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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怕太引人惊讶，我保守地选唱了邓丽君的《几多愁》，邓的声音甜润柔美，所唱的歌最符合小曲，加之歌词又是李煜的虞美人词，应该很容易被接受。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园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把歌词中的故国改成了故园，因为唱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李煜的遭遇，而此时新皇登位也不过三年，我可不想也因言获罪，招来不必要的怀疑。

　　一曲唱罢，金大娘目瞪口呆，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见此情形，我心里顿时有了七、八分把握，便嫣然一笑，唤了声：“大娘，你瞧我这曲儿还过得去吗？”

　　金大娘愣过神来，“啊呀，姑娘，这曲子真的是你自己编的么，实在是太绝妙了，曲子妙，歌词更妙，给姑娘一唱，妙上加妙，姑娘啊，你根本不需要拜在扇儿门下，就凭你这脸蛋和身段外加这么妙的唱曲，你自己就可以红透京城半边天呢！”

　　“让大娘见笑了”，我故作谦虚地说，实在是想早点摆脱这女人，其实跟不跟柳扇儿，还是自己当红，我都没兴趣，重要的是，我需要尽快有出入东邻府的机会，这两种选择，看似都可以达到目的，随在扇儿门下，只要拉拢好关系，就可以“长见识”为借口，由她带入东邻府，而曹东邻为了摆阔，专请头牌姑娘，我若是红了自然也会受到邀请。

　　但想了一转，我还是对金大娘道：“得蒙大娘夸奖，小女受宠若惊，只是小女虽会唱几首小曲，却不擅长舞伎，若是扇儿姐姐肯接纳我，让我再多学些技艺傍身，我就已不胜荣幸了，哪里还敢想红不红的事儿。”

　　最后下定决心选择柳扇儿，是觉得以随侍的身份进入，会更多余地相机行事些，再者，也没那么招人眼球，成为众目睽睽的关注对象，我对自己经过三、四个月速修学成的武功，并没有多大把握，万一被人盯上，就算能得手，从容脱逃的概率也会大打折扣，事已至此，但愿我的判断没失误。

　　“嗯，小丫头，倒小瞧了你，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还懂得谦言谨慎，收敛锋芒，我金大娘阅人无数，从未走眼过，我敢断言，用不了多少时候，你就会比扇儿那丫头还红上百倍，不过，既然你愿意多学些本事，大娘我就成全你，待你学成师满时，呵呵，丫头，你就瞧着吧，红鸾教坊的头牌花魁，定非你莫属。”

　　嘁，谁稀罕那，我郁闷得心里直哼哼，表面上却还得堆起笑脸道：“雨阑多谢大娘成全！”

　　“不过，我可有言在先，扇儿那丫头，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论样貌，和你也是各有千秋，论才艺嘛，算是得了大娘我真传，琴棋歌舞哪一样不精通，哪一样不是赢得满堂喝彩？呵呵”，金大娘说着，脸上得意地笑开，但转而又阴沉下去：“本来这丫头再红上个三五年也是没问题的，偏偏这两年，不知吃了什么迷心丸，非要闹着赎身从良，动不动就给我耍脾气，甩脸子，客人也给她得罪了不少，你要是跟在她名下，她若有什么为难你的地方，大娘我恐怕也帮不上你，你就小心伺候着她吧，等你羽翼丰满时，还不是你说了算？”

　　我愣了愣，难怪这老鸨撺唆我当什么头牌花魁，敢情她早就想找人把柳扇儿取而代之了。

　　金大娘也不待我答话，便唤门外的龟公，去请柳扇儿。回头见我默不作响，就接着道：“丫头，从今儿起，你也是入我红鸾教坊了，但凡咱们教坊里的姑娘，无论什么身份，都只用个艺名，我看你叫什么好呢，唔，红浥？浥儿，你觉得怎么样？”

