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尚百义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他忽然双膝跪倒在冰冷的地上,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对着三具灵棺行了叩拜之礼。就在将要站起身来之际,他腰中的那个青玉小棺椁突然光芒大盛,并且一阵剧烈抖动,就在这时,他猛然听见那三具灵棺之内,竟然,竟然隐隐传出一丝诡异的童声这声音恰似地狱中恶鬼所发出的厉声,又似游荡的冤魂所发出的恶嚎,直令人毛发森竖,彻骨奇寒。
尚百义浑身一阵乱抖,他赶忙在次拜伏在地,砰砰砰的向着三巨灵棺口了好一阵响头。随后,他似乎又想起什么,站起身来走到地宫一侧,把一个古色古香的柜子打里面摸出三个鸽卵大的乳白色酒盅。他转身来到三具灵棺面前重新跪下,将三个乳白色酒盅一字排开端端正正的摆放在地上。随后就见他忽然挽起左臂的衣袖,牙关一咬,从身上抽出一柄锋利的短刀,横在臂上轻轻一拉,一缕帯着腾腾热气的鲜血顷刻迸射而出,正好流到了摆放在地上的哪三个乳白色的酒盅内,弹指间就注满了三支酒盅。
接着,他收起了短刀,神情无比肃然的向着三具灵棺再一次叩拜,同时口中还兀自喃喃自语起来。当他叩拜已毕再看那三只乳白色酒盅时,却突然发现,三只酒盅内竟然是空的。
与此同时,地宫内猛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嘎嘎声,就在尚百义惊恐万丈的目光注视下,那三具或赤红,或玄青,或恶黑的灵棺竟然慢慢的打开了,整个地宫中顿时弥漫了一股噬人的猛恶之气。
尚百义此刻犹如恶鬼附身,他慢慢僵直的站起身来,脸上带一丝诡异恐怖的笑意,静静地向着那三具灵棺走去。当先映入他眼帘的是那具赤红灵棺,就在无比惊骇的氛围中,他看见了,看见了那赤红灵棺内此刻正静静躺着一个身穿鲜艳锦缎衣衫的孩童……看着赤红灵棺中静静躺卧着的那个小小孩童,尚百义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只听他幽幽的轻声念叨“寿材玄妙,邪煞无双,吾有妙法,童尸镇棺……”念完之后,他竟然伸出了一只手去轻轻抚摸那具宛若活人一般的孩童尸身,他一边轻抚着孩童身体,一边轻声说着话“乖孩子,好好睡吧,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的归处,老朽代表蜀中尚家上下人等在此多谢你了……”此时此刻,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正在抚弄爱孙的慈祥老人,那静静躺在棺椁内的小小孩童就如同他的亲孙子一般,令他牵肠挂肚,百感交集。
童尸镇棺这是一门方外之术,是由他爷爷那辈传下来的,相传此术是一位游方道人传授给他爷爷的。当年,他爷爷尚志贤在逃难路上结识了一位身怀绝技的游方道士,这道士给他指了条明路,叫他从今往后不妨以制作和贩卖棺椁为生,并说他们尚家日后一定会大富大贵的,但是有一样,那就是尚家开棺材铺绝不可超过百年,否则必遭致灭门之祸,切记切记。尚志贤和道士一共相处了数月有余,其间道士教会了他怎样制作棺椁,以及诸多的秘法和应该注意的禁忌。在临走之时,道士又悄悄传了他一些镇邪之法,这其中就包括玄妙无比的童尸镇棺。
所谓童尸镇棺那就是以未满三岁的童男子之尸身来抵御消耗灵棺本身所携带的阴煞之气,这种手段以门外人的眼光来看,那是非常的残酷和毒辣的,因为放进灵棺的这个小小孩童本身并未死去,而是一个活的孩子,只是被人给灌了迷药,处于一种假死状态。躺在密封的棺椁内,这个孩子的结局就只能是被活活的闷死和饿死。为了驱除灵棺所蕴含的凶煞之气,也就只得牺牲这个可怜的孩子了,所以说这种手段在冥冥之中注定了要伤损阴德的。
尚百义轻轻抚摸了那个幼小孩童的尸身一会,忽然,他好像发现这个幼小孩童的眼睛在一瞬间猛然睁开了,正无比诡异的冷冷注视着他。“啊——!”他大叫一声,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随即腾腾腾一连倒退了好几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子。他心顿时狂跳起来,额头上立时爬满了豆大的汗珠。“不不,不会吧,这孩子早就死了,他怎么可能还会睁开眼睛,一定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吧……”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话,隔了一会,见没什么动静,他稳了住了狂乱的心神,又小心翼翼挪动步子向那具赤红灵棺走去,他想证实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眼花了。颤颤巍巍来到赤红灵棺之畔,他斜着眼睛偷偷往里一瞧,就看见那个身穿锦衣长相乖巧的三岁孩童此刻依然静静地躺在棺椁之内,他那双稚嫩的眼睛依然是紧紧地闭着,根本就未睁开过一丝一毫。
