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去,”站在鹰爪堡堡墙上,萧夜严词拒绝了泰刺齐的请求,把西门旺福的书信甩到了一边,这玩意他看不懂。
还真把本头领当做佣兵了,你去打瓦刺部落,拿出黄金就可以了?萧夜对旺福的想法,很是恼火。
“瓦刺部落以西,翻过沙漠戈壁,就是亦力国、浩罕国,更为强大的大夏国,他们有无数的人口,无数肥沃的土地,无数的粮食财宝,你家旺福不想要?”
“瓦刺不过是疥癣之疾,更大的回报还在后面,”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夸大了告诉泰刺齐,萧夜有些苦口婆心了,“没有强大的武力,你们焉能得到更多的财富?”
“去,告诉你家旺福,可以前来交易火/枪了,震天雷也能交易,”对于萧夜的宽厚,泰刺齐感激涕零,连连叩首。
“过几天,让旺福亲自过来一趟,本头领有话要说,”
羡慕滴看着主子潇洒地骑着一个铁车,在甬道上去了堡墙西面,泰刺齐在侍卫的陪同下,走出石堡,登上了运输车;为了乘坐这车子走得快点,从居延湖到鹰爪堡往返,他就要付出一斤金子的代价。
好在,现在济农的金帐就设在居延湖,要是设在河套地区,打死泰刺齐也不敢坐着车子了。
宽敞的堡墙甬道上,萧夜骑着自行车,晃悠悠地打着车铃,在军士们哄笑声中,嘻嘻哈哈地骑了好一会,这才把车子丢给了后面小跑的侍卫,自己扶着女墙石垛站定,看向北面无尽的草原。
西门旺福暂时压制住了,但他那里的情况,和自己面对的问题,都是绕不过的,那就是粮食的问题。
仓廪足则/民知礼,反过来呢,粮食,一直是萧夜的心头大患。
商家运来的粮食,根本就不够他手下部众的消耗,更别说后勤队已经扩大到了近万人,刨去老弱,青壮男女也有近五千人,那都是建筑西门石堡的主要劳力,决不能饿着肚子干活。
海西村拉来的粮食,送进了仓库储备,数量也不多,要知道,账房那里报来的数字,一天各地粮食消耗,加起来就有六万多斤,一个月呢,半年呢,想想萧夜就是头大。
要不是萧夜手上有大量的精盐,恐怕他现在都已经开始贩卖后装火/枪了,不停地给自己挖坑。
那样的话,萧夜把目光看向西面,哈密国是最近的产粮地了,但是他就算尽起战兵,也难于一口吃下这个地广人稀的吐鲁番。
和西门旺福合力出兵,拿下这个只有五座城池的王国,拿到了甜头的旺福,自然会惦记上亦力国,甚至叶尔羌地区,打开通向浩罕国的通道,面对那传言中遍地黄金的大夏国。
作为自己收的一把刀,萧夜已经给西门旺福指定了一条金光大道,这也是结合了阿拉伯商人的信息,由辛儒林参谋出的计策。
在这之前,就得协助西门旺福整合草原上的部落,要不然萧夜自不会出那么的力。
两天后,西门旺福被猪式战车接到了鹰爪堡,和萧夜一起密谋良久,等到他走出军舍时,已是满脸红光的矍铄,精神旺盛的有点过头。
果然,西门旺福担忧的,正是今年冬季部落里粮食的短缺,而萧夜找他正是为了粮食。
赤斤城是旺福手下万夫长管辖的地域,他回去了就马上传令,让赤斤城派出游骑,探听沙洲、哈密、蒲昌海以及吐鲁番城的防御兵力。
战利品各家一半,这厚道的分配,令西门旺福庆幸万分,他怕的就是白给这个主子出兵;当然,在此之前,他要督促三个矿上的部落青壮,给鹰爪堡运来大量的铜料、铅锌矿石,换取一千枚震天雷,一万发左轮短火/枪的弹丸。
后装火/枪的弹丸,萧夜死死掌握在手里,旺福亲卫队那五百长火/枪,根本就没有打仗的储备弹药。
一切的行动,都要等到冬季到来时,草场部落开始西迁向冬季牧场,吐鲁番人放松戒备的时候,这个旺福的脑子还是很好使的。
“走吧,趁着时间还早,咱们去看看西门石堡工地,到年底就可以入住了,”走出军舍的萧夜,腰里挎着沉重的斩马/刀,笑吟吟地说道。
“是,您先请,”彬彬有礼的旺福,躬身让到了一边,等到萧夜走过去,这才跟在身后,登登下了二楼。
“主子,你这军士身上的军衣,看起来不咋地,摸着很厚实,不知能否卖给奴才一些?”
