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镇村委会换届动员大会上星期已经开过,李立德要求所有班子成员和部门主任要深入基层,了解动态,及时反馈。镇的村选领导小组做了分工,李姿柔和社事办这边重点做好政策法规宣传和程序的规范,陈斌和组织部门主要是掌握各村意愿参选的职位和人员构成。
工作就要进入实质性阶段,有一件事比较被动,是别人的话传到自己耳中,杨书记并不清楚。近期鸿运村不少角落都在议论林荣耀老婆徐燕芳的事,说徐燕芳经常坐村里的包工头马加祝的车到县城的服装店买衣服,有时候两人,有时候马加祝的老婆也一起去,所有的费用都是马加祝买单。
开始流传的只是买衣服,慢慢的那话越传越不靠谱,说这几年来徐燕芳的文胸和内衣内裤都是马加祝在安排,到县城的专卖店买,帮忙挑选,帮忙试衣,甚至还说到两个人早就有了那种事。有妒忌的还借题发挥搞恶作剧,说马加祝下面那玩意是涂了蜜,最合徐燕芳的口味之类的话,非常不好听。
这个马加祝今年已经五十多,也许是一脉相传,他父亲马进禄也是有故事的人。马进禄在附近乡村为人盖房子,赚钱比较早。听说跟同生产队马和合的老婆相好上,晚上没事就往他家去,拿几块钱让马和合去买点卤肉或者炒一两个菜回来下酒,他一走开,两个人就草草苟合。有一次让马和合去小食店炖一条酸梅鲤鱼,两人的好事还没做完,发觉他已经离家门口不远,不得已赶紧收兵,匆匆整理好衣裤。意犹未尽,马进禄怎么愿意这样就收场?他仔细看了那鱼,摇摇头说鱼有百滚之味,越炖越香,这样煮火候还不到,你们留着明天自己吃。说着便重新拿钱给马和合,要他再煮一份,不能急,要慢慢炖。再跑一趟,马和合心里不太乐意,但是想到明天又有鱼吃,也不错。
目送他离开,两人便烽烟再起,这一次的时间可能比较充裕。
这些只是听说,民间的口传,纵然有,也是很久以前的事,马加祝的父亲已经去世好多年。
马加祝因为收揽工程的事,跟林荣耀一家套近乎、献殷勤,也有可能。但是以前一直都没什么传闻,为什么最近才有,可能是跟接下来的选举有关。他老婆徐燕芳见过几次,比林荣耀小**岁,听说歌声不错,有时候会跟朋友们到量贩式的歌厅唱歌,这在农村大多数人已经能够接受。至于其他什么风流韵事,应该没有吧,谁敢打书记老婆的主意。
不只是徐燕芳有话柄,村委会委员林荣平最近也有一些风言风语,都是鸿运村的事,李立德很纳闷,为什么还是鸿运。
民间的版本也是相当具体,说林荣平勾搭上中福村大榕树下开理发店的寡妇林丽丽,平时要偷欢都是约好了时间,进到店里就直接上二楼的住所。那次说好了晚上十一点半,林荣平大概等急了,欲火焚身,顾不上那么多,时间没到就去找她。
店门虚掩着,看起来是差不多要收工,林荣平像往常一样轻轻推开,跟洗头妹轻声打个招呼就踏上二楼,也没有注意那小妹的眼神。刚走到楼梯的拐角处,突然看见中福村卖茶叶的老周刚好从楼上走下来。林荣平心头一颤,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老周早就在这里。到二楼干什么,自然心知肚明,原来老周跟林丽丽也有一腿!
老板娘的男朋友不止一两个,各人有各人的活动时间,这个秘密只有店里的洗头妹知道,她们不说,外人也不知道。只怪林荣平没有时间观念,说好十一点半,你十一点还没到就来干什么?
