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年级不能参加的不满，分组的不满，对裁判安排的不满……所有对这次选拔的不满，最后都集中到曾凡的身上。
“曾凡就一个陪练，怎么能够参加这次选拔？”
“不行，让老子与一个陪练对抗，太掉分了！”
“陪练就是我们练习时候使用的一个活动的沙包，连一个学员都不是，凭什么和我们同场竞技！”
各式各样的议论，最后化作了山呼海啸的呼喊：“曾凡！曾凡！”
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声，没有得到上层的回复，接着这呼喊声就变成了：“吴山长，下课！吴忌，下课！”
塔城武校这次换了山长，居然是这么个嘴上没有胡须的毛头小伙。让外来的和尚来念经，最起码要镇得住台面才行啊，论年龄，论资历，论境界，论功力，他吴忌有那头哇！这让塔城武校觊觎山长职位的几个地头蛇颇为不满，但是形势比人强啊，人家是朝廷下了红头文件的！
可是这一次，他们觉得民心可用，是该站出来的时候了！
池羽田高声喊道：“大家静一静！”
这贯通内气的一声，压倒满场的嘈杂。
池羽田就觉得很不公平，齐山长死了，他杨国用作为武技堂堂主升任代理山长。好，杨国用出事了，这山长轮也该轮到我池羽田了吧？可是从天而降，来了个吴忌，让一个外来的老虎变成了塔城武校的山大王，自己满满的希望一下子变成了浓浓的失望。
“吴山长作出的这个决定，鄙人是不敢苟同的。可是山长一意孤行，在下也是没有办法的。大家在这里闹着也不是办法的，装睡的人你是吵不醒的。各位学员，你们是我们武校的栋梁，是我们唐尧的未来，这样，鄙人不才，斗胆和大家一起，到吴山长荣宅去请愿，如何？”
这胸无点墨的人装起斯文来，真是——
林逸可弯着腰，几乎是笑岔了气，这池羽田为了这山长职位，也是够拼的。
满场的学员听着，也没有回过味来，毕竟这唐尧，尚武轻文，学员在这方面的修养并不高，但是，他们知道，有个重量级的堂主支持他们，这就够了，他们个个像打了鸡血。
“走，到吴山长家里去！”
“把他从床上揪起来！看他为什么和垃圾巷的小垃圾穿一条裤子！”
“说不得，我们吴山长被狐狸精缠住了，下不来了！”
“哈哈，哈哈！”
人流向着武校东头教师住宿区边缘的那幢独立的小院拥去。前面的人群已经到达了院子门外，后面的还没有离开广场呢。
吴忌已经站在门口了。
“大家还是回到广场吧！我这院子太小，装不下各位。有事到广场再说！”吴忌到底还是山长，说话还是很有底气，淡淡的几句话，那些气势汹汹的人，都乖乖地跟着回到广场。
林逸可轻笑一声，这个吴山长到底是嫩点，选几个代表，分而治之，这多好。到了广场，那么多人，先入为主认为你做得不对，你就是浑身是嘴，又怎么能够说清楚？
池羽田还想纠缠，吴忌冷冷盯了他一眼，池羽田一个哆嗦，只好跟在吴忌后面。
处在漩涡中心的曾凡，此时倒是一无所知，虽然距离遥远，但是隐隐有声音传来，曾凡觉得热闹是他们的，与自己这个另类没有毛线的关系。他依然凝神静气，一刀复一刀，不断揣摩，不断练习。在这枯燥的过程中，体会着力量的增长，体会着对力量的控制的熟练。曾凡有些欣喜，看来练功练功，练还是在前，功反而在后面。再好的功法，如果不好好修炼，也无法发挥它本来的威力。吸引曾凡在枯燥的修炼中坚持下去的，就是他感到的下一刀与这一刀的不同，这让曾凡着迷。
“曾凡，你还像个没事人似的，为了你，武校炸锅了！”齐玉风风火火跑过来。
曾凡一脸茫然地望着齐玉姐姐，等着她的下一句。
“你知不知道这次会州试练？”齐玉也对吴山长将曾凡列入名单很是不解，倒不是说齐玉不想让曾凡参加，而是根据一贯的做法，武校不会让陪练参与其中的。
“知道哇，吴山长前天晚上到这来，告诉我的。”
“你的名字列在第十组。今天武校学员为了这事，都愤愤不平，找吴山长理论去了！”
我只是有资格参加选拔而已，又不是吴山长把试练的资格给了我，他只是给了我一个公平的竞争平台罢了，犯的着这样大动干戈？
但是，吴山长是唯一能够平等对待自己的人，吴山长有难，自己不能不去帮他，哪怕自己能力做不到。
“走！”曾凡也不知道去了该做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不该置身事外。
吴忌在在高台上，晚风猎猎地吹动着他的衣衫，这张年轻的脸，严肃起来，也有几分威严：“你们说，我让曾凡参加这次选拔，有什么错？”
“他不是武校学员，他不是武校的人！”
“他没有命魂，他身份卑贱！”
台下此起彼伏的叫喊。
