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细雨,十一匹马“嘀嗒,嘀嗒”行走在青山镇寂静的小巷中。
李承乾、彭少川骑的是高大的汗血宝马,居高临下的望着小巷两边的点点灯火。其他九匹马都是东努矮脚马,不是很气派,好在都是从军营精心挑选出来的神骏,耐力悠长。
曾凡走在最后面,与前面的十匹马拉开了一段距离。他从未骑过马,骑术是最差的,马匹也是这些马匹中最差的。一路上,曾凡在后面紧追慢赶,两腿间被磨得鲜血淋漓,这纷纷的细雨,刚开始让这个长期生活在西北边陲的曾凡颇为新鲜,可是,这连绵不断的阴雨,其他的人都外放魂力,遮挡雨水,只有曾凡硬挺着。更要命的是这雨水打湿的衣衫,紧紧贴着曾凡的皮肉,使得磨破的皮肉与衣衫摩擦的更厉害,马儿每走一步,曾凡都要龇牙咧嘴的。
带队的是林逸可,她不耐烦地催促着曾凡,这个曾凡一直耽误着队伍的行程:“亏得你还是淬体圆满,骑个马都折腾成这个样子,连几个女子都不如,有什么出息!”
曾凡也没想到,自己的皮肉不惧刀剑,为何骑行了几天,大腿磨得鲜血淋漓?
计划今天到青石镇歇息,紧赶慢赶,掌灯时分才到了青石镇,大家早已经没有了刚刚出发时的兴奋,连日的颠簸让大家疲惫不堪,巴不得早点找一个打尖的地方,吃点饭,洗个操,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所以,拖累行程的曾凡变成众矢之的。
一盏灯笼,一个酒幌,在夜风中飘来荡去。这看着如此简陋的客栈,在这群人看来,却似乎有种到家的感觉。走在前面的李承乾推开院门,高声招呼:“小二,来客人了!”
从屋子里跑出一个手里拿着抹布的店中的伙计:“各位客官,实在对不住了,小店客满了,客官到别家问问。不是小的把生意往外推,实在是对不住客官。”
林逸可走过来:“镇上可有别的客栈?”
伙计答道:“这个小镇就百十户人家,经营客栈的就小店一家。”
“那不就结了,你难道让我们在这雨天,露宿街头?”林逸可笑着说道,“好歹让我们将就一个晚上,不少你们的房钱。”
伙计陪着笑说道:“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这可就委屈了各位了。等会店中客官吃完饭,我把楼下清理出来,给大家搭个铺,大家将就一下,可好?”
林逸可道:“如此甚好。”
店小二和曾凡一起安顿马匹,其他的人都一起朝着客栈走去。
撩开门帘,昏暗的油灯下,几张桌子已经坐着十来个客人,长衫短帮,各色人等,正在喝五邀六,热闹非凡。
当头的一个见人进来,长身而起,手中不自觉的拔出兵刃:“来人是谁?”
林逸可抱着宝剑,拱手答道:“我是塔城武校老师林逸可,带队到会州试练。这位是——”
这个四十来岁的粗壮汉子陪笑道:“在下粗鲁,原来是林长老,冒犯冒犯。我们是到云州去的行商,路经此地,幸会幸会。”
屋内的客人让出了一张桌子。
林逸可带着大家坐下来,开始观察这先到的十来个客人。他们不像是商人,倒像是江湖豪客,个个精气内敛,修为颇深。看上去倒是对自己没有什么敌意。
少年不识愁滋味,这些少年早已经在林逸可身旁叽叽喳喳起来,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几天行程,这拨人早已经是分成了两个集团,以李承乾、彭少川为首,包括二年级的几个,是一个团队;朱兆和、齐玉、桑禾、曾凡是一个团队。这坐在桌子边,明显两拨人各自坐在一起,凑拢在一起说笑。
曾凡服侍了马匹回来,一张桌子已经坐的满满当当。李承乾、彭少康大马金刀坐着,朱兆和赶紧起身,挪出一个空位。小二搬了一张小凳子,塞了进去,曾凡侧身坐下,**的衣服让身边的齐玉也是直往旁边让。
昏黄的灯盏,油腻的桌子,乌黑的大碗,这些让李承乾看着直皱眉头。曾凡早已捧着碗喝起来,这大叶茶冒着热气,喝下去暖暖的,曾凡感到很舒服。
“掌柜的,上酒菜!”看着曾凡滋润的样子,彭少川心中不爽,一拍桌子吼道。
“来罗!”柜台后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捧着一个酒坛过来。
“各位客官,实在对不住,怠慢了!这是青山镇高粱烧,十里八乡有些名声,各位客官将就着用些。今天一下子来了三四十,我这小店快找不出什么东西来招待客官了。客官先喝点,小老儿这就去拾掇几个菜来。”
不对呀,这里满打满算不到二十人呢,齐玉望了望曾凡,曾凡小声说:“马厩里有好多马,还有好几辆大车,空的,货物应该是搬到楼上的客房里了。”
朱兆和碰了碰曾凡的胳膊,曾凡一看,上手桌子的好客一个个手按着刀柄,警觉地望着这边,似乎听着这边的对话。曾凡赶紧住嘴。
朱兆和拿起酒坛,给周围的几个人倒了几碗酒,自己端起来,抿了一口,点点头:“不错,有些味道。大家尝尝!”