老周以前卖的是石螺河蚬等养螃蟹的饲料,林荣平养过螃蟹,在老周那里买过饲料,后来因为欠钱的事被老周起诉到法庭,两人早就反目成仇。
事情肯定是老周爆料出去的,故事里的人不是他,林荣平在楼梯上遇到的是自己的小舅子。
快要选举的时候,这些传闻多少会影响村干部的形象,虽然人家只是在背后议论。
鸿运村是杨书记亲自挂钩的地方,他登高望远,不必操心吧,李立德想。近期的主要精力还是集中在上善,这个村关系到全镇的进度。
“您好,李书记,在镇里吗,下河(村)的一些情况想找您汇报。”是纪序文打来的电话。
“我还在上善,下午吧,上班后到我办公室。”李立德告诉纪序文,他还在跟林天然书记探讨接下来的党支部改选问题。
林天然三个月后就满六十周岁,他主动要求在村委会选举之前提前改选党支部,自己先退出,把位子腾出来,这样才有利于接下来的村选。按照上善村的具体情况,由副书记兼主任林春升接任党支部书记,同时提名副书记李焕容参选主任,这样一来以前竞选时的心理裂痕就会逐渐弥合,新的党支部和村委会更能形成合力。
民间的消息传播很快,提前摊牌,起到暗示和引导的作用,村选的时候大家就会理性些。
林天然的这些建议,李立德还要带到书记办公会去讨论。
没有午睡的习惯,午饭后李立德泡一壶茶,随手翻开那《村民委员会选举办法》,对照县选举办公室送过来的资料,逐条过目。没多久,另一端杨书记办公室那边传来了一阵阵响亮的起哄声,一波高过一波。估计是中午有人喝多了,看杨书记拿了好牌,便兴奋起来呐喊帮衬。
李立德不会喝酒,自然也不理解他们的真性情,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电话让纪序文过来聊聊。
“李书记您好,一个人啊?”纪序文问。
“是的,不好意思啊,我自己不睡觉,还让你也没休息。”李立德递了根烟给纪序文:“坐吧,喝杯茶,下河的情况有什么进展,咱们交流交流。”
“好的,李书记。”纪序文说:“下河的情况您比我清楚,书记、主任的能力都很好,敢想敢做,可就是太自负了,很难沟通。说实话,我这个驻村组长说的话他们也不一定能够听进去,更不要说其他的组员。”
“我知道,以前还好点,现在越来越过分了。春节前搞的‘以地换路’工程,事先也不跟镇里有关部门说一声,匆匆上马,结果就惹出麻烦事来了。让村里的包工头带资建设村道水泥路,然后村委会按照市场价把等额的集体用地割让给他使用,这是个新的做法,可以在适当的范围内尝试。就因为他们把问题简单化,操之过急,没有考虑程序和细节,所以损害了部分村民的利益,造成上访不断,把好事办成坏事。”李立德说:“你挂钩联系的时间不长,有些情况可能还了解得不够深入,不过没关系,慢慢来。就这段时间你们也经常下乡,你自己觉得这次的选举会不会有什么异常,黄立鸿继续连任,应该没问题吧?”
“村干部这边都很熟悉,我没有怎么座谈,最近接触比较多的是那五、六位带头上访的村民。”纪序文说:“黄导秋书记、黄立鸿主任对他们不屑一顾,背后把他们称为造反派,我说不能这样,应该尊重他们,给个文雅的名字,就叫意见领袖。他们这个群体,连同家属和一些认同者,合起来也有两三百人,占整个村的近十分之一,不能不当回事。”
“李书记,这几位上访骨干明确跟我说了,他们要竞选。搭配也好了,主任黄林生、副主任黄有才、委员黄得意,他们的信心很好,一定要把黄立鸿赶下台。他们问我,可不可以到‘江夏世家’祠堂前面的广场开广播宣传他们的自治主张,我说广播和宣传海报可能要受到限制,具体要咨询镇法律服务所,至于选举前的推介和造势活动,内容和方式要合法、还要报选举委员会同意,由选委会安排。”
“他们很生气,说选委会那几个人都是村干部,跟立鸿穿同一条裤子的,肯定拉偏架。我说没办法,法律就是这样规定,游戏规则不是专门针对某一方,大家都要遵守。李书记,根据我的分析,这一届他们进入村委会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是少数,也没有竞选经验,不过选为村民代表,那是绝对的,他们同在一个小组,人集中。我想这样也好,今后参与村政村务的管理监督,对书记、主任也是一种约束。”
“好,才一个月你就掌握了这么多情况,很好。立鸿主任这边我找时间跟他谈谈,思想和作风应该改一改,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下河就交给你,我把主要心思花在别的村。”李立德说:“导秋和立鸿傲气多了点,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们村委会能够稳定下来,顺利过渡。培养一名干部挺不容易的,就像这个黄立鸿,从资料员到团委书记,然后是支委、副书记,再选为主任,一步一步走过来来。如果落选了,镇委也是挺为难的,他们这些人真正可以说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干部。”
“我知道,就尽力而为吧,李书记,最终还是要靠他们自己。”纪序文说:“根据走访的情况,立鸿主任确实得罪了不少人,有些是集体利益与个人诉求相冲突造成的,比如上届选举投他的票,然后希望有所回报,但是立鸿主任没有兑现,所以生怨气,这些是因公的。也有好多是他自己平时为人处事的问题,言谈举止方面的。大家的反映就是立鸿主任很意气用事,态度生硬,瞧不起普通百姓。本来很小的事,耐心一点解释就行了,但是他做不到,干巴巴就一两句话,简单、粗鲁,人家生气的不是那件事本身,而是他的态度。”
“嗯,我知道,看来真的要郑重其事跟他讲了。”李立德抽了口烟,沉默了一阵,说:“序文啊,你跟丘庆丰的配合还不错吧?”
“没问题的,李书记,我的性格您也清楚,认真工作、简单生活。谁来领导我都一样,照样尊重,领导管面上的,我负责具体业务。农业办是服务部门,没权、没钱,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纪序文想了想说:“不过李所长就不一样了,最近可能有点烦恼。正月刚过,听说丘镇长就要跟他商量水利所新址的事,好像是蔡平均老板要先带资建设。”
“哦……”李立德听后,轻轻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