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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落花与流水

虐爱不如相忘 蓝晓兰 6473 2024-11-18 14:14

  “过两天你有什么安排吗?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唐子仙的婚礼?”

  我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她,惊讶道:“你收到了人家的请柬了?他们有邀请你去?”

  陈光芳意味深长的瞟了我一眼,“我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人家当然不可能邀请我了,但是作为学校的学员,我去参观参观总可以吧!”她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听完她的回答后我的心里一沉,原来是我高估了她。“我想周末去中心书城,你知道的,那才是我消遣的地方,至于……参观别人的婚礼,我没有兴趣。”我推辞道。这时的我想起了在美发班教室外与袁帅偶遇时,他曾经发出过对我的邀请,当时的我口头上答应了袁帅会去参加他的婚礼,可现在,我却害怕出席他的婚礼了。

  “书城书城书城,你还真是书呆子呀!唉,知识能改变命运吗?瞧瞧你,每天都不忘抱着一本破书,它已经成了你生活中的另一半了,就不觉得枯燥乏味吗?”她有些不解地对我道。

  “书中自有黄金屋。”我嘀咕道,接着我又对她笑了笑,继续吃着那份夜宵。

  陈光芳是一个连中国的四大名著都没有阅读过的人,和她谈论文学、理想、抱负,那便如同是对牛弹琴了。书本里的文字对她这种类型的人来就是饮一瓢白开水,索然无味,只有现实中的种种以物质为基础的诱惑才会让她觉得有吸引力。不仅仅是她,宿舍里的其他舍友又何尝不是如此。

  “好吧,既然你不去,那我就找别人陪我一起去。”她摇了摇头,嘟嚷着嘴巴有些无奈的道,麻辣烫已经把她的嘴巴烫辣得通红,即使是在手机灯光的照明下,我也能看到她那如涂了口红般性感的嘴唇。

  之所以拒绝她,除了不愿意浪费时间外,还有一,那就是我害怕看到袁帅和唐子仙的婚礼后会后悔自己当初选择退出的那份坚持。他们的婚礼我也同样充满着好奇,可我现在只想和他们撇清关系,哪怕那层关系并没有到别人认为的那样严重。

  “我吃饱了,谢谢你的夜宵。”我用纸巾擦着油腻的嘴巴低声对陈光芳道,然后我就起身把自己消灭了的狼藉残羹都收拾到了垃圾桶里。客厅里的舍友们此时又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鼾声,看来我们的谈话并没有叨扰到她们的睡眠。接着陈光芳也填饱了肚子,我们都重新回到了床上,躺在床上的我不由自主的想象着袁帅和唐子仙的婚礼,那一天,他们一定会感到无比的幸福吧!

  我断然选择了在那一天去中心书城。我是应该让自己的灵魂接受洗涤了,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去过那个超脱世俗,能让人内心平静或真正澎湃的地方了。撇开袁帅和唐子仙的婚事,想着想着,我就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风呼啸而起,漆黑的林子里,我彷徨而绝望的奔跑着,脚下踩着的枯枝黄叶渗着腐朽的气息,林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空荡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我竭尽全力的奔跑,只为躲过身后那如青面獠牙般的人的追杀。当我一边逃命一边回顾着身后紧盯着我的那双发青的眼睛时,只觉得脚上像是被套上了枷锁,而我想声嘶力竭的求救呐喊,声带却像是被施以魔咒,任凭我如何在惊恐万分中挣扎,始终发不出一丁的声音来。身后的那如魍魉般的夜影却对我穷追不舍,而且她还能不费吹灰之力就闪现在我身旁,凄厉且嘲弄的笑声从我耳畔掠过,回荡在那片夜空森林里,伴随我的是无尽的恐惧与绝望。当我筋疲力尽走投无路时,面对眼前的断路,我只能驻足回望那如影随形的恶魔,借着微弱的星光,我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我软瘫在地,瑟瑟发抖的嘴唇已然抖不出一个字来,眼睛里看到的是无穷无尽的恐慌……

  我猛然的从床上坐起,此时的我眼睛里依然充斥着无限的恐惧,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喘息着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原来是一个噩梦,令我难以置信的是,噩梦里的恶魔竟然是她。

