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县尉笑毕,开口说道:“贤侄可是担忧长安城的大人知晓新茶后,意欲夺取?”
“那些高高在上的三公九卿士大夫整日将不与民争利挂在嘴边,以彰显其贤良方正,就算新茶暴利让人动心,只会暗中使些手段罢了,本县距离长安遥远,他们有想法也是鞭长莫及,贤侄尽管放心!”
见李云点头,许县令用自嘲般的口气解释完,又说道:“侯太守算是个异类,上回派使者前来巧取豪夺已经是不要脸皮的了!按理说,在县城发生的事情石督邮不敢隐瞒,这次郡府再次遣人前来的用意,老夫倒猜不透。”
县衙上下并不知道石展一行人早被截杀掉,还以为已经返回西陵,常方等人不想死的话肯定都守口如瓶,李云正在考虑要不要将此事告知两人,就听曾县尉说道:
“尉府想要更换三关关都尉,贤侄打算如何应对?”
李云跪坐在地上,颇为不舒服的动动身子,轻笑回答道:“水土不服,暴病而亡是常有的事情,让他们尽管来。”
曾县尉抬头看了看许县令,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李云的百无禁忌他们早已深知,不知道哪一天就干出让人震惊的事情。
“还有一事要告知,石展等人在返回的路上被拦路的匪徒杀害,西陵那边好像并不知道本县发生的事情!”
正相视无语的两人闻言,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连声问道:“是在哪里出事的?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这可不是小事,使者代表着太守,一旦被郡府查出,那就是滔天之祸,他们都以为是李云下的手,只能祈祷事情做的隐秘,无人知晓。
“呵呵,那几人死在西陵边境上,不是我动的手,两位伯父不必惊慌!”
许县令和曾县尉听到事发地点在西陵,顿时松了口气,但根本不相信此事和李云无关,匪徒哪有胆子截杀郡府使者。
李云没有提及当日遇见常方的事情,说道:“郡府来人应该快到了,看其在邻县的作为,说不得会来县衙询问,许伯父心里要有准备才行。”
曾县尉在一边忽然出声道:“嘿嘿……我倒很想知道,侯太守得知使者在县衙门前的言行后,会是什么表情。”
他和许县令如今对西陵那面的上官没有多少尊敬,一方面是看不起太守低劣的品行,另一方面两人现在算是李云的人了,当然要与郡府保持距离。李云和他们聊了几句,起身告辞,返回驿馆旁边的宅院。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出现在官道上,朝着县城驶来,车夫是名肤色黝黑的少年,一副憨厚的模样。来到城门下,熟练的停下马车跳了下来,脸带讨好的笑容,递上一件用布包裹着的物事,对守卫说道:“这位大哥,我家老爷来此探亲,天色不早,还请通融一下。”
守卫伸手接过来捏了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少年连声道谢,牵着马朝城内走去。此时已经是傍晚十分,有许多出城干农活的百姓回城,他们见到这一幕诧异不已。
守卫向入城的人收点儿“辛苦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普天之下的城池皆是如此,只不过自从城门守卫换了一批人之后,出入城根本不用缴纳任何费用,就算主动送上也会被严声斥责。当然,回城的百姓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并不敢多事,以免给自己惹来麻烦。
很快,马车就顺利的进入城中,脸庞黝黑的少年用略带得意地语气,回头对车厢内的人说道:“这位爷,现在去哪里?”
车内传出来淡淡的一句话:“嗯,做的不错,少不了你的好处,现在找家客栈落脚吧!”
“嘿嘿,多谢大爷的赏赐,您坐好喽,咱这就出发。”
一刻钟之后,马车停在驿馆东侧的客栈门口,从车厢内下来一名文士打扮的男子,自行李中掏出一袋东西扔给车夫,说道:“这是车钱和打赏,将东西搬进去吧!”
