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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夫人的确很美”，我抢先一步，替季连诀说了，女人大概都是比较敏感的，季连诀和芍冷香之间一定有猫腻，从阿阑母亲的厌恶就能猜出七、八分。

　　季连诀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说，愣了一下，才尴尬道，“嗯？哦，是啊，当时，我和师弟虽尽力想让师傅恢复功力，可师傅毕竟年老，不久还是因内伤过重而仙逝，师傅临终前，将本门大业交由师弟掌管，师弟本来就年轻好胜，继承师傅衣钵后，更是沉湎于武学，一心想使本门傲立江湖，过了几年，师弟他确实做出一番成就，让武林众多门派都归于麾下。可是，可是弟妹很不开心，因为师弟并不在乎她的存在与否，她没有别的朋友，就找我这个师兄哭诉，没想到，就此引起了师弟和你娘的误会，后面的事……我也就不细说了，总之，师弟与我变得水火不容，弟妹她被师弟毁了容，而你娘呢，又一直不肯谅解我，私自带着你，远走他乡，不让我知道你的下落，过了一年，师弟也和师傅一样，走火入魔，癫狂之下，一掌击断了自己的心脉，我只好带着弟妹来到这西北偏远之地，建了这座云烟城。”

　　原来云烟城就是这么建起的，但季连诀的话，含混与可疑之处甚多，怎么会那么巧，师傅和师弟都走火入魔死掉，而他明明是同一类武功，练了这么多年还好好的活着，至于他和芍冷香是不是被误会，不提也罢，一个是寂寞难耐的少妇，一个是心有不甘的壮年男子，发生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实属正常，至少，这两人从现在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不打算揭破季连诀的说辞，于是随口应道，“季城主，你说了这么多，也只是你跟香夫人之间的恩怨，我听不出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即便你觉得有亏于香夫人，难道你就不有亏于阿阑的娘吗？”

　　“哼，你娘什么样，你不记得了吗，本来，我起先是有亏于她，可她实在是个疯女人，恨我也就罢了，连她跟我生的孩子也恨，我费尽千辛万苦，找了好几年才找到你，有再多的亏欠，也该偿清了罢，你娘却仍不肯罢休，说我如果不杀了芍冷香，她就杀了你，让我季某无香火可继，我忍无可忍，与她发生争执，错手将其推入山崖，那也是她自己找死，不然，我又如何能将你从她手上带走？”季连诀对自己杀妻的行为承认的倒很痛快，想必已无半分情义。

　　看着他那绝然冷薄的脸，一时之间，我也不知该说什么。

　　想想阿阑也实在可悲，有这样的父亲和母亲，性情若不孤僻才是怪事，我心生怜悯之时，忽然有一声幽幽长叹，似乎就在耳边，听到这声音，我顿时皮肤发紧，耳根一凉，这声长叹，绝不是季连诀发出的。

　　一个很可怕的念头涌上脑际，阿阑的魂魄是不是还在这躯体里，跟我共用一具肉身，所以才会有那些奇怪的，分离于我本人的声音？不，不，这怎么可能呢，如果阿阑的灵魂还在，葛霖仙为什么没提，还有，幻诋刀又是什么问题，天，简直混乱不堪，快要疯掉了。

　　“阿阑！你这么沉默着，难道表示不肯理解为父么！”季连诀没发觉我有异，还以为我是跟他僵持执拗着。

　　我赶紧回转心思，有气无力地问了句，“算了，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想管，我只问你，是不是我必须要听那个女人的？”

　　季连诀知道我指的是芍冷香，有些语塞，假意清了半天嗓子才道，“香夫人也并没有怎么为难你啊，虽说是把你当杀手训练，但是她建立八重桃花这个组织也是为了我们父子，这中间有三大好处，帮我清理对手，积累财富，还有就是打探各种情报，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能有掌控天下的一天呀。阿阑，你扪心自问，香夫人可有派你去做危险的事？哪一回，不是最轻松的任务？说白了，为了你子承父业时，能有摆得出的功业与能力，又不要你涉险，香夫人可谓用心良苦，巧妙安排，你不知感恩，还欲违逆，本城主岂可容你继续荒唐糊涂下去！”

　　我点点头，“好吧，季城主，就算我阿阑既荒唐又糊涂，也就只是在暮春曜楚这件事上，暮春曜楚虽然不像我这么幸运，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城主父亲，可他也是芍夫人精心训练出来的杀手，还是八重桃花里的第一杀手，我没有解决掉他，芍夫人又派他去替你找回《天忍王书》这样罕世难逢的宝物，暮春就算有再大的不是，城主难道就不能网开一面？”

　　季连诀挥挥手，“这么说，你也知道了？”

　　我默认，一时冲动，将《天忍王书》的事说出来，不知会不会害了暮春。

　　“没错，他能找回《天忍王书》的确是莫大的功劳，可，他跟你不一样，或者说，他跟你一样，因为身世的问题，而受到不同的对待。”

　　“身世？这个，暮春曜楚好像说他是一个普通穷人家的孩子，一家人都饿死了之类，我想不至于为了此等原因非杀他不可吧。”

　　“当然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孤儿，什么一家人都饿死，那只是香夫人编出来诓他的，为的是，避免他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我告诉你吧，暮春……他就是五岁被人拐卖的，长风猎命的长子，长风明瑾！”

　　“长风明瑾！暮春他是长风明瑾？你和芍夫人都清楚他的身世，还要派他去刺杀自己的父亲和弟弟？然后，然后又要我杀掉他，你，你，为什么！”我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不顾一切地对季连诀吼道。

　　“阿阑！香夫人没教过你吗，一个杀手不能有任何感情，你太令我失望了，给我坐下！”季连诀勃然大怒，手指一弹，正打中我腿部的穴道，我只觉一麻，不由自主地跌坐回椅子上，气郁交加，说不出话来。

　　“没错！我就是故意派暮春去杀自己的亲人”，季连诀残忍地一笑道，“你以为我这些年甘于寂寞偏居一隅是为了什么？那是我在等，等一个大好的时机君临天下！可恨长风猎命这老儿，不知天高地厚，非要与本城主作对，扶持那个平庸之极的皇上鄢百祁，好啊，敢与本城主作对的人，本城主就赐他一个天下最可悲的下场吧。”

　　我听懂了，和长风家较劲的势力正是云烟城，长风猎命临死之前，把他的猜测跟我说了一遍，甚至，他也猜测到暮春是长风明瑾，只不过没有确实的证据而已，为了避免暮春有一天明白事情真相后，再无面目苟活下去，长风猎命选择“死”在我手上，于是告诉我早园密道，夜谈明瑾小时候的事，拿“全身而退，各得其所”和我作交易，实则都是出于一片爱子之心，回想起那盘棋，长风猎命才真的是用心良苦算无遗策。

　　他宁肯死，也不愿让自己的长子为难，或者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

　　就像疼爱雪缨一样，明明知道真相是如此那般，还是舔犊情深地左护右遮，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才叫我帮他清理门户，所谓清理门户，一定也是为了另外两个孩子，怀瑾和明瑾，只可惜，怀瑾也意外身亡了，暮春，我该怎样让你明白这可怕的真相，又该怎样才能替长风猎命护下这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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