“卖?不行,回头你让人找王贵,额,就是石家商铺的掌柜,让他给你调拨一千套冬装,”
“这军衣叫野战制服,有春夏的,还有秋冬的两种,都一次调给你,再多了就要收钱的,呵呵,”
说着话,两人带着侍卫、亲卫出了石堡,一辆猪式战车,一辆鼠式战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战车启动,悬空越过大片的藤草,斜斜直奔西南面的工地,隔着车窗,萧夜看见左手边的大道上,一队马车远远地开了过来,看旗号,正是靳家的商队。
要说靳宝良可谓是油滑的商人,不但很快联络了五大商家,就连甘肃镇的黄、田、王三家,也接触上了,反正天下商家是亲人,只要有足够的利润,让他们卖爹卖娘换地方住都可以。
以五十万斤粮食的代价,靳宝良找到萧夜,买去了那三辆突击车,还有四辆土黄色的运输车,专门负责从石关屯南面的老羊口屯堡,经过马道向马道石堡走私粮食。
西门旺福在草原上挣萧夜的运费,他被启发后,也做起了空手套白狼的生意,保人就是靳三娘了。
这种送上门的好处,尽管代价高了些,萧夜只能点头认了,反正电池棒的供货商,还是他的石家商铺,几辆车跑不了多远。
正是由于靳宝良为首的商人们,日夜辛苦的操劳,才让萧夜在各地的仓库里,暂时粮食没有短缺,但粮价已经翻了一倍了。
至于各商家拉来的那些不受禁卖的货物,还是从清风谷运输至此,这不,靳家拉来的货物,这次是粗大的完整木料;草原附近就没有可以使用的木料,只能从内地购买。
在战车里喝了热茶,车子已经开到了西门石堡的工地上,从车窗看出去,那工地上来往的人流,一排排高高竖起的木调架,热闹非凡的大工地,让西门旺福羡慕的很。
有守卫在外的军士传讯,王大力和李守信很快被侍卫找了过来,王猛也匆匆赶过来。
一群人在匠人们恭敬的注视下,走进了初露雏形的石堡,迈步向山上的工地走去。这个本是内堡的堡墙,修起来一圈六丈高的堡墙后,有一队队的匠人,正在浆砌女墙石垛。
被调杆运到堡墙下的灰泥石块,青壮们绳子拖了,沿着砂土垒的斜坡,把石块拉上去。
内堡堡墙外,隔着那一里地的位置上,正有青壮挥动着铁镐、铁锨,把土工弹崩松的地基,挖出石土,开始修筑第二道堡墙;内堡与外堡墙之间,今后会是繁盛的坊市、商铺。
不但是堡内,二道堡墙里也有一座座军舍大院、石屋小院,拔地而起,充足供应的黄灰泥,让整个工地上从早忙到晚。
再往外,就是第三道堡墙了,那里会有大量的军舍大院,驻扎战兵营,现在还是大片被清理出的空地,堆着大堆的铁料、小山般的黄灰泥,一块块灰泥石块在此凝结成形。
“咱们这石堡分里外三道,堡墙间隔一里,最外面是战兵营的军舍大院,第二道堡墙后是后勤队民居,全部是石屋小院的那种,还有商铺、酒楼等坊市,”引着萧夜往前走的王大力,不时指点着各处。
“过了第二道堡墙,就是内堡了,里面划分为两大块,东面建成十座军舍大院,以供医馆、学堂、仓库用,西面的石屋小院,一共十排百间,是给百夫长以上的军官家属住用,”
“三道堡墙相隔一里,中间用石桥相连,方便军士巡逻,更便于应对外敌攻击,”侃侃而谈的王大力,让萧夜很是惊讶,扫眼一旁沉默不语的李守信,笑笑也没多说。
来回张望的西门旺福,惊讶于石堡的庞大,也暗暗有了打算;和石堡相比,再华丽的牛皮大帐,也寒酸的没了档次。
走到山丘脚下,抬眼看去,这岩石构成的矮山,高不到十丈,正当面被开出了一道宽两丈的笔直斜坡,现在还是砂土道,但以后肯定会用灰泥石块砌起来。
斜坡大道两边,灌木杂草清理干净,从山脚下直到山丘顶部,栽种了一排排的黄连树,上百的妇女老人,还在卖力地挖着坑栽树、清理杂石。
“嘿嘿,这是一个百人队,都是老人妇女混口饭吃,”讪笑的王大力,赶忙往上引开了萧夜的注意力。