“这次选拔，朝廷让各个武校选出十人参加这次会州试练，并没有说要选拔有命魂的学员。再说陪练也为了我们武校的发展，为了大家的提高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怎么说就不是我们武校的人呢？”
池羽田一见到下面哑火了，挺身站出来：“吴山长，让陪练参加试练，我们武校没有这个先例。”
“池堂主，这样的试练武校也举行过？”
“那倒没有。”
“那你说的先例是……”
池羽田虽然想借此机会发难，但是他还没有准备好炮弹，没有开火，就已经瞎火了。
“每人都是唐尧子民，流的都是同样的热血，为什么非得要分个高低贵贱？我们塔城，孤悬海外，如果敌人来攻击，该谁来流血牺牲保卫我们的热土？是我们，还是他们？这是我们共同的家，该我们共同流血牺牲，护卫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家人！”吴忌慷慨激昂的说。
大家都听懂了这个道理，全部默然，没有谁反驳吴忌，但是谁又会愿意放弃自己既得的利益呢？
这时，齐玉和曾凡正好赶到，他们朝着武校广场的高台走去，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来，等到到了中心的观礼台，周围的人们刻意的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是从人群中挤进来一个人，站在了他们的身边，似乎是即使于千万人为敌，我也会与你站在一起。
曾凡并不意外，这个人，他当然就是朱兆和！
“算我一个！”意想不到的是，桑禾也与他们站在了一起。桑禾的支持，反而让这几人，在面对广场密密麻麻的人群，更加显得孤单。但曾凡依然觉得心中一阵温暖。
梅子迟疑的走出来，还没有走到中间，在众人的注视下，又怯怯的退了回去。
吴忌看着，一阵心凉。这不仅仅是对曾凡的支持，更是一个站队。齐之贤的政策，还是迎合了唐尧大多数觉醒命魂的人的支持，他们已经成为了这个社会的既得利益者，这个政策排除了许多与他们争名夺利的人，他们已经在自觉维护齐之贤的这个歧视性政策。这已经不是曾凡这一个人的问题了，而是这样做，等于为没有命魂的群体开了一个口子，当然就动了这些觉醒命魂人的奶酪。道理是道理，它永远没有利益重要。
吴忌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看着大家不做声，林逸可站了出来：“吴山长，武校的机会应该留给武校的学员，何况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朝廷诏令，各地各级武校只能招收有命魂的学员，这就是说朝廷重视这些人的培养。陪练对我们武校作出了贡献，我们也付出了报酬。但是他们毕竟不是正式学员，不是我们重点培养的对象呀！我们武校不能把有限的资源，浪费在这些人的身上。”
吴忌没有作声，他知道这时不是讲道理的时候，哪怕自己是这个武校的山长，今天恐怕也得妥协。但他还想观察一下众人的表演，了解一下武校，了解武校师生，当然就不能错过这看戏的机会。
“对！林老师说得好！”彭少川挤到人群的前面，对着吴忌高声喊道。
齐玉听到这句话，生气地说道：“你不就是分到了第十组，和曾凡一个小组，怕打不过曾凡吗？”
“笑话！我手下败将，我怕他？”
“那就是说，你同意曾凡参加咯？”
“参加就参加，到时候把她打下擂台就是了。”
彭少康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你这样激将我弟弟，没用的，他说了不算。我跟曾凡还有个约定，不妨就是今天咱们解决了？”
说完，彭少康玩味的看着曾凡。
“这话只有你这么厚脸皮的人说的出口，你一个高年级学员，武校十杰，与一个刚刚进入武校的陪练约战，怎么说的出口？”齐玉怒气冲冲。
“怎么，你说话不算数？”彭少康不理会齐玉，歪着头问曾凡，“要不这样，加一点筹码，你打败了我，你就有资格参加这次试练，怎么样？”
曾凡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你弟弟说了不算，好像你说了就算数似的！”
彭少康运用内力，声音穿透广场每个角落：“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与曾凡一战，如果曾凡战胜了我，就让他取得参加会州试练的资格。假如一不小心，曾凡被我击败了，他就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可好？”