这家小店有些简陋,但是这酒很有些特点,虽没有上菜,大家一口口喝着酒,慢慢身上暖和了,话也多起来了。
两边的人渐渐都放松下来,各自喝酒聊天。掌柜在灶下烧了几只鸡,热腾腾,香喷喷端了上来,大家都饿了,风转残云,不一会桌子上只剩下空盘空碗了。
大家正吃的兴起,却已经杯盘狼藉,又没得吃了,正在遗憾,突然发现门边蹲着两个一男一女两个白发苍苍的乞丐,一人一个,正啃着鸡腿。
一屋子人都蒙了,这人怎么进来的,他们哪来的鸡腿?
曾凡看着那个女乞丐,抓着鸡腿的手,一个小指头翘着,这个指头似乎哪里见过,曾凡仔细想了想,这不是力压池羽田的那根手指吗?正要提醒齐玉,回头一看,齐玉已经披上了羽衣大氅,眯着眼打盹。
掌柜呵斥着伙计:“你怎么让乞丐进来了?还不赶了出去!”
伙计挨了霉,没好气的撵人,两个乞丐也不挣扎,慢吞吞、颤巍巍往外面走,可怜兮兮的,一会儿消失在夜幕雨雾中。
这些江湖豪客吃饱喝足,都到楼上客房安歇去了。掌柜和伙计把楼下清空,铺了几个草荐,拿来几床被褥,男的一堆,女的一堆,和衣躺下。曾凡衣服还没有干,在一旁盘膝坐下,齐玉递过来一盒药膏,曾凡摸索着在裤子里大腿两侧涂上药膏,清凉的感觉让他很是舒服。
大家都很疲劳,躺下不久就响起了鼻息的声音。
“把刀拿出来,将刀上刻上风雷阵法!”紫府中响起师傅的声音。
曾凡赶紧运起照心术,看着师傅做着示范,开始一遍又一遍揣摩。等到自己感到熟练了,就调动魂力,引出灵力,运气行功,在刀的正面,用手指生生刻出一道道雷纹,接着在刀的背面,又刻出弯弯扭扭的风纹。曾凡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其中每一根线条中,在暗夜里隐隐看到每一根线条闪烁着荧光。不一会,这些荧光隐入刀中。
曾凡抱着大刀坐着,师傅刚才的提醒让他意识到,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夜晚。他调息运功,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
曾凡不知道的是,楼上正发生着奇诡的事情。一男一女盘膝坐在木箱上,并没有开箱,只是用手按在木箱上,将这四十个木箱共一万块灵石提取吸收着。他们放开灵力,将自己包裹在灵力罩里。
就在木箱四周,十几个手握兵刃的壮汉来回的巡视着,居然一个都没有发现他们。这对男女将自己身体充满了,又从衣兜里取出一个玉瓶,一只手按着木箱,一只手对着玉瓶,将吸收的灵气改造转化成为灵液,从这只手吸入,从另一只手注入到玉瓶中。这女人好像修为更高,吸收的也快一些,玉瓶很快就住满了。她拿起盖子盖上玉瓶。男子过了一会也注满玉瓶,盖上盖子,正准备离开,可是看到还有一箱灵石没有吸收,就用手按在这个木箱上。可是他本来已经把自己的身体吸收满了,这时候灵力灌入身体,像是吹气球似的,在男人身体膨胀起来,整个人漂浮在空中,这浮力太强,让他无法控制,他的头顶撞到了屋顶,触发了屋顶布置的阵法,霎时间,一道电弧击下来,这男人整个被一片火光包围,惨叫着蜷缩在地面,手中的玉瓶也被撞击而飞向了空中,正好落在曾凡的附近,曾凡顺手抄入怀中。
女人一看不好,见到屋顶现出三十六颗闪闪发光的星星,知道这是三十六天罡大阵。萧芜没想到齐之贤把唐尧看家的本领都拿出来了。
也是贪心惹大祸,刚才弟弟不是贪心一箱灵石,也不会触发这天罡大阵;自己已经抢劫了两次运送灵石的车队,唐尧上国怎能不倾尽全力防范?萧芜刚才化装乞丐侦查了,没有感觉到异常,总想着路途之中不便于布置阵法,看来还是自己大意了!
