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瞻骂完这句话,就见到领头模样的年轻人一脸嘲讽之色,这种神色已经许多年没人敢在他面前流露,原本惨白的面庞忽然多出一丝红晕,又是厉声喝道:“我是朝廷命官,你们这是要谋反!不怕被诛灭九族吗!”
“少爷,跟这狗官用不着多费口舌,让我一刀砍了他!”邱雍佑在旁边跃跃欲试。
李云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上下打量着这无知者无畏的县宰刘瞻,突然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好叫刘大人做个明白鬼,我乃本郡刺奸都尉李云,城内被刘大人霸占去的茶楼也是我的产业,大人巧取豪夺的手法用得是娴熟之极,想必这等事情平日里做的多了。你就安心的去吧,黄泉路上自会有人相伴。”
他这一笑显得很突兀,当真是让刘瞻毛骨悚然,就好像是猛兽在捕食猎杀前露出自己雪白的牙齿,果然如此,这句话说完,对面就出来一人,提着大刀,刀上还滴着血,见到这一景象,还有听到那句话的内容,刘瞻浑身的勇气顿时消失无踪,竟是直接跪倒在地,鼻涕眼泪齐流,磕头不止的哀求道:
“李大人,本官……小人错了,实不该冒犯大人虎威,请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饶了小人一命,小人愿意献出一半家产,不……全部家产都送给大人……”
到了这个时候,刘瞻还在惦记他的钱财,不只是李云一脸厌恶之色,周围的家丁都是鄙夷,出列的邱雍佑低骂一句,速度猛然加快,扬起刀就砍了下去,一声惨叫之后,老大的头颅滚落在地。
首恶已诛,不用李云吩咐,十几名家丁冲进房内,伴随着女人的尖叫,翻箱倒柜的一阵搜索,不到一刻钟,金银财宝全都搜了出来,用东西包起来扔到马上,铜钱等分量重的则是散落一地,这些东西众人也没管,想必府中女眷会出来收拾。
出了刘瞻的府宅,和傅迈等人汇合后,李云冷冷地扫了一眼附近街道上的宅院,此地距离安阳县衙不远,可县衙和城内的各个官吏都是紧闭大门,根本不敢冒头,反倒是这里的墙头上有不少人畏畏缩缩地看向这边,他们得到消息,说是今晚这里会出大事,但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县宰老爷遭了大祸,各个脸上都是惊恐之色。
旁边的邱雍佑驱马前行两步,高声说道:“这县宰刘瞻勾结匪类,半夜开城,结果双方起了争执,县宰和贼人互杀,两败俱伤,你等纠集民壮自保,贼人无机可乘,这才逃出城去,你们可知道!”
这番话满是破绽,可一说出来,附近大户人家墙头上的人连连点头,谁也不敢说个不字,火把将周围照的通亮,能看到有些“匪类”的刀斧上还有血在滴落,眼下只求这血别是自家的,谁还敢多说。
李云没做休整,带着众人离开了安阳县城,回到淮水河畔的营地,一个多时辰后,陆陆续续的就有家丁马队赶回,这些人是前去捣毁作恶多端的地方大族的庄园。他们马力充沛,又有熟悉当地地形的探子领路,到了那庄园,基本上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所谓放哨的庄丁也不过是在庄园门口留两个人罢了。
马队奔过去的时候,那些放哨的正在庄内避风的地方睡觉,看到大队的人马过来,愣是没敢出声示警,就这么让来人直接打开庄门冲了进去。找人、砍杀,并不是太复杂的过程,居住地方的优劣程度就是最明显的指示,没用半个时辰,每个庄园里面的几十个大族门客或者子弟已经是横死当场。
十月十一到十五这五天,成阳、新息、安阳和弋阳县城相继被“匪类”攻破,县宰被杀死,城内或是城外的大族不同程度的受到损害,消息在十月二十才传到平舆的郡府衙门,一时间汝南全境风声鹤唳,尤其是南部的县城更是草木皆兵。
当下面的官吏把各处的损失报上来的时候,太守何敞大汗淋漓,四个县宰被杀,九个豪强大族的庄园被攻破,死伤接近千人,这里面县城守卒就有近两百人,各种吏员几十名,何敞完全是惊呆了。
在汝南境内到底是哪伙流寇有这么强悍的实力和胆量,敢于攻打县城,并且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打进四个县城,何敞虽说也收受贿赂,但他是有底线的。下面人送来的孝敬不多收,保证一家人衣食无忧就满足了,他清楚知道眼下官场内的风气就是如此,凭个人是无力改变,所以对底下人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何敞对辖区内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在汝南境内是有一些小股流寇,抢掠小乡小聚已经算是顶天了,那么还有谁?何敞把自己知晓的一个个排查,到最后才和李云联系起来,刺奸都尉前脚呈交了份指责文书,被其指责的四个县马上就出事,由不得他不怀疑,可怎么也想不明白,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些,起码也要拉上三四千的人马。
先不说李云这个新任的刺奸都尉有没有这个实力,这种规模的人马在汝南境内调动,自己没有收到一点风声,最为严重的是,没有朝廷的命令和虎符,这可是形同谋反,何况还谋害了这么多朝廷命官,如果真是李云做的,那么他想做什么,何敞几乎不敢想下去。
这些还都只是何敞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就是李云所做,目前何太守能做的,只有封锁消息,让地方上严加防范,并且找来亲近的郡府主簿周嘉商议。
郡内发生如此大事,郡府上下早就被惊动了,所以周嘉来的很快,这人是安成县人,三十来岁,才学能力都很出众,主管文书之类的事务,深得何敞的器重,何太守将自己的分析和盘托出,最后询问其看法。
“大人猜测的应该没错,可刺奸都尉不归郡府统辖,此等大事还是交由上面处置,但咱们没有证据,不管是否是此人所为,一旦上报,恐怕先获罪的会是大人您,殊不知山东出了个樊贼,几个地方的太守都被免官下狱。”周嘉神色慎重地说道。
“就这样不闻不问,将来闹出乱子,何某一样脱不了干系。”
“找到证据才能上报,否则就是诬陷同僚,眼下大人要想办法安抚民众,还有要找个理由让朝廷重新任命县宰,那李云做出此等逆行,必有后招,咱们先看看再说。”
周嘉也知道这种事情处理起来十分棘手,一个不慎就会牵连到许多人,他和太守何敞商议了两个多时辰才告辞而去。
天凤六年的十月十七,李云和手下的家丁已经回到了轪县,这边是他自己的地盘,连续几天的战斗没有让众人疲惫,两千多家丁分成四路,先后赶往四个县,这次行动很完美,只伤了四十余人,返回之后就需要休整调理。
这个时代的消息传递有时候慢得惊人,可有时候却又异乎寻常的迅速,汝南郡南部发生的事情被有心人迅速的传播开来,地方上的地主豪强们都被吓破了胆子,看着自家边上的一个个庄园被攻破,都想着若是这些人来攻打我家会如何。
有消息灵通些的已经看出来是何人所为,图谋茶楼的一些大族也渐渐知道了茶楼的真正主人是谁,所以李云回来之后没两天,钟武县城陡然是热闹起来,不少人马车队来到此地拜会李云,用的名目却是略备薄礼请李大人早日就任,绥靖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