整个广场哄堂大笑。
“彭哥，千万别太小心了！”
“小心不小心不是一个结果吗？”
“别顾着自己太爽，多玩会，让我们也爽爽！”
“同意，我们同意！”
彭少康看向池羽田、林逸可，以及他们身后的老师。
池羽田也觉得，与吴忌闹得太僵，撕破脸皮，将来就没有后路了，这倒是个下台的台阶。谁都知道，彭少康是有很大希望考取弘修武院的，他的实力，甚至在有些老师之上，曾凡可以说毫无胜算。当然曾凡如果有自知之明的话也不可能答应。
于是池羽田放大声音：“各位同仁，各位学员，有不同的意见吗？”
等了一刻功夫：“好，大家没有意见，那就按照彭少康同学的建议办。”
曾凡说：“我和你半年之约，你要我提前兑现，也行，就今天，趁着大家都在场，我就让大家见一见，你这个武校十杰的风采！”
曾凡早就想将人们的焦点转移过来，他已经知道，吴山长今天不好收场了。当然，曾凡也是一肚子怨气，现在总得找个地儿发泄不是，你正好给了我这个机会，你们瞧不起我这个夹在你们中间的异类吗？那么我就用我手中的大刀，摧毁你们所有人的骄傲！
吴忌也注意到台下发生的事情，大声喝道：“曾凡，不要胡闹！”
“吴山长，这是我与彭少康之间的事情，总的有个了断，您就别管了。”
吴忌知道曾凡不是个莽撞的人，他这么做必定有几分把握。不过，彭少康实力太强，他还是担心出事，在全校师生面前，如果出现伤亡，影响将极为恶劣：“这样吧，你们擂台上比试，池堂主做裁判，我做监督。大家点到为止，分出胜负即可，以后也不可找借口寻仇。”
两人站在擂台上，彭少康在拱手行礼的时候，凑到曾凡的耳边，低声挑衅道：“知道为什么我急着要灭你吗？据说是你捡到一个破纸片，练就了刀王的刀法，让你成长起来，对我来说是个麻烦，我要早点把你灭掉。”
曾凡故意大声说道：“担心我成长起来，这就是你作为武校十杰的骄傲吗？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
“好，准备好了没有？让你三招，免得大家说我以大欺小！”分了开来，彭少康大声说道。
曾凡知道，这是说给大家听的。他也不逞口舌之利，终归要在手上见真章，曾凡从身后抽出大刀。
这刀光寒气逼人，彭少康作为武校十杰，也是打过许多硬仗、恶仗。他敏锐地感到这一仗可能不像预想的那样好打。他一改刚才戏谑的神情，一脸的慎重，手中各拿一把宝剑：“这是风云二剑，请小心了。”
看来彭家有一套双剑剑法，这剑一看就不是凡品，似乎在彭少川的凤鸣剑之上。曾凡调息凝神——
“不错，已经聚气通脉，作为一个陪练，已经不凡了。可是——”彭少康调匀内息，展露出来……
“好厉害！彭少康已然凝丹境了！”台下惊呼。
曾凡知道这是心理战，想用兵刃和境界的优势压制自己。曾凡不为所动，平静地说道：“如果这些能够决定胜负，那么仗也不用打了，大家一起比比刀剑等级，比比武功境界，这不就成了？”
彭少康见一计不成，感到了曾凡不是个好相与的对手，趁着曾凡凝气的功夫，挥舞双剑抢先下手，全然不顾刚才的承诺。
除魔剑！
彭少康一上来就将风云二剑的剑气发挥到了极致，拿出了除魔剑致命的杀招。台下轰然叫好，毕竟是武校学员，他们视得货色，这是高级的剑术招法。他们全然不顾彭少康背信弃义，食言而肥。这让曾凡三招的大话变成了谎话。
还没有等到喝彩之声落下，曾凡不避不让，一刀挥出，尖锐破空之声——
“停！”
吴忌见双方一出手就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急忙喝止。
“不要！”
池羽田一见到这刀风锐利，到底见多识广，知道它的厉害，出手拦住这一刀。
旁观者都感受到了，正面直接面对这磅礴刀气的彭少康，当然有更加深刻的体会，他一下子懵圈了，本能地将双剑架在身前，全力挡住这一剑——
两人一下子被这一刀击飞，彭少康如同断线的风筝，飞出七八丈，摔落到地上，口鼻流血，半天没能爬起来；池羽田慌乱中也被撞出擂台，收势不住，腾腾地倒退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形。
这可是一个是执法堂堂主，一个是武校十杰！
满场有多少人，希望彭少康这双剑，将这个异类清除，让他们的利益不受挑战，可是曾凡的这一刀击碎了他们的希望，更是击碎了他们的骄傲！
一个陪练竟然击败了武校十杰！满场沉默——
在全场冷眼中，曾凡站在高高的擂台上，举刀而立，恍如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