“大人你看,大头领府就建在山上,山顶占地颇大,足有二十亩之多,”
坡度不大的斜坡,但很长,走上去用了好一会,站在高高的坡顶平台上,左右建成的堡墙高达八丈有余,当面又是一道斜坡伸向了堡里。
“这是?”萧夜转身看看,这两个大斜坡,设计的人不简单啊,没有堡门,敌人想进来就要爬上坡,几把左轮短火/枪就能封锁了入口,真成了铁关卡了。
要是架上一挺重机枪,呵呵,侍卫队手里也有雷击炮呢。
“大人,石堡一旦建成,属下一个战兵营,可以迎击上万敌兵,哪怕是火炮攻城,也会坚守一年时间,”紧随萧夜的王猛,眼里的喜悦无法掩饰。
终于有了一个坚固的石堡要塞,对王猛这种军人来说,那心里的安稳所起到作用,不言而喻。
“堡墙、入口、水道的谋划,是画师张道午给的建议,”一直不开口的李守信,这时说话了,伸手一直西面远处,堡墙下方,“那里有一条水道,从山顶贯穿整个石堡,直接就通到了堡外,”
“水道出口用了一排五根灰泥管子,粗不过婴孩脑袋,没人能钻进去,”指着山下的水道旁的大石屋,李守信道,“那是水房,”
“净水从那水房装水车,供应下面石堡,竹筒已经向商家定了货,”
这是面向整个石堡的供水,各军舍大院,也会有专用的水伞,只要舍得花钱,石家商铺不限制水伞的出售;这一阵,王贵卖给各商家的水伞,已经过了数百个。
这玩意,至多用两年就废,萧夜乐得用来换取物资。
“这还是大人派王贵供应了铁料,要不然灰泥管子也做不出来,”
萧夜眉头挑了挑,没有说话。
放眼向这个山顶石堡里看去,沿着中央大道,脚下是一处空地,看来会是演武场了;再往前,两边各有三个军舍大院,里面每间院子里足有十几间军舍,院子也相当空旷,有匠人们正在搭盖屋顶。
目光越过军舍大院,北面是一座三进的大院,横占了石堡将近三成的面积,三面都靠上了堡墙;看来,这就是自己今后的大头领府了。
“整个石堡的水源,是由这个石堡北面的一处净水房供应,大人,这水伞百十个根本就不够用啊,”
对于王大力的担忧,萧夜没吭声,前后打量了一下石堡工地,这里如果驻扎了自己的战兵营,府里安置了侍卫队,那就是一座牢固的要塞了。
“水伞的事自有安排,当前之际,是要把各处仓库,一定要建的牢固防潮,便于看守,”萧夜想了想,“送水车、夜香车,还有垃圾的清理,后勤队今早安排人手,”
他可不想这座石堡,道路上污水横流,垃圾遍地臭不可闻。
“还有,三道石堡的堡门,要有规矩,啥样的人可以进内堡,要有一个规程,外堡的人没必要就不要进去,”
这句话,是对着身后的杨十八说的。
王大力和杨十八躬身应了后,萧夜和西门旺福,两人走在堡墙上,转到了南面的堡墙一角,从这里可以看到石堡后面,漫山遍野翠绿的藤草,已经铺满了整个山丘的背面。
在这里,可以看见三进大院的后院,那里有一处几字形的大坑,被修整抹上了灰泥浆;紧挨着堡墙的空地上,后勤队的青壮正在平整地面,用石块搭起了矮墙,竖起了结实的木架子。
“这是水房,一共可以放置三层水伞,上面有梁顶,大风吹不坏的,”
“水伞出的水到了水池里,居高临下沿着水道里的竹管,会送到山下的水房,那里有水车送水。”跟在萧夜身后的王大力想了想,还是没有再说。
对于成家的军士、匠人来说,水伞是福利,各军舍大院有水伞,商家们也会各用水伞,其实,这条水道用处不大,顶多是把山顶上的净水,白白地流下来,灌溉了堡外的洼地。
不过,有一条小溪穿过石堡,坐在黄连树下,没有蝇虫袭扰,来一把躺椅渡夏那是没的说了。
“石堡大道两侧,修有排水的暗道,”王大力指着山下的石堡,“大人或许没发现,整个石堡的地面,是由南向北倾斜,就是有大雨,也不会成涝,”
工地西面是王猛战兵营的营地,那里已经挖出了战壕,环护着大片的营房帐篷,每天三百军士巡逻守护工地,三百军士守卫营地,还有一百的军士骑马在四下游弋,充当斥候。