“咳,真是自己看花了眼,我说嘛这孩子已经死去多年了,怎么可能还会睁眼……”他长长地出了口气,用手轻轻拍了拍胸口,转身又走到另外一具棺椁前面去观看。这是一具通体呈玄青色的神秘棺椁,在地宫内惨绿色的光芒映照下它愈发显得诡异神秘,并带有一丝邪恶之气。棺椁内依旧躺有一具三岁孩童的尸体,其作用和躺在赤红棺椁内的孩童如出一辙,均是用以去除灵棺本身所携带的阴煞之气。
看了一会,尚百义又转到那具通体散发着恶黑光芒的灵棺之前小站了一会,这具棺椁内同样躺有一具三岁孩童的尸体,所不同的是,这个孩子是个小女孩,模样显得更加的清丽乖巧惹人爱怜。
看过三具灵棺过后,尚百义忽然仰天一声长叹,随后双膝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向着三具灵棺叩了几个响头。说来也怪,当他扣完头之后,这三具原本打开的灵棺竟然在一瞬间悄然合拢了。
站起身来,尚百义悄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那早已变得青灰的脸色这才缓缓恢复正常。
说句实心话,每一次进到这个地宫来,他都不免如同做了场可怕的噩梦,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此间仿佛就如同九幽地府一般可怕,让人时常想起来都觉彻骨生寒。如今这三具灵棺似乎都在发生着悄悄的变化,虽然很细微很缓慢,然而还是未逃过他犀利的目光。三月之后,寿诞之期他就将亲手关闭蜀中尚家世棺,今后在棺椁这一行将不会再有蜀中尚家这一门派了,既然不再做这行生意了,那留在地宫内的这三具灵棺也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得尽快将它们售出去才是,否则假以时日这三具灵棺定生祸端。
怀着满腹的心事,怀着诚惶诚恐,尚百义再次给这三具灵棺扣了一个头,随后转身踏步而去,离开了地宫。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一转眼离尚百义六十大寿就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了。为此,整个尚家已经在为这件喜事悄悄忙开了。这一日,他正坐在内房里与四姨娘说着话,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考虑不周的。“凤儿啊你看眼下我们尚家可还算兴旺,你跟了我这个半百之人心里可是真的无有怨言。”对于眼前这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娇妻美妾,他打心眼了爱极了,同时又老大的不放心。为了得到这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他尚百义可是出了不少的血啊,光是雪花纹银就足足花了一千多两,还不用说其他的首饰和珠玉。当然,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也还算花得值,当新婚之夜他揭开盖头看见满脸娇羞,恰似一朵梨花压海棠的凤儿时,他突然感到他变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能拥着如此美貌惹人的女子入睡,夫复何求啊。
“老爷,看你说的,奴家自跟老爷之后穿的是绸,喝的是油,还能使奴唤婢,奴家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心生怨言呢,老爷你也太多心了吧。”四姨娘手帕一甩娇嗔的对他说道,神情满是不悦。
“哈哈哈,如此甚好,我是怕委屈了,你能如此想我就放心了。”尚百义哈哈一笑,心中很是得意。两人正在屋里拉着家常,忽听屋外有人说道:“禀老爷,二少爷的病又犯了在那胡乱打人呢,大太太说她管不住二少爷请老爷赶快过去瞧瞧。”“什么?这个不孝之子没一天让我省心,真是气死我了。”尚百义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刚才还满带笑意的脸顷刻间变了颜色。“老爷,伟才的病还没好吗,你不是请了西洋大夫来给他看,怎么,西洋大夫也治不好他呀?”四姨娘满脸关切的看着尚百义说到。
“咳,那个洋大夫说他这是精神上受了过度而刺激,患的是精神病,这种病很难治好的,只有静养还千万不能受刺激,否则会变得更严重的,咳,我们尚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怎会摊上一个精神病啊。”尚百义一阵叹息,随后冲外面吼道:“大少爷呢,你们去找大少爷回来,他能看住二少爷的。”“禀老爷,大少爷已经有三个晚上没回来了,奴婢不知道上那些找他。”“什么!这个畜生,他真要气死我吗,不用问他准是又跑到外面去花天酒地了,败家玩意,尚家偌大的家业以后难保不会毁在他的手里。”对于自己的长子,尚百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虽然生就一副风流小生的俊俏模样,脑袋也算灵光,可是他就是不走正路,专好吃喝嫖赌,整日里不务正业,和那个叫小五的下人成天价到处去游荡,这方圆数十里之内的妓院赌坊他们恐怕早已踏了个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