车夫一把抓住飞过来的袋子,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开竟然是一小袋银子,看上去成色还不错,差不多有一斤重。最好的银子是朱提银,一两值两百余钱,最差的也值一百二十钱,此时一斤可是十六两,还真是大手笔。
车夫黝黑的脸庞上堆满了笑容,把袋子塞进怀中拍了拍,一叠声的道谢,麻利的将不多的行李搬了下来,这个时候已经有客栈的伙计出来迎接,没用多久,文士的住处就安置妥当。
临走时,车夫期盼的问道:“需要小人等您一起返回吗?”
男子不以为意,瞟了他一眼,说道:“某要在此盘桓两日,你愿意等就等着吧。”
“等得,等得……小人能遇见您这样的大主顾,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文士哈哈一笑,转身进了客房,显然他的心情极好,对这伶俐又讨人喜欢的小子起了爱才之心,想着是不是等回去的时候将其带上。
车夫颇为高兴的给了伙计一些钱,请求他照顾好马匹,然后租了间客房住下,当然是最下等的那种。
又过了一刻钟,车夫出现在驿馆西侧的宅院,院中好几名少年正在休息,方才在城门口的守卫也在其中,见到他推门进来,上前擂了他一拳,笑骂道:“简丰,你小子吓了我一跳,怎么也没想到你和目标竟混到一起去了,还别说,那车夫装的还真像!丝毫看不出破绽。”
“嘿嘿,和严大哥你比还差得远,几位大哥多日不见可想死我啦!”
方才的守卫赫然是严松,车夫这时哪里还有半点憨厚的样子,黑眼珠灵动的在院中少年们身上扫过,热切的打着招呼。
简丰和简平沾亲带故,是苏萧萧带走的几人之一,这次被派出来跟踪郡府来人,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竟然让目标雇佣他一起前来钟武县。那文士或许是怕行踪暴露,随从和自己的马车都留在轪县,只身前来打探,这结果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少年们朝夕相处,关系极好,半个多月不见自是一番亲热,笑闹间正厅的门被推开,李云从其中走了出来。
“见过少爷!”简丰没想到他会在这里,顾不得埋怨兄弟们,连忙上前恭敬的行礼。
“苏萧萧的信我已看过,不错,短短时间你们能做到这种程度很是不易,都辛苦了。”
在城门口递上的不是银钱,而是一封信件,上面细致的写明在邻县的动作和花费。收买一个人全心全意为自己办事并不容易,事先要做很多工作,苏萧萧在县衙和地方大族中或收买或安插的弄了不少眼线,殊为不易,李云也不吝称赞。
简丰又将文士一路上的言行细细的说了一遍,掏出那袋银子递给李云。
“这银子就归你了,两天后你也跟着那人回去,注意安全。”
两拨人住在一家客栈,让向来喜欢直来直去的李云有种进去一网打尽的冲动,不过现在明显用不着这样。
“是,多谢少爷!”
第二天上午,那名文士果真是去了县衙拜访许县令,不过半个时辰后,他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随后进入一件店铺买了几件小东西,佯作无心的询问掌柜一些事情,匆匆返回客栈寻到简丰,当天下午便离开钟武,巧合的是另一波人随后也动身离开。
李云站在城墙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去的马车,许县令和那文士谈话内容他一清二楚。在听到许县令用肯定的语气,说石展在县衙官吏和众多百姓面前赞扬李府,像是印证了什么,文士勃然大怒,当场骂石展蠢材,而后,许县令有意无意的提及李府开垦山林、收留难民的报备存档和郡府回执,那文士脸色十分难看,在沉默半响后,没有多说什么就告辞而出。
来自郡治西陵的危机今日才算暂时告一段落,每过一天,李云的实力便能增强一分,而局势也会恶化一分,据传南郡西部已经连续数月滴雨未下,更多的难民衣食无着,可他的能力有限,能惠及到的只有方圆三百余里的江夏北部四县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