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从幽深的海底为了空气挣扎着上游。此时发生的一切,rì出发现他居然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到的。
他非常清醒地感受到自己胸腔里濒死时挣扎的呼吸,清醒地听到亚瑟低沉得略带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啊,我们又见面了。扎克团长。”清醒地感受到窒息和对空气的渴望,清醒地知道如果他不能浮出海面,他就将永远沉没于黑暗之中。
痛苦,他已经感受不到了,唯一能够体会的只有对空气的渴望。
呼吸,呼吸,只要继续呼吸就能活过来,就能……
“rì出!”
rì出忽地一下睁开眼睛,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他张口,更多的血腥涌入喉咙和鼻腔,原来这些血都是他的。
他发现自己躺在彻彻的怀里,身体再次换了个方向,站在他对面的有圆子还有一个骑在白马上,黑发大眼,脸上挂着得意而优雅的笑容的男人。
扎克·弗洛伊德,rì出是听到亚瑟喊他的名字才惊觉眼前的人就是那天把他们从娜塔莉亚·甜的纠缠中解救出来的男人。
rì出大口地吸入一口空气,感到钻心的疼痛而险些晕厥过去。他强撑着没有晕倒,觉得自己就跟被人撕碎了一样。伤口虽然在胸膛上,却连下半身的知觉都没有了。
胸膛上的伤口被彻彻用手捂住了,那个穿毛背心的野人似乎觉得这样就能为rì出止血。但rì出低下头看到他的伤口依旧在流血,一个指尖大的洞打在他的左胸靠近心脏的部位,离他的大剑痕不到一寸,也就是离他的心脏不到一寸的地方。
他一呼吸,就会有血从伤口里涌出来,伤口边缘还有一些黑sè的东西,rì出用了一些jīng力去看它,才发现那是被烧焦的痕迹,皮已经完全焦了,卷起来,露出皮下白sè的脂肪和红sè的肉。
rì出从没见过这样的伤口,还是他身上的伤口。他立刻就觉得自己死定了,在苟延残喘好歹活了一个月后……
果然……
他这样的废柴成为剑客的唯一结果就是像蟑螂一样,在眨眼间变成他人脚底板下的垃圾。
rì出喘息着,看到更多的人从十字路口四面的甘蔗地里走出来,他们好像已经埋伏在那里许久,只等着他们出现,好将他们全部包围。
果然……
索菲亚·罗兰得没错,平胸的女人都不可信!完全不可信,哪怕她是一个不愿欠人人情的练剑师。
果然……
“你过不会伤害他们的!你你只要那把剑,就会放他们走!”
rì出忽然听到了圆子的尖叫声,他艰难地晃动他的脑袋,看到那个骗了他们的个子女人居然还没走。
“你过只要让他们犯法,你只要那把剑就放他们走!你过的……”圆子的声音尖锐刺耳。
rì出用力将脑袋转过去望向扎克·弗洛伊德。此刻,他不想看到圆子的脸,但那不是因为她骗了他。
“抱歉啊,朋友们,你们怎么不听我的话呢?我对你们的要求如此之低,不要犯法,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扎克·弗洛伊德一脸遗憾,如果不是这番变故,他那张浓眉大眼的帅气面孔还真是让人看不出一破绽。
无视圆子在一旁的尖叫声,他厌恶地看了圆子一眼,策马向前,走近亚瑟,手里拿着那罐标注着R-34的种子罐子,低下头语气哀伤地:“只要犯法,身为注册旅团的我就有权力逮捕你们了,以及暂时扣留你们的武器。”
他的视线扫向亚瑟的邮件,这一次他没有掩饰他眼里对那把超级大剑的yù望。
“注册旅团需要遵守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法律,设下局让我们犯罪,真是难为你了。”亚瑟语调平静,仿佛那个在他脚下流血的rì出不存在一样。不过他的脚微微向rì出的方向移了几寸,拖行在地上的邮件护到了rì出的身边,才继续镇定地对扎克·弗洛伊德:“可惜让你失望了,我们没有犯法。”
“那么这是什么?”扎克·弗洛伊德摇晃着他手里的罐子,摇着摇着脸上得意的表情忽然凝固了。
他打开罐子,从里面倒出了一罐沙子。
“这只不过是一个装了沙子的罐子而已。”亚瑟用没有起伏的语调:“如果你有时间不妨回那个破房子里看看,你的萝卜种子装在另一个罐子里还好好地待在你的白菜种子旁边呢。这个罐子上的R-34还是你大爷我亲手写上去的。”
“你们不是……”扎克楞了一下,转眼笑了起来,:“抱歉,看来是我把你们当成完全没脑子的乡下人了。”
“哼……”
亚瑟冷笑着:“我们的确去过那里,也的确进去了,但是我们没拿种子,也就是我们没有犯法。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别的了。”
“什么别的?”扎克·佛洛依德问道。
“比如他……”亚瑟用邮件指了下rì出:“我的同伴被你用光电枪打伤了,你要怎么赔我?”