去到战兵营里转了圈,萧夜只是在伙房里停留了一会,见老军伙夫能熟练地使用加热灶,给养还算充足,也就不担心了。
“旺福,既然咱们要对吐鲁番用兵,居延湖那里原有的部落,优先抽调骑兵,让他当先锋,”临离开时,萧夜给西门旺福做了交代,话里的深意,旺福并不知晓。
虽然已经灭了拔木措部落,但既然有机会,居延湖附近的这几个部落,萧夜肯定要消耗掉大部分的青壮男丁,也算是给那些汉人冤魂一些告慰吧。
离开西门石堡工地,鼠式战车送西门旺福回居延湖,萧夜乘猪式战车,回去了马道石堡;那里靳宝良的走私车队,还在不停地给王贵主管的仓库里,搬运粮食。
马道石堡,萧夜召集了辛儒林、王梓良,还有医馆的李易,以及老岳父,商议搬迁的事宜。
一枚刚刚铸成的铜制四方大印,其上篆刻三个楷体字“子候印”,摆放在书房的木桌上,这个钮虎首印信,是西门旺福特意送给萧夜的,凭此印他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盖伦子候。
公、候、伯、子,大明封侯序列里,最为低阶的侯爷。
大明朝早前交好济农,赐予熟鞑子部落一枚子候印,但是被狂妄的济农丢弃一边,这回可是给翻了出来用了。
也就是说,萧夜现在西门石堡的那个三进大院,可以称为盖伦侯府了,也不知道大明朝认是不认,反正萧夜是认了。
“见过侯爷,”走进书房,王梓良笑嘻嘻地拱手贺喜,其他人脸上古怪的笑意,让萧夜慌忙摆手,“一边站着,净说怪话,”
嘴里嗔怪,但萧夜脸上的得意,那是一眼就看透了,直到杨老爷子不悦地一哼,其他人这才各自安坐,摆出了公事面孔。
会议开了很久,期间辛儒林拿出的章程,使得会议更加的火热起来,只有杨天受的心里十分不好受。
按照辛儒林的建议,盖伦子候府下,战兵营、侍卫队、通讯队自成体系,军事归属萧夜直管。
石家商铺是爵候府钱粮的来源渠道,由账房管理。
后勤队人数已经过万,事务繁多,由十几个老匠人带头管理已是不堪,平日里匠户、猎户、流民以及投靠来的平民,坊间的矛盾日益增多,必须有一个管辖处理民事的机构了。
于是,公事房就被提出来了,为不刺激大明官府,辛儒林取的名称很投机,其实就是一个县衙的管理功能。这个顾家堡里的族老会相比,更加大胆了。
公事房下辖一百武装军士,从后勤队抽调,按《大明律》处理民众间纠纷,管理各石堡的族老会,是为办理各石堡民众纠纷的最高机构;在盖伦子候府同意下,公事房调度后勤队各百人队的劳作活动,萧夜点头认可。
在这一点上,萧夜基本上给了辛儒林很大的授权。
当然,由侍卫队组建驻扎各石堡的军律房,专门负责督查军纪,萧夜很是赞同;他本就是严格军纪起家的。
至于康红原的旗队,以及影队、亥旗队,辛儒林明智地没有提及。
对于辛儒林的谨慎,萧夜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要不是草药原料跟不上了,他能把什长以上的所有后勤队头目,转换成自己的死忠,顺便也能增加上百斤的力量。
但是,这个读书人的认真,他很欣赏。
一个粗糙但能运转的盖伦子候府,经过众人彻夜讨论,终于理顺了各项事务,而萧夜也可以专心于军务,其他放权给下面,大家皆大欢喜。
第二天,神车营将盖有子候大印的告示,送到了马道石堡、鹰爪堡、顾家堡,也在三个石堡工地上予以张贴。
公事房、军律房开始进入运转状态。
就在辛儒林派人四处搜罗识字的书吏,筹措公事房人手的时候,王梓良却是找到了萧夜。
“大人,甘肃镇边兵营传来消息,那个吕总兵有动作了,”拿着一份情报,王梓良给萧夜汇报了吕念山的意图;萧夜花出去大量的银钱,可算是有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