵使怎有些消瘦,贵使要注意身体呀!”李开花端起茶杯示意使臣同饮。

  “公爷,这次外臣前来是有事相求,我家的王爷想要大量购买军粮,望公爷出手相助。”使臣躬身说道。

  “粮草并不是问题,本公与王爷乃是至交,理应出手相助,不过王爷上一次的粮款还未结清啊!这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本公也要养活手下人嘛!”李开花的意思十分简单,你掏钱我就出粮,第一次算是情谊,但第二次就说不过去了。

  “还望公爷念及旧日情分,等到战事平息,我家王爷定会双倍奉还。”使臣声音多了几分哀求,南阳王已经有些顶不住这内外的压力。

  “哎!也罢!本公可以再帮王爷一把!”

  “多些公爷大义!”

  “贵使先别急,本公的话还没说完呢!本公要从王爷处取一件东西。”

  “何物?”

  “弩炮的设计图。”李开花对这江国独有的军械窥探已久。

  “这……”弩炮是江国工匠百年的心血,江皇庭在其中所投入的资金甚至要比常国的投石车更大,这种国之至宝怎可拿来贩卖?

  “无妨,无妨!那就请贵使多住两天,思虑清楚以后再做决定,本公不急!”李开花慢悠悠的说道。

  “换!不过我军要再加三成粮草。”

  “可以!只要设计图到位,本公立即出粮。”李开花已经做好了用双倍粮草换取设计图的打算,如今这个交谈结果他十分满意。

  ……………………………………………………

  元通十九年底,南阳王从乔州走粮,绕行常国,弩炮的设计图同时放在了常国女帝与寒川公的桌案上。

  元通二十年,一月初。南阳王平定了境内的叛乱,暂时守住了三州土地,而江太子的情况就不容乐观,汪少力的扩张步伐向北境蔓延,而霍南道则被耿星河牵制在琼州,这也算是南阳王向常国卖图的附加条件。

  元通二十年,三月二十日。

  离都被乱民流寇围困,霍南道无奈之下撤兵回防京畿道,耿星河趁势夺取琼州,至此时常国坐拥十三州,顶替了云国成为六国陆地版图最大的国家。

  元通二十年,四月中旬。东海国二次出兵丹州,打着为江国剿匪的称号直取丹州府,战事经历半月有余,陈玄屠一骑破关门,入主丹州府。汪少力的六万余部队撤到了允州,旗帜正好立在江国七州的中央地带…………

  离都,江皇宫。

  “陛下,不可再战了!与南阳王议和吧!身侧群狼环视,不可再耗国力。”老丞相王祥率一众文臣祈求江太子罢兵。

  “臣等附议!”

  一众武将也与文臣站在同一战线,再不平复民怨,刘氏亡国不远矣!

  刘仲昌看到此景想到了昨日,文臣各个激愤,武将比比请缨,如今这是怎么了?将所有的罪过都归结在朕身上吗?

  “退朝!”

  决策者必须为后果承担责任,如果当日刘仲昌不主战的话,也不会有文武官员应和刘仲昌,所以今日这个局面怪不得旁人。

  宫殿外,王祥与霍南道并肩同行。

  “丞相大人,你可觉得如今的局面有些诡异?”霍南道问道。

  “你是说卫帅吧?”王祥苦笑摇头。

  “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不是感觉,是知道。老夫和卫帅同朝为官三十载,当年先皇请卫帅出山之景,老夫还历历在目。

  记得卫帅曾对先皇说过:他可造势,也可灭势,即可成就盛世之景,也能倾刻间带来灭国之害。

  卫帅问先皇如何抉择?先皇笑道:你说有本事就造就盛世之景,再毁给朕看。”王祥也以为这是一句玩笑,毕竟三十年来卫帅中兴江国盛世,谁曾想他会在先帝崩驾之后,亲手灭掉自己一生的心血。

  霍南道沉默了,卫元卿非他所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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