  宿舍的客厅里死静得出奇,这一刻,我的心跳声比任何一个夜晚都来得清晰、沉重。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摸着自己的额头,闭上双眼后对自己着这只是一个噩梦。

  脑袋昏昏沉沉中我庆幸着自己在从噩梦中惊醒时的那一声叫喊,正是这声叫喊让我和那个可怕的世界一分为二,隔离而开,如果不是看到客厅里的那张八仙桌,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身首异处了。越回想那个梦境我就愈发的感觉后背发凉,此刻的我再也没有了睡意,就这样,我睁着双眼熬到了天亮。

  黎明的那一抹蓝光已经越来越浓,窗外透进来的光亮越来越强烈,渐渐的,整个客厅都变得通透明朗了。当看到舍友们一一从美梦中醒来后,我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在宿舍里活动的她们,我才真正的清醒自己的处境。

  陈光芳着一头凌乱的头发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打着哈欠惺忪着双眼向洗手间摸去,当她撞到洗手间的门槛时却无动于衷地继续眯着眼睛向前摸索着。费言言在床铺上看了一眼她的毛线鞋,然后就坐在床上发呆,依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只有房间里才有话的动静,那是翁晴姗的声音……“原来我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僵硬着身板躺在床上自自话道。噩梦似乎让我的灵魂与躯壳发生了游离,我不禁这样想着。

  陈光芳从洗手间出来后似乎清醒了许多,她突然敲打着我的床板,问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梦游了?还大呼叫的。”

  我讶然地从床上坐起,盯着陈光芳,想开口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无谓地扫视了我一眼又道:“看来我是不应该请你吃夜宵的,让你吃得太饱了晚上就折腾。”她着就向八仙桌的方向走去,我只当她是在开玩笑,所以并没有把自己做噩梦的事情出来,梦里的那个人令我发怵,我不想再在舍友们面前提及。

  陈光芳坐在八仙桌边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嘀咕道:“要是有碗羊肉汤喝就好了。”突然她又像想到了什么,扭头朝着我的方向问道:“不对呀,瑶玲,每天你都是第一个起床的人,今天怎么赖床了?”我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半夜从噩梦中游走了一趟,让我疲惫不堪。陈光芳见我没有理会她,只好继续喝着自己的牛奶了。

  那梦境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我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的噩梦,它是那么的真切,让我浑身发抖,我的心里变得不安起来。

  直到宿舍里的舍友们都一一离开了我才从床上爬下来,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八仙桌边望着窗外的阳光,初夏的阳光已经渐渐的变得火辣,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知道我不应该再停留于此,我该去学校上课了,脑海中一年前就已经植入的信息在不断的提醒着我该动身去学校了。

  去学校的路上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这种感觉又让我回到了曾经体会过无助与迷茫的那些日子里,直到走在十字路口时,耳边响起了一阵阵不堪入耳的骂声和指责声,这时的我才知道自己闯了红灯。在惊慌中踉跄奔走的我差倒地,就在这时,我的身边竟然出现了那个会让我意乱情迷的人,他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胳膊,当我再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他时,我竟然忍不住潸然泪下。

  那一刻,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我竟然忘记了昨天晚上折腾我的那个噩梦。

  “你……还好吧?刚才看你过马路都没有看红绿灯,这样是很危险的。”

  我马上把自己的胳膊缩了回来,他只好松开了手,我手足无措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他看着我莫名其妙的哭泣,变得欲言又止。

  我极力恢复了自己的情绪,可我依然不敢正视他,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会让我忘记过去。我想起了昨天夜里陈光芳对我过的话,过两天他就要和唐子仙举办婚礼了,而此刻他不应该是在操办婚礼事宜的地方忙碌的吗?于是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了周围一眼,坦然道:“路过。”

  我用怀疑的眼神审视着他,他那张消瘦的脸上显得异常的平静,可是当我看到他的这张脸时,我的内心就再也无法平静了,我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他,就会忘记自己是谁,从而在感情的旋涡里变得无法自拔。“你瘦了。”我突然脱口而出的话让他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种柔情。他沉默着,我们之间又陷入了尴尬的氛围中,“我该去学校了。”为了逃避他的眼神和离开他的视线,我只好如此借口道。

