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咏陪着李焕刚出了军司衙门，街对面的阴影里便闪出三个黑衣人。

　　黑衣人脚步轻盈地靠拢了过来，各个都是全副武装，背上背着弓，腰间挂着箭囊和短刀。

　　德咏连忙后退了半步，警惕地把手伸向了剑柄。

　　李焕轻轻用手按住了德咏的手腕，哂然一笑，低声说道：“少都统莫慌，都是黑水堂的人……”

　　德咏的脸不由一热，在军司衙门前又岂会有人有胆胡来，难怪父亲责骂自己，处事总是毛手毛脚的。

　　“哦，哦，是说看着眼熟……李大人，那咱们就动身吧!”德咏掩饰道。

　　德咏在前面引路，李焕和三个黑衣人紧随其后，不一时便到了分堂衙门。

　　韦州的分堂衙门李焕倒是常来常往，平素几乎昼夜都是灯火通明。如今，借着月色，李焕才勉强辨认出漆黑一团的院子，心中不免有些凄惶。

　　“站住！干什么的！”

　　黑暗中一阵刀枪撞击的声响，有人喝问道。

　　“是我。”走在前面的德咏沉声应道。

　　“原来是少都统啊！”一个军卒头目认出了德咏，连忙招呼道。

　　“这几位大人要进去查看，你们准备两支火把过来。”德咏命令道。

　　“是！”军卒答应一声，片刻，便举着两支的火把跑了过来。

　　两个黑衣人接过火把，德咏便带着李焕一行人进了院子。

　　火把照耀下的院子，比白天看着更是瘆人，皆是焦黑的断壁残垣，几乎没有一处像是有过人迹出没的地方。

　　原本以为又要漫无目的地乱翻一气，却见李焕只是稍作停顿便径直往后院而去，德咏只好也加快脚步随在后面。

　　来到后院一处烧得只剩下四周土墙的耳房，李焕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德咏一笑，低声说道：“下官进去看看，请少都统稍候片刻。”

　　说罢，李焕便闪身走了进去，一个持着火把的黑衣人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卫戍营的那个军卒头目一直随在德咏身后，见李焕进了耳房，便凑上前低声对德咏讨好道：“少都统，此处都搜查多少遍了，前半夜李都统还来巡视过一遭，也是空手而回，这几位大人怕也是多此一举……”

　　德咏斜睨了一眼军卒头目，火把下的脸色和半夜的天气一样寒冷，军卒头目才觉得说漏了嘴，连忙又辩解道：“都统大人是传令不准人进出，少都统也是如此吩咐的，可是副统领非要进去查看，小的们也阻拦不住……”

　　“李都统是和谁一道来的？”德咏冷冷地问道。

　　“就是李都统自己，连个亲兵都不曾带。”军卒头目忙答道。

　　分堂衙门失火之后，李和景一直都没有露面，却又为何在大半夜里跑来火场巡视，德咏暗自思忖却不得其解。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德咏远远看见李焕从残垣之中走了出来，忙迎了过去。

　　李焕皱着眉，像是正在申斥随他进去的黑衣人，黑衣人唯唯诺诺地应承着。

　　一阵夜风吹过，德咏模模糊糊听到了的黑衣人一两句只言片语：“……属下查看的时候确实未曾看见，属下不敢……”

　　李焕看见火把光晕下走过来的德咏，就撇下了黑衣人，笑着对德咏招呼道：“让少都统久候了……”

　　德咏本想问李焕有何发现，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暗自提醒自己要沉稳些。

　　“李大人，还要去四周再看看么？”德咏问道。

　　“本是要看的，只是下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要尽快去处置一下。今夜就暂先如此吧，有劳少都统了，就请少都统也赶快回去歇息吧。”

　　“李大人不必客气，有需要德咏办的尽管吩咐便是。”德咏不动神色地应道。

　　李焕和德咏并肩向院外走，隔三五步便能见到卫戍营肃立的岗哨，李焕似是不经意地感叹道：“少都统，卫戍营军容整肃，把守严密，闲杂人等想要进来还真是绝非易事啊！”

　　“李大人谬赞了，出了此等大事，哪里还敢懈怠。”

　　“这桩事给军司和翰大人添了不少麻烦，除了翰大人和少都统，怕是军司里还有其他大人也过来查勘过吧？”李焕似是漫不经心随口问道。

　　要是在寻常，德咏定然是早已脱口而出，而此刻，心中却突然有了几分静气。

　　“军司里的诸位大人倒是都很关心分堂衙门之事，如果李大人想要知道确切的，德咏还得细查一番……”

　　“哦……那倒不必烦劳少都统了，下官只是想寻个时机一并谢谢军司的诸位大人罢了。”

　　清凉寺是晋王府的私家庙堂，濮王在静塞军司的大本营则是在康济寺，不同的是，清凉寺位于在城外，而康济寺坐落在韦州城中。

　　李焕与德咏分了手，便赶回了康济寺，这里也是他每次来韦州的落脚点。

　　之所以急急忙忙赶回康济寺，是因为刚才的发现让李焕有些忐忑不安。

　　那间看似普通的耳房里面其实有一间密室，分堂衙门的一些要害机密的东西都藏在里面，包括黑袋子和黑羽大箭。

　　失火后，分堂衙门报到兴庆府的札子里只说密室倒坍，所藏之物或焚毁或不知所踪。可是，就在刚才，李焕却在密室之中找到了分堂衙门黑羽大箭的残骸，分堂的副将则坚持说在此前搜查中并没有看到。

　　要么是副将疏漏了，要么就是失而复得，怪不得临来之际濮王特意叮嘱，事情确实透着些诡异。李焕觉得还是要等濮王到了韦州，再行定夺为好。

　　离开兴庆府时，都已经出了城的李焕，又被快马赶上来的王府侍卫请了回去。

　　匆匆赶回濮王府，就见濮王脸色凝重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黑水堂的黑羽大箭最近可曾动用过？”濮王见到李焕，便劈头盖脸问道。

　　“总堂的黑羽大箭未曾动用过，各分堂的都是分堂指挥掌握，一时还不知……”李焕被濮王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忙答道。

　　“各分堂所藏黑羽大箭可有定数？”

　　“有定数，毗邻边境的几个军司是四支，其余的都是两支。”李焕答道。

　　“静塞军司也是四支么？”濮王问道。

　　“嗯……应该是，下官让人再核查一下，连各分堂最近使用情况一并尽快报给王爷，但不知是何事让王爷……”

　　濮王扫了一眼李焕，说道：“你到了静塞军司，先要找寻一下黑羽大箭的踪迹。本王处理完手头的事情，随后就到，具体事宜等到了韦州再向你详细交代。”

　　“遵命，下官就在韦州恭候王爷了！”

　　见濮王不打算细说，李焕就只能告退，刚要转身出门，濮王又叫住了他。

　　“李大人，你上次说的横山营焦崇武也要安排人手好生查访一番，看看他都与何人交往密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