“你的同伴。不是你们不是旅团吗?”扎克着笑了起来,用手缕了一下他额前的卷发才继续:“同伴,旅团,随你怎么,呵呵……想不到你这个乡下人居然认识光电枪。那你怎么不知道当一个人被上百把光电枪指着的时候……”
“最好住口呢!”扎克忽然声音尖利地冲亚瑟大吼道。
围绕在亚瑟和rì出身边的喽喽们几乎在同时端起了他们手中一米多长,有一个超大的枪柄,类似杯子一样的能源槽悬在扳机下面的第三代元老级光电枪,枪口对准了亚瑟和rì出。
“叫我住口。哼……”亚瑟又冷笑了,佯装不经意地又朝rì出的方向移了一步,带着嘲笑低声道:“看来你早就做好了无论我们是不是犯法,都要杀掉我们,拿走我的邮件的准备了。”
“邮件?”
扎克愣了一下,忽然尖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流眼泪地:“你叫这把剑做邮件,你脑袋坏掉了吧。这么漂亮的剑,叫这么一个名字。你不配做它的主人,瞧瞧你的样子,你根本就不配有这么好的剑。跟我腰上的这些剑一样,我只是为它找到合适的主人而已。还有你对了。”
扎克止住笑,:“你们如果犯法,我可以正大光明地扣押你们身上所有的武器,不过如果你们没犯法,嗯……”
他想了想:“娜塔莉亚·甜,那个女人调到环形水道后就一直在给我添麻烦,如果你们恰好和她发生矛盾,顺道杀了她,我再杀了你们,这样听上去也很合理合法不是吗?”
“好吧,就这么决定了。”扎克帅气地挥了下手,一队拿光电枪的人收枪列队。扎克指了下环形水道的方向:“去帮他们一把,虽然她那对nǎi牛胸有可惜了,不过我不需要看到活的娜塔莉亚·甜了。”
队人马听命离开,但是包围着rì出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队人马离开,四面的人只是打开了很的缺口,很快就再次把rì出他们团团围住了。
仿佛有雾气蒸腾起来,黑sè的迷雾正在渐渐模糊rì出的视线,他好像能听见自己流血的声音,而且清晰地知道当那些声音和眼前的光一起消失时,他就死了。
亚瑟虽然看上去平静,被他护在背后的rì出却能够感到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紧张。他受重伤,亚瑟孤身一人,而此时飞鸟的马还孤独地停在甘蔗地边缘,包围圈的后面,好像眼前的事与他全然无关,他根本就不需要出手一样。
扎克·弗洛伊德,那个留卷刘海的垃圾,也还没有动手,一能力都没有展示出来。这一次,他的腰上不但有那条金sè的金属皮带,皮带上还左右各别着五把剑。
左边的第一把,形状类似于猎兔短刀,刀鞘高高向上翘起,一看便知鞘内短刀有一个大弧度,逆走的倒钩刀锋,只要刺入人体便能够瞬间撕开人的血肉。
左边第二把,宽如巨斧,刀鞘……
rì出的视线又模糊了一下,他无力细看那些刀,却似乎潜意识知道扎克·弗洛伊德腰上的这些刀剑都不是普通的刀剑,它们sè泽奇异,形状或锋利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用,在金属的身体之外还往往掺杂着其他的非金属物质,或者是泥土,或者是木头,或者就是一截动物的毛皮。
这是大剑!