  他了头,当我准备迈步向前走时,他突然对我道:“我要结婚了!”此时的我也不知道为何在听到他出这句话时身体会为之一颤,我怔住了,但我仍然没有勇气回头去与他坦然对话。我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出了“恭喜你”三个字,这三个字我在学校偶遇他的时候就早对他过,只是这一次再重复这三个字时,我才发觉自己是那么难开口。

  “你会来吧?”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发出邀请,希望我去参加他的婚礼了,然而这一次我却做不到像第一次那么释然了。我的眼泪又不听使唤的夺眶而出,我想大方的回头,笑着对他我会去参加他的婚礼,可是这一刻我才真正的感觉到了心痛,我的心似乎在被无情的刀割着,一片一片……

  “到时候看吧,如果我能抽出时间来的话一定会去的。”我背对着他出了这句话,我不知道他听到我的话后是什么样的表情,我等着他的回话,但是我又害怕听到他的回话。现在我唯一能鼓起勇气来做的动作就是保持背对着他,扭头侧着脸和他出告别的话,“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出这句话后我就迈步前行着朝学校的方向走去了,留下他站在原地,看着我离他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我终于勇敢的把背影留给了他,与此同时,我的心却倍受着煎熬。

  到了学校,张曼意就发觉了我的异样,“你哭过了?”面对她的怀疑,我用了一个拙劣的理由去搪塞她,“来学校的路上让沙子迷了眼睛。”她坐在我旁边,托着下巴细细的盯着我。我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翻弄着书本,她刚想开口对我些什么,我就抢在了她前头对她道:“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要来打搅我,我想一个人呆着。”

  张曼意惊讶的张着嘴巴,对她来,这是我少有的一次反常行为,她了头没再话,只是在一旁狐疑地盯着我,这也是她少有的一次尊重了我的意愿。

  放学后,在实操间里,张曼意心翼翼的向我身边靠拢着,似乎有话要对我,但是没等她开口,我就先下手为强了:“你请我去喝酒吧!”

  她眨着大眼睛,一脸迷惑的看着我,我面无表情的收拾着美容用品用具,一脸严肃的我已经让她明白,我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她双手一拍,高兴的道:“行,就请你去喝酒,今天晚上你作主,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完她就跟着我离开了实操间。

  去喝酒的路上我沉默着,张曼意把我带到了一个庄园里,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才发现那里像是世外桃源,她一边引领着我一边介绍着那个庄园里的历史,我看着眼前宽广的绿野,心情舒畅了些许。接着张曼意就把我带到了一个酒窖里,她指着木架上整齐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酒道:“敞开肚皮喝吧!”

  这时的我变得有些哭笑不得,面对眼前的那些瓶装酒,我突然没有了想喝酒发泄的念头。张曼意看了我一眼后又接着道:“这个酒庄的老板是我爸的一个朋友,如果你想喝死在这里我保证没有人会拦着你,这里的酒都是上等品,我会让老板给你打折的。”着她就启了一瓶酒,递给我道:“喝吧!”

  我看着她手里的那瓶酒,一气之下就抢过来给自己猛灌了几口,结果可想而知,我咳嗽着蹲坐在地上,张曼意也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她把我手里的酒瓶又夺了过去,骂骂咧咧道:“好酒是用来品的,不是用来当啤酒喝的。”

  刚咳嗽完的我喘着粗气不满道:“既然是请我来喝酒的,为什么不让我喝个痛快?”

  她没有马上回答我的话,而是抿了一口酒,细细的品味着,不一会儿就连连称赞道:“好酒,真是好酒!”