看来从空中无法逃遁,折身向下。女人从大厅掠过,扬起一阵飓风,将齐玉的大氅吹起来,女人一看“咦!”伸手向齐玉抓去。齐玉赶紧拢上大氅,女人的手碰到大氅,电光一闪,女人缩手不及,传出一股子焦胡的味道。曾凡见这女子袭击齐玉,来不及细想,抡起大刀,一刀劈去,只见一条**留下,一股灵气“噗嗤”泄出,地上流下一滩碧血。那女子惨叫一声,手中的玉瓶也飞了出去,齐玉飞身一把抢在手中,刚刚将玉瓶藏到自己的床铺的被褥里,就听见 “咚咚咚”,楼上的豪客持刀奔下楼来的声音。
“齐之诚!”那女子大吼一声,自闭穴道,仅仅一手、一脚,撑着地,飞也似的窜出,消失在夜空,尾音还残留在空气中:“老娘要让你魂飞魄散——”
曾凡有心想追出去,见到这逃跑的速度,也是有心无力。
这是什么怪物?伤了一只手,断了一条腿,还能这么厉害?曾凡这时候倒是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趁其不备,还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哈哈,哈哈!老子喝了你多少洗脚水,今天你终于也着了我的道,总算也一报还一报!萧芜,你也有今天!呜呜——”齐之诚情绪变化也真是快,从喜悦到悲伤,就这一眨眼功夫。
楼上豪客冲出客栈,四下里搜索了一个时辰,依然一无所获,怏怏回来,当头的一个抱着宝剑对着林逸可拱拱手:“本官是承天都九门提督齐之俭,负责这趟货物的押运。刚才这逃犯所说的齐之诚是怎么回事?”
武校的众人经这么一闹,也都醒了。林逸可上前行了礼,恭敬的回答道:“齐将军,这是曾凡,我们武校的一个陪练,一个偶然的机会,捡到了齐山长的刀法残页,练了一点刀王的刀法。刚才这个曾凡用齐山长的刀法砍伤了这名逃犯,可能他误以为是齐山长了。”
“小哥,谢谢你了!”
曾凡答道:“可惜没有拦住。”
“啊,是这样!我们布下了三十六天罡阵,只是抓住了一个男的,没能拦下那名女贼,这位小哥小小年纪,居然能砍伤了这个女贼,已是可喜可贺了!”齐之俭摸摸曾凡的头,“齐之诚是我的堂兄,你练了他的刀法,我两个也算是有缘了,日后有机会到承天,我老哥请你吃饭,如何?”
曾凡躬身行礼:“如果有幸能到都城,在下一定叨扰将军大人!”
“呵呵,不用多礼,如此就显得拘谨了。”
齐之俭回头对手下一个精干的中年人说道,“那个男人捉住了吗?呵呵,用阵法绳绑了,押往承天。运送的货物没问题吧?封印未动?那就好,货物安然无恙,回到承天,大家都护送有功,朝廷自然会有封赏。也快天亮了,准备一下,吃过早饭,我们就出发。”
这么多高手居然拦不住萧芜,却让自己一刀伤了,这刀上面的阵法实在是太神奇了!
“师傅,师傅,教教我阵法!”曾凡在心中呼唤了好几遍,齐之诚就是不理。
师傅,我是大功臣耶,我替你砍了萧芜一刀,我替你报了仇耶。
曾凡用照心术看看师傅是啥表情,结果看到师傅颓废沮丧的样子,知道这拍马屁拍到了马蹄。
师傅,师傅,对萧芜,到底是爱还是恨?
曾凡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看来师傅还是放不下萧芜这个女人啊,曾凡第一次感到坠入情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