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现在都知道我和陈永的关系有些紧张,在听说陈永进了医院之后,我并没有表现出有多关心的样子,反而显得很冷淡。
我听到有不少同事在背后议论说我冷漠无情,其实我心里也着急,很想去医院看望他,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我必须要忍着。
我觉得我应该征得孤文骞的同意后再去看望陈永,我正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向孤文骞提,没想到孤文骞却主动让我去医院看陈永,他说算是代表他去的。
孤文骞对我说这话的时候,韩谷山也在,他依然眼神阴沉地望着,这让我的心又紧了几分。
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陈永把账本交给了我,然后对陈永下手了?我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他们已经知道,我肯定不会这么泰然无事。
我点头表示同意,不过故意做出并不太情愿的表情,下了班后,我买了一捧花来到了陈总的病房。
陈永的情况比我想像的要严重的多,他居然是在重症病房,才几天没见他,他整个人已瘦的不成样子,面色苍白而灰暗,眼窝深陷,我差一点都没认出他来。
看到他这样我心里异常难受,我凑近他急声道:“是他们害你的吗?他们是不是发现了?”
陈永轻摇了一下头,我觉得他连摇头都异常吃力,说话更是断断续续:“不是……是我自己得了癌症……一年前查出来的……我以为要报憾终身……没脸去见你父亲……总算是没负他所托……”
“陈叔……”我哽咽起来。
“对不起……前阵子对你的……态度不好……见了你父亲……我会向他赔罪,”
“陈叔别说对不起,我知道你的苦心,你好好养病,一定会没事的,”我的眼泪忍不住涌进了眼眶。
拿到账本之后我就明白了陈永是故意做出对我很不满意,目的就是消除韩谷山的猜疑。
“我知道自己的病……我可以解脱了……见到你父亲也有了交待……小雪……我无能……没法保护你……你自己要好好保重,”陈永想抬起手握我的手,可是已没有力气抬手,只是手指动了动。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哽咽道:“陈叔,我代我父亲谢谢你”。
陈永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太累了……终于……可以……休息了”,说完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出了病房,我快步走进洗手间,眼泪止不住地直泻而下,我不敢哭出声来,只能死死地捂着嘴。
我不知道这些年陈永是怎么挺过来的,我能深切地体会到他的艰难,出卖了用心培养了自己的师傅被人唾骂只能忍受着,小心谨慎了守着账本生怕被别人发现,可是却又要时时担心着韩谷山会不会加害他而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
这七年来对于他来说日日都是煎熬,他身患癌症肯定是受精神的折磨所致,而他忍受着这些,只是感念着父亲对他的培养之恩,承担着父亲的重托。
父亲确实没有看错人,可是他还那么年轻,连四十岁也不到啊!
三天后陈永离开了人世,在他的葬礼上,我看到了他的家人,他的妻子带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已哭成了泪人,我才知道,陈永一年前知道自己身患癌症后就和他的妻子离了婚,当时他的妻子并不知道他重病。
一年前,陈永被查出胃癌晚期,他拒绝化疗,一直靠药物维持,那天和我们一起聚会时,他因饮酒过量,导致癌细胞迅速扩散,医生说如果接受化疗他可以再延续一个月左右的生命,可是他拒绝了一切的治疗。
原来他要那样着急用账本来试探我的身份,原来那天他是故意喝那么酒的,原来,他把一切都已安排好了。
看着他一脸安详的躺在那里,我心里道,陈永,谢谢你为我父亲做了这么多,现在你终于解脱了,希望你走好,也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能轻松自在地生活,如果遇我父亲,告诉他我不会让你们白白这样送命和牺牲。
孤文骞和韩谷山出现在了葬礼上,看着他们脸上露出的悲伤表情,我觉得他们实在太虚伪,我真想上去撕掉他们脸上戴着的这一层假面具。
我慢慢捏紧起拳头来,韩谷山,孤文骞,你们不会得意太久了,我一定会撕了你们伪善的面具,让所有人都看清你们丑陋的真实面目。
陈永的离开并没有给盛佰罩上过多的悲伤阴影,仅只过了一个星期,大家又都恢复了往常的嬉笑,我暗叹,这个世界最薄情最不可靠的就是人心。
财务经理的职位空缺着,孤文骞让我暂时兼任一下,我没有表示异议,做着陈永以前的工作,我感觉就像是替我和我父亲向陈永补偿对他的亏欠。