  我难过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张曼意见状,这才进入正题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不高兴和两天后要发生的事情有关。”

  我转动着湿润的双眼,瞥了她一下,她早就知道要向我接着解释,于是她叹了一声又道:“我收到请柬了,唐老先生和我爸之间有生意往来,他们是多年的朋友。”

  见我沉默,她又唉声叹气道:“看来真是被我对了,你还真是对他动心了。只可惜呀,他是别人的,不是你的。今天我才发现,原来童话也不全是骗人的,别人能青蛙变王子,你也就是穷苦命,不能丑鸭变白天鹅。你相信命运吗?有时候,我觉得命运这个东西真是挺有意思的。”

  我嘟囔着嘴巴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后不屑道:“年纪,不谙世事之人,却在我这个混迹社会多年的人面前侃侃而谈着玄学——命运。你是在讽刺我吗?不觉得这样很滑稽吗?面对一个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的人,你就不能有良心发现,安慰安慰我吗?”

  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我不解道:“你笑什么?”她站了起来,在我面前来回踱步后才缓缓道:“看来你也没有那么脆弱,还能和我斗嘴就明你伤得一也不轻。走吧,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呆在这个庄园里了。”着她就先行离开了,我不禁苦笑着自叹道:“原来灰姑娘连发泄的资格都没有。”

  和张曼意各走一方后,我又选择了回宿舍,我放弃了要去酒吧里醉生梦死的想法,是张曼意带我到了如世外桃源般的庄园后让我改变了自己想颓废的念头。但是,在我意料之外的是,袁帅的事情会严重地影响到我的情绪,正如张曼意所言,我对他动了心。不知在何时,我就已经对他动了心,而且,他已经住在我的心里很长时间了,已经生了根,发了芽。是我一直在极力的蒙蔽自己的内心,直到我最害怕的这一天到来才真正的戳破了那张蒙蔽自己内心的帘子。当帘子被掀起后,我就不得不去面对它了。

  回到宿舍,一切又变回了原样,到了晚上,舍友们回来后,宿舍就不再安宁。费言言和陈光芳在激烈地辩论着食品安全的问题,翁晴姗在房间里大呼叫着,新舍友们在研究这个夏季应该穿哪些新品才能让自己显得新潮和有品味。

  费言言和陈光芳的辩论已经升级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她们之间谁也不服谁,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彼此拉长了脖子争论到底,不分出高低来誓不罢休的模样。

  我知道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所以我在难过的今天还是强迫着自己完成了规律的生活。洗澡时,当我站在浴室的那面镜子前,看着自己那张憔悴的脸庞,眉心若隐若现的那一丝忧愁,我的欢乐和轻松都在不知不觉中隐藏了起来。二十多岁的我站在镜子面前,却看到了一张非二十多岁的人的脸,是什么让我变成了一个未老先衰之人了?装在我心头的包袱何时才能卸下?

  “瑶玲,赶紧出来,我要进洗手间。”

  我穿好衣服后打开了房门,陈光芳笑道:“还以为你在浴室里晕倒了呢,那么久不见有动静。你该不会是在这里偷偷的搞自摸吧?”完她就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看着她那一脸的淫笑,我在心里想着要骂她的“俗鄙”二字,但面对她,我除了叹气实在不想开口回击。《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怒伤肝。我不屑与她大动肝火。

  当我趴在自己床上的时候,宿舍里的喧嚣依然没有停止,在她们的眼里,这样的日子才叫生活,有了生活就失去了追求。当你落脚于这种环境中时千万不要试图用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去感染她们,你挥出去的拳头只会像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除了空发力外,得不到任何的反作用力。在这一方面上,我从一开始踏入这个宿舍就已经意识到了,所以,现在躺在床上的我才能用无比平静或者在别人看来是无比麻木的心态去对待宿舍里的一切。

  她们的喧嚣并没有影响到我思考着两天后袁帅和唐子仙举办婚礼的事,可是现在我依然摇摆不定,那一天我该出现吗?虽然张曼意在庄园里对我的那一袭话让我有所顿语,可在面对自己的情感的时候,我倒也希望是在投石问路了。我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不能不再聆听内心的声音了,而那个噩梦,是预示着什么或在向我警告着什么吗?一时间,我陷入了荒芜,已经不再是迷茫和彷徨的境界了。

  不可置否,在我的眼里,爱情是生活中的一部分,我曾经相信缘分,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又何须去强求?我不应该成为爱情的奴隶。这时我想到了一个故事,如果当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那就等待,等到了那一天事情自然就会明朗。于是我相信,两天后,一切都会有答案,而一切也该告一段落了,是该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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