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过后，我们几个坐在石阶上，小帅从兜里掏出褶皱的烟盒，给每个人发了一跟，想着回家后怎么跟家人交代的办法。

　　“这回是完了，咱这哥几个打小就就给人们留下什么好印象，街坊邻居们的都认为咱这帮人不会有啥出息，这回更让人瞧不起了。”

　　“可不是么，以前咱跟人打架，打不过的时候老黄还能先跑出去，这回到好，全军覆没。我爸还想让我考警校当人民警察呢，我都不知道回去怎么说。”

　　小帅把烟点着了，抽了一口，吐着烟，看着天冷笑着说。

　　以往要是说到这，老黄肯定会伶牙俐齿的跟小帅狡辩一番，但是此刻的老黄，抬起头想说什么，想想有咽了回去。

　　小帅看了老黄一眼，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说，“我没别的意识，就那么一说。”

　　“事情己经发生了，咱们就别抱怨了，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回去怎么跟老爷子们交代。”这是夏鸿飞一贯的性格，冷静，睿智，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发生了，就不会再去追究其原因，只想解决的办法。nbsp;

　　“还能怎么交代，实话实说，请求宽大处理被，总不能说咱们几个是临进考场的时候见义勇为去了吧。”我说。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就这么说，我爸就爱听见义勇为的事儿，再说了咱们是看见老黄被人一伙流氓欺负才伸出援助之手的，这既是见义勇为，也是实话啊。”小帅来了精神。

　　“我看行，要不然乔乔考上大学了，乔叔摆庆功宴的时候，咱们老爷子知道咱是考试的时候跟人打架去了，能气晕过去，养一群小子没顶上一个丫头片子，按个见义勇为的名多少能让他们有点心理安慰。”夏鸿飞说完，我头突然翁了一下，一看表，想起了件后果特别严重的事。按时间算，乔乔已经考完快半个小时了。我瞥下烟头，马上向高考考场的方向飞奔而去。

　　到了考场门口的时候，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原来拥挤的场面只剩下被考完后，如释重负的学生扯碎的像雪花一样的书和试卷，满天飘凌，风一吹，这些碎片像秋天的落叶一样，在空中打着一个又一个的旋儿。

　　这些随风扬起的雪花带表着两种含义，一种是象征着考上大学的人，为迎接光明的未来和崭新的人生扬起喜悦的风帆。另一种是，象征着高考落榜的人，不知道从这走出去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人生，和对未来充满了恐慌和迷茫。nbsp;nbsp;nbsp;nbsp;

　　同样是漫天飘凌的碎纸片，在这群人的眼里，显得那样的萧肃与凄凉给他们心里增加了极大负担。从因为这走出去以后，人就会分出两个等级，一种是前途无限，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另一种是过早的步入社会，为了生存而不折手段。

　　这也是导致中国青少年犯罪，街头流氓团伙泛滥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中国教育制度的悲哀，同样是从人生的起跑线一直跑到人生的跳板，但是有的人跳了过去，有的人没跳过去，然而国家只为跳过去的人打开了大门，却忘了为没跳过去人指明一个人生的方向。殊不知，在这些跳跃能力差的人当中有人更擅长跑，而且比很多跳的高的人跑的更快。只不过不会被人看到，所以他们只有选择另外一种生存方式活着。

　　夏鸿飞，赵晨风，老黄和小帅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我时常想，假如当天考试的时候，没有发生那起事情，我们几个除了老黄成绩差了点，剩下的最次也能考上一所三流的学校，真是那样的话，我想我们这些人的命运就会发生很大的改变，然而有些东西是注定的，非人为可以抗衡。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曾经我听过一个来自于历届考生中的真实故事，说是有一个学生在文科方面的成绩很差，但是在理科方面却是天才，高考的时候数学考了满分，是整个学校唯一一个满分，但是英语成绩确十分不理想，因此与大学失之交臂，没能走进大学的校园。

　　后来这个学生由于家里的条件十分困难，苦于生计去了市场帮母亲卖起了白菜。而像这样的确大有人在，我听说我国伟大的数学家华罗庚教授的英语水平也这么样，身边还要常备翻译，翻译好找，但是一个天才的数学家是百年不遇的，因为有些东西需要天赋，中国从来不缺少人才，而是缺少让人才展示自我的舞台。

　　一路马不停蹄的跑到考场把我累的够呛，稍稍喘了口气，隔着一条马路，远远看见，一个身上穿着白色带着碎花边的连衣裙，头上带着粉色发夹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儿，白皙的脚上穿了双粉红色的凉鞋，背着书包在上午我们打架后留下一摊血迹的地面旁边蹲着。白色的碎花裙子和地面上猩红的血迹形成鲜明的对比，而旁边的女孩儿孤零零的蹲在一边，那在两种颜色的衬托下，显得那样孤独和无助。

　　可能是从小乔乔给我留下的后遗症，长大后在我心理鉴定好女孩儿，和坏女孩儿的标准就是首先必须穿着白色的碎花边的连衣裙，然后头发必须带发夹，而且梳着马尾辫儿，要是头发披散着，必须得带粉红色的发箍，因为这身打扮是当时乔雅的一贯风格，也是属于那个栀子花开的年代纯洁的象征，而在那个年代只有乔乔穿着最漂亮。

　　这感觉就像是当时人们看了第一版《西游记》后，只认六小龄童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一样，别人怎么演都不像猴儿，反倒弄巧成拙糟蹋名著。我赶紧快步跑到乔乔跟前，弯下腰，一股清淡的茉莉花香飘近鼻尖，歪着脑袋看着她的脸说，

　　“嘿嘿，等着急了吧，乔丫头。走，咱回家吧，鸿飞他们等着呢。”

