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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长风猎命对我的不敬似充耳未闻,他继续说道:“情有很多种,长幼之情,男女之情,手足之情,人生在世,何能避得过一个情字,你费尽周折甘心宿魂于此,难道就不是为情所使么,即使你与长风家无情可言,你肯坐在这里同老夫交易,也必定因为一份情,而老夫呢,却是因情非出此下策不可,所以说,到头来,我们俩进行的自然是情字交易。”
我啼笑皆非:“随您怎么说吧,我只想知道您究竟打算拿我怎么办?或者说您究竟要我做什么事才不当众拆穿我们的身份呢,说实在的,我这个身份有等于无,拆穿了也未必有人肯信,这么糟糕的玉面桃花百世难逢啊,至于暮春,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令公子的死,我想您老人家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比我们谁都明白,对吧,我……”
“今夜,我们不谈怀瑾”长风猎命淡淡地打断我,“你们的确什么都没做,但不等于你们身后的人不会做,如果被拆穿身份,你们的八重桃花还能容你们有立足之地吗,这层厉害关系,你那位暮春兄可比你明白多了。”
我语塞,老家伙说的一点也不错,背后还有个催命桃花在等着随时催命呢。
在我的默认中,长风猎命接着道:“孩子,今天我只要你一句实话,那我接下来要你办的事就非常简单,并且可保你和你的暮春兄全身而退,怎样,好好考虑一下吧,这可是我给你的,让我们都各得其所的唯一机会。”
我死死盯着长风猎命,“全身而退,各得其所”的确是太有诱惑力,老家伙很会选择对象,如果谈判的是暮春,一定当在此夜深人静单独相处时,毫不犹豫地出手,哪里会谈什么条件。
我为什么没把这机会给暮春?这一想连自己都暗暗吃惊,不用绕过三个半园子,遇见护卫,没人知道的单独邀约,这本就是极佳的时机,竟然给我到现在才想起,难道还是我潜意识里就和杀人挂不上钩?
告诉暮春,让他隔天来动手,还是和老家伙协议?我咬了咬嘴唇:“说的好听,好好考虑,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长风猎命摇摇头:“不,你没有余地,但是我也可以告诉你,你不必这么愤懑,怎样做才对你记挂的人最有利,我想你是有数的”
“呵呵,可笑,我怎么晓得照你的吩咐去做就最有利?这样的议题从一开始就不平等的。”
“没错,丫头,所以我要请你原谅一个又老又瞎的家伙的无奈之举,我长风猎命也是大半生刀风血雨里走过来的,自问顶天立地从来就没求过人,老夫今日算平生头一遭,求丫头你了!”,他说着,推开椅子站起来,竟“扑通”一声单膝而跪。
我吓了一跳,也从椅子上站起,“诶,老人家,你别这样,阿阑可受不起这个,你还是快起来吧”
“那姑娘是答应老夫喽?”他双目低垂,却不肯起身。
“这……”我心慌意乱,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反倒令我进退维谷,本来自己就是个吃软不硬的人,刚才和他针锋相对,也主要是因他以握有我和暮春的底牌相挟,真要取人害命,我仍是难下这个决心的。
假如,确实可以如他所说各得其所的话,自己何不听一听呢,长风猎命怎么着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都是受别人跪拜惯了,自己跪下求人即使不是第一回,大概也少有吧,不是到了为难的时刻,他一定不会这么做,反正跟他僵持下去,自己也占不到几分便宜,就算权宜之计,暂且和他达成协议,万一情形不对,就别怪我出而反尔了。
我弯腰把长风猎命扶起来,换了一副客气的语调:“老人家,您快起来吧,我答应您就是。”