各种能量,各种系的蓝星石练造的未融合的大剑。
正如亚瑟所,扎克·弗洛伊德就是那种人——本身是剑客,却还到处收集大剑,使用大剑的剑客。
这种人亚瑟是怎么称呼他们来着?
剑客里的败类,胆的鼠辈!
“所以……”亚瑟盯着扎克·弗洛伊德,握紧邮件的手心早已渗出汗水,快要无法握紧那把剑了。
“看起来今天我腰上的大剑又要多一把了。”
扎克大笑起来,从他腰上取下一把看上去全都是木头的长剑,一把丢到地上,:“早就想扔了这把没用的破木头了。我左边的剑全部都是来自我的手下败将,而我右边的则来自飞鸟与扎克旅团曾经有过的团员。所以大剑嘛,就是这种东西,如果你没有能力保住你的剑,倒不如让更适合的人拥有它会好得多。你呢?”
扎克着望向亚瑟的邮件,表情贪婪得让人想吐:“有了你那把,或许我腰上这些垃圾都可以扔了。不行!”
扎克道,忽然策马往前一步,一脚踩到了那把被他遗弃的木剑状植物系大剑上,只听见咔嚓一声,那把剑被马蹄一踩两段,就此毁了。
“果然是垃圾。”扎克厌恶地:“垃圾就应该变成垃圾。有了你的邮件,身为蔬菜王国的卫士,我也不能让这些大剑危害普通老百姓,就让他们都变成垃圾吧。”
“敌人,伙伴,照单全收,哼……你还真是不挑剔啊,什么样的垃圾都吃得下。果然……”亚瑟故作轻松地笑着,脚又往rì出的方向移了半步,然后他开口把rì出刚想起过的那句话喊了出来:
“你全身上下都是垃圾,你这个剑客里的败类,胆的鼠辈!”
“玉!”骂完,他忽然冲天大叫。
赢过面前的所有人,端着枪对着他的喽喽外加两个D版注册剑客,开什么玩笑?你当我是神仙吗?
骂扎克的刹那,亚瑟就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但是是他一个人死在这里。rì出和那个野人彻彻,他们与他无关,与他手里要人命的这把大剑无关,他们本就不该惹上祸事,他们本就不该受此磨难,他们应该活下去!
“玉!”赶在所有人朝他开枪之前,赶在扎克·弗洛伊德动手之前,亚瑟只求他的白羽国王鹰能够忠实地为他执行最后一个任务。
天空中传来一声刺耳的鸟叫,雪白的玉仿佛一朵疾驰的云从蓝天上俯冲而下,闪电般的速度,刹那间就从一个盘旋的白变成了夹带着飓风的硕大身影。
亚瑟甚至都已经听到扳机扣动的声音了,不过他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用剑尖指着地上的rì出和彻彻冲玉命令道:“带他们走,越远越好!把他们带走!”
让人想要变成碎片,眼睛完全要被吹瞎的飓风中,亚瑟看到玉那张严肃的鸟脸上一双蓝sè清澈的大眼睛用“我懂的,你放心”的表情狠狠地冲亚瑟眨了一下后,它一把抓住了亚瑟,冲上天空飞走了。
啪啪啪!
紧随而来的扣动扳机声中,亚瑟似乎听到风中传来了一声彻彻绝望的嚎叫: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邮差!贱人!”
我不是啊!我不是!
亚瑟心底一万匹骆驼加草原猪在狂奔,眼泪都要跑满面了。在最危急的时刻,唯一有战斗力的他还被他的鸟带走了,这怎么看都是人渣才能干出来的事啊!
“玉,我要回去,带我回去!”亚瑟在玉的爪子里拼命挣扎,拼命大叫,却发现玉一脸严肃到紧张的表情,带着他在空中越飞越高越飞越快,甚至亚瑟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它就临空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转得亚瑟差一要把昨天的晚餐做三百六十度喷出来。
“玉,你干什么?”亚瑟痛苦地大叫,忽然发现玉开始垂直往上飞了。
空气越来越冷,氧气也越来越少,亚瑟从来没觉得自己离死神这么近过,比刚刚被一百多号人用枪指着,面前还站两个D版注册剑客还要恐怖。
“我会死的!”惨叫着,亚瑟却意外地知道玉带着他做超高难度飞翔动作的原因了。他身后居然有人跟着,那个人在飞!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名字还真是贴切啊。
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