陈永离开后他所有的遗物都交给他的妻子,他的工资卡号我知道,我把自己存下的五万元交给了常薇,请常薇帮我存进陈永的卡号里,不过我没有告诉这个卡号是陈永的,我只说是给自己做个以防万一的打算私存的。
我知道这点钱远远不够,孤文骞的钱我不会动一分,而我自己目前的能力只有这么多,我暗暗发誓,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想办法给他的妻子和孩子尽所能的补偿。
Hale发消息给我,说他已经拿到了账本,他已找人把账本“破译”了出来,里面不但有军火交易和洗黑钱的出入帐记录,还有对应的客户名称,银行名称,数额等等信息,这本账本如果公布,很有可能会引起整个世界的震动。
看到账本的内容,Hale也很激动,这些多的追踪终于有了一个很大的突破,他说这个账本已是孤文骞他们犯罪的最有力证据,他让马上离开孤文骞赶紧返回美国。
可是我知道这些证据虽能把孤文骞和韩谷山送进监狱,但他们的势力实在太深太大,肯定会有办法洗脱了他们的罪名,只有他们依靠的支柱倒了,才能彻底扳倒他们。
而他们依靠的支柱就是盛佰,这个光亮的“挡箭牌”如果不倒,他们就可能能一直逍遥法外,而我父亲是在盛佰送的命,陈永也为此耗尽了心力,我的使命是必须要让盛佰彻底倒塌。
我正想着如何收集更多的线索,一则新闻不但让我震惊,也让我浑身冰凉。
“近日在河内打捞出一辆红色轿车,车内驾驶座上有一女子确认已死亡,女子身份已确认系苏氏集团的总经理苏翠蔓,警方调查的初步原因是其去郊外的别墅休假,开车经过一座年久失修的木桥时,木桥不慎断裂,车落入河中导致其溺水身亡,因地处偏僻,一直无人发现,经警方法医鉴定其死亡时间大约在两周前,具体死亡原因仍在进一步调查当中”。
那条大雨过后涨潮的河,那座摇摇欲坠的木桥,还有那张扎眼的红色轿车,这个场景太过熟悉,曾经就是我的梦魇,可是最终没命的人竟是苏翠蔓。
我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起来,我脑海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孤文骞干的!
孤文骞说如果有人想要害他,伤他,对他不利,他会让对方痛不欲生,苏翠蔓之前想要了我的命,还拿我来威胁孤文骞,只有孤文骞会用这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
他太擅于借他人之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新闻里说具体死亡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之中,这多数都只是官方用语,警方调查的初步原因基本就是调查的结论了,连苏翠蔓都想到这种方法是很难找到被害证据的,孤文骞又怎么可能会留下证据?
我是挺恨这个女人,可是如今看到她竟这样死了,我觉得她实在太可怜,更觉得孤文骞的冷酷和心狠。
这个女人不要命一样地爱他,他竟能这样心狠手辣地杀了她。
我整个人如掉进冰窟里,此刻他不在我身边,但我觉得他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冷冷地看着我,随时都会要了我的命,一丝恐惧从心底直往上冒。
晚上回到别墅,意外的竟看到孤文骞比我还先回来,我不相信他没有看到新闻,我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情,可是他的脸上除了惯常的冷峻和默然之色,其他什么情绪也没有显露出来。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他简直就是披着一个帅气外表的恶魔,我心里对他的恐惧越发的加剧。
我们几乎没怎么说话,他进了书房,我进了客房。
最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很容易疲劳,而且很容易犯困,但躺在床上又睡不着,今晚我知道自己更加会睡不着。
我点亮了台灯,拿起手机打开了窃听器,书房里安静一片,我不知道孤文骞在书房里做什么,可是我却感觉虽隔一堵墙,但仍有一股危险之气向我慢慢涌来。
我告诉自己不能睡着,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又犯起了困,我不敢关灯,怕一关灯我就会被黑暗吞噬再也醒不过来。
我做了一个恶梦,梦到自己被困在河底车里,怎么也没法出来,河水漫进车里,我想喊叫可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河水把自己淹没,而孤文骞就站在岸上望着我冷笑……
我猛地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吓了一大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