一个时辰之后,我独自经由密道返回兰园自己的屋子,长风猎命的确如他所指,并未提出任何让我为难的要求,但是那看似简单的条件,反而令我惴惴不安,我们从入府搬来这兰园,偏偏我的屋子内又有密道直通早园,一环一扣实实相接,无不早在长风猎命的安排之下,仔细推想来,即使我还有反水的欲图,暮春成功的机率又能多大。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是掰着指头在数,最纳闷的是,长风猎命推称对逝子思亡过度,要一个人静处,却偏偏将暮春招去,整日整日地陪着他下棋。长风怀瑾的灵柩需停灵七日方可下葬,便由方吉主持接奉前来祭拜的人,不过三日过后,来人日渐稀疏,守灵的多半都是长风府内的将丁环仆,而长风雪缨不知怎么搞的,一直都未露面。
暮春被公然招进长风猎命的房中,外面又有护卫把守始终,他苦于找不到机会,每每回来兰园,便在我这里坐一阵,脸拉的老长,颦眉深锁。
我正当无事,成日窝在兰园养病,风寒好得**不离,见这情形只得安慰暮春,真正属于我们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当然,对长风猎命来说,还有更不好的消息,那就是敌报频频,虽然我足不出兰园,但关于鬼面人连破青、白、紫、乌四堂的消息,还是接连不断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恐慌这种情绪不仅会传染,还会蔓延,当四堂的一部分护卫陆续驻进江庭时,长风府和鬼面人的交锋已成水火之势,最后至丫鬟们都忧心忡忡,嘀嘀咕咕议论着,江庭这长风府最强的防御城,能否抵得住。
有时,实在被她们的叨咕搞烦了,我就会撵她们走,但转而又把她们招回来,问又打探到什么新消息没有,鬼面人和八重桃花有勾结?这本来是不可想象的事,八重桃花一直都是伏在暗处的杀手组织,什么时候突然变得十分有野心,要登上江湖舞台雄踞一方的擂台了,但种种迹象又表明籍无章所通知的时辰,很可能就是鬼面人对江庭发动袭击的时辰。
不过根据四堂被袭的情形看,鬼面人又似乎意在破坏,而非剪灭长风府的力量,因为四堂所损失的大半为物资钱财等,人员伤亡却并不多,从这个角度评断,鬼面人倒更像是我们的策应。
暮春心里大概也明白,但却更为此而不舒服,像他那样的杀手,按部就班地依顺别人早已布成好的安排,应该是对他的一种轻视和羞辱,因而他除了和我寥寥数语对饮,多半都陷于自己的沉默中。
而无人的时候,我会在自己房中,依照葛霖仙教的运气之法,试着将这些功力运用自如,虽然收效甚浅,却也不是绝无收获。
和葛霖仙一别,竟失了再见他的勇气,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愈是满心愧疚地回避着这个名字,愈是容易回想起我们相识之后的一幕幕,愤怒的,恼人的,无奈的,可笑的,梦幻般的,竟是五味杂陈,哪一味都轻易地让那张冰魄一样的脸,浮现在眼前。
也许亦是为了让他少担一份心吧,我这个对武学一窍不通的超级大懒鬼外加笨鬼,居然也会偷偷摸摸抓紧时间研习琢磨刀法,真是神天可泣啊。
你会说,哪有那么夸张,嗯,本来是没有,但我只能靠回忆那几招“月色阑珊”、 “月影飘花”和“清风揽月”,这几招都不是依靠幻诋刀的韧丝发出的,而是直接刀身带柄地施展,用力的度以及怎样才能施出类似的旋法,着实让我苦恼了一阵。
不是撞上墙就是碰坏了东西,再不就给弹回来旋向自己,最初的练习都是这么糟糕的,吓得我不得不一手练习刀法,另一手则拎了只大洗脚盆,也好抵挡躲避一下。
别说这法子还是蛮管用,有一次旋回的刀就正巧劈在木盆底,好在从前的木洗脚盆制的很结实,我用的力也不大,否则误伤自己就太让人笑掉大牙了。
我不能完全依靠蓝珠的临危救命,那样葛霖仙会很辛苦,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他到底通过什么方法控制幻诋刀,但如果我可以自救脱身的话,他也就不用费力了。
不知是我领悟的招式不大对,还是我本人并不是幻诋刀的真正控主,总之,练习的这段时间里,蓝珠很宁静地镶嵌在刀柄上,并没有发出可怕的幽蓝,而幻诋刀也跟把劈柴刀没什么区别。
“以后,你千万别随意出来,会伤到自己的,懂吗?”我抚摸着蓝珠,默默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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