　　“呃……”我硬着头皮答道：“呵，红浥，嗯，不错，浥儿以后全听大娘定度啦，有劳大娘费心！”红浥就红浥，反正叫什么都一样，我只愿早早从这里脱身最好。

　　说话间，门被推开了，一个婉约清丽的女子走了进来，脸上却带着傲慢与冷漠的表情，和在东邻府门前所见的不同，今天的柳扇儿一身淡青素装，头发仅用一支发簪随意地绾着，松松地坠在后脑勺，脸上未施任何粉黛，反而别有脱俗之气。

　　“妈妈这么早找我来何事？”柳扇儿也在打量我，嘴上却在问金大娘，语气十分的冷淡无礼，甚至可以说是轻蔑，看来她与金大娘之间的矛盾已经公开化。

　　这柳姑娘可真行，都什么时辰了还说早，我暗暗好笑，并不说话，她们俩之间怎样谈，我还是静观其变好了。

　　“扇儿啊，这位红浥姑娘，是特地来咱们教坊学艺的，卖艺不卖身，以后就跟在你名下吧，浥儿的小曲唱的不错，你们可以彼此多切磋切磋技艺，另外，扇儿你的舞一向都妩媚惊艳，不妨好生传授浥儿一下，我瞧这孩子，倒跟你小时候般可爱呢”，金大娘对柳扇儿的脾气似乎熟视无睹，只管自顾自地介绍着。

　　“哼，可爱？”柳扇儿垂下眼皮，用眼角冷冷地一扫金大娘，“妈妈好会说话，可扇儿怎么觉得小时候，您从未说过扇儿可爱呢，再说了，一介青楼女子有什么可爱不可爱的，最重要的就是讨男人开心，让他们大把大把地扔银子，我说的没错吧，妈妈？”

　　金大娘的脸皮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却依然假笑道：“行啦，我说扇儿呐，我可把红浥交给你了，人家兄长出钱让妹妹来学艺，你不看大娘的脸面，也要给财神爷烧柱香吧。”

　　柳扇儿诧异地瞧了我一眼，再次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我莫名其妙地望向金大娘，金大娘朝柳扇儿的背影怒视，继而道：“还不快去？她收下你了！”

　　我忙不迭地拿起自己的东西，顺着走廊过道追上柳扇儿：“多谢扇儿姐姐，红浥初来乍到，不甚懂规矩，还望姐姐多加提点。”

　　柳扇儿理也不理我，加快步伐径直回了她自己的屋，我刚跟进外厅，她人已入了卧房，“砰”的一声，卧房门在我眼前狠狠地摔上了。

　　用手一推，门竟锁死，我无奈地笑了笑，柳姑娘的小姐脾气真是比我还大呀，行了，这个时候我是急不得的，只要我待在她周围，她迟早也会跟我说话，一旦她搭理我了，我自然有办法和她改善关系，女人之间嘛，有什么不好交流的。

　　于是我在外厅的圆桌旁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悠哉游哉地喝起来，坐着坐着，茶水早已喝饱，人亦犯困起来，干脆趴在桌子上就打起了盹。

　　也不晓得困了多久，有人猛拍桌子喝叱道：“谁让你睡在这儿的，还不快起来！”

　　我揉着惺忪睡眼，看清是柳扇儿，便嬉笑着说：“扇儿姐姐呀，你又不理我，我怎么知道该睡哪儿啊”

　　柳扇儿白了我一眼：“死丫头，被自己的兄长送到青楼里头来，还这么开心！”

　　我仍旧嬉皮笑脸，“呵，姐姐呀，青楼有什么不好，在这里不仅可以看到好多漂亮姐姐，还可以成日里笙箫歌舞，比我闷在家里，不知有趣多少倍呢。”

　　“你！”柳扇儿用纤纤细指狠狠一戳我脑门儿：“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居然会说青楼好玩，我们可是想脱身都脱不了呢，你光瞧着笙箫歌舞热闹，可那是给男人表演的，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哪个女人喜欢卖笑为生，沦为那些臭男人的玩物呢？”

　　我心里暗暗乐开了花，她肯跟我说话了，比我预计的还要快，只要我继续这么卖乖弄巧下去，还怕她不带我进东邻府么，这红鸾教坊入得如此顺利，让我信心倍增，剩下的，我就该好好谋划怎么完成我此行的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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