　　“邱小白，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高考的时候你敢跑出去，说，你干什么去了？”

　　乔乔抬起头，眼睛有点发红。这小妮子打小就爱在我面前装大人的口气,而且还装的特别洒脱自然。

　　“我见义勇为去了，真的，不相信我有证人啊。”

　　跟乔乔在一起的时候，就算发生天大的事都要表现得满不在乎，不然这丫头肯定会刨根问底，全盘掌握然后跟我妈汇报，这是我妈从小给她养成的习惯。不过真的发生什么事见到乔乔后，我的心情也会变得舒畅，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射出一道阳光，这阳光就是乔乔的笑脸。

　　“我猜的没错的话，这证人肯定是夏鸿飞跟老黄他们吧？”nbsp;nbsp;

　　“嘿嘿，你真聪明，不过老黄在这起事件里是当事人，我们是可以互相作证的。”

　　“你们跟人打架了是不是?quot;

　　“不，是见义勇为！”

　　“那就是承认了？”

　　“嘿嘿”

　　“你过来，离我近点我跟你说点事？”

　　“嘿嘿，干嘛呀，您有事就说吧，我听着呢。”

　　一到这个时候我知道肯定没好事儿，上回把鞋输给老黄的时候，她就用过一次，她这是跟我妈学的，把我骗到身边然后掐我，再使劲一拧。我惯性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往后退干嘛呀？”

　　“嘿嘿，怕你掐我呀，你乔大小姐掐的我比我妈还疼。”

　　我又往后退了一步，乔乔没动，站在原地挣着大眼睛看着我，表情严肃，一阵风把乔乔的发丝吹乱了，遮到了娇俏的脸上，乔乔伸手缕了缕头发，掖在了耳后，淡淡的说，

　　“邱小白，你是不是觉得我从小到大总爱缠着你，让你感觉特烦？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掐你了。”

　　“没有啊，你这是怎么了？”

　　“你答应我跟我一起上大学，还说让我一辈子管着，你都是骗我的，夏鸿飞他们比我重要。”

　　乔乔说着说着突然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乔乔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果然装了很多水，一哭的时候眼泪成群结队的往外跑。

　　“我没骗你，真的，我从小就被你绑着看你跳皮筋长大，这些年都被你管习惯了，突然离开你我都不知道怎么活。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就是你跟我妈，夏鸿飞他们哪能跟您比呀，您是谁呀，杨桥胡同一朵花啊，人见人爱人人夸啊。”

　　看见乔乔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哭了出来，我一时不知所措，只要想尽一切办法，说尽一切好话逗这妮子笑，不然回去跟他爸，和我妈那都没法交代。

　　“我跟你说，我能跟你生在一个家属院胡同儿，又能住隔壁那就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每分每秒看不见你我心里都难受，老黄曾经跟用一袋子玻璃球，一盒子邮票，一箱子的黄卡游戏带，请我吃一年的羊肉串，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就差把他爸的传家唢呐偷来了，就为了让我放弃你，我眼睛都没眨一下，全部拒绝了。从小我就想好了，这辈子我就守着你，谁跟我争我就跟谁玩命。你笑一次，我就可以高兴好几天，可看你哭一次，我就能难过好几年nbsp;，我每天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都在祈祷，祈祷能让我在梦里见到你，哪怕是匆匆一面...................”

　　乔乔终于被我哄好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着时候脸上还挂着眼泪，梨花带雨特别好看。

　　“你哪来的这么些废话？真讨厌。”乔乔搽了搽眼泪说。

　　“恩，这些确实是肺话，因为句句都是发自肺腑。”

　　我一看乔乔不哭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些话尤其是后面的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几句，我都是从老黄那听来的，不过从我嘴里说出来没有老黄的效果好，因为我模仿不出他那装逼的口吻和迷离的眼神。我原来以为老黄用这些话来骗的那些姑娘，都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傻丫头，没想到的是用在乔雅身上同样管用，大多数女孩子都一样，嘴上说你恶心的时候，其实心里喜欢听你说恶心的话，说你讨厌的时候，心里乐意你做让他讨厌的事儿。但是李琳美是个例外，这丫头道行太深。

　　“那我问你，你这回大学考不上了，打算怎么办，你还真想当流氓去啊？”

　　“哪能啊，为了你我也不能啊，今年耽误了，我明年再考呗，以我的势力肯定没问题呀。”

　　“那你们几个回去怎么交代啊？”

　　“这不有你呢么，我们去见义勇为了，你也可以帮着作证啊。你乔大小姐说话，我妈肯定不会怀疑。”

　　“我才不干呢，我从来不说假话的。”

　　“这么怎么能是说假话呢，这是实事求是啊。为什么咱们中国的英雄少了，因为没人出来站出来说实话证明了，英雄们都伤心死了。nbsp;”

　　乔乔大眼睛翻了翻，若有所思，看着我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的衣服说，

　　“他们打你哪了，这地上的血是谁的啊？”nbsp;nbsp;nbsp;

　　我用手整理了下衣服，说，

　　“放心吧，我一进去就用手抱住头了，护的严实着呢，再说了大头这伙混混，专能搞突然袭击，打架没什么真本事，他们这次就是不想让我们上大学。这地上的血都是他们那伙人的。”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事实也是如此，打架的时候虽然对方人多，但是我们几个身上只是搽破了点皮，谁都没有失血现象，所以地上的血肯定是大头一伙人留下的，因为参战的有赵晨风。有赵晨风，必见血。

　　“他们可真够缺德的了，这些血是他们的呀，我说怎么这么臭呢连苍蝇都不招。”乔雅就是个唯心主义者，她要是讨厌某些东西，现实中报复不了，肯定会在言语中带上一些小动物一起谴责。说完，两只苍蝇落在那摊血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