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莽原下来一群人,北郭武所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训练,打量着从山上下来的红男绿女。
这是从莽原历练回来的塔城内城武所的学员,走在前面的莺莺燕燕,后头的器宇轩昂,跟着的肩挑背扛。没有一点风尘疲惫之色,个个光鲜亮丽,生龙活虎。这哪是历练,分明是游山玩水结束回家。
带着一大堆仆从历练,这是个什么鬼?北郭学员一脸的羡慕。
曾凡自觉地躲到一边,他知道,热闹是他们的,与自己这个陪练毛的关系都没有。
麦尔克带着北郭武所的人迎上前去,一躬到底:“见过慕教头!”
慕教头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还礼:“这次我们塔城武所历练回来,时候还早,路过北郭,来和兄弟学校交流交流。”
“慕教头瞧得起我们这所小学校,这是我们北郭的荣幸。我们条件简陋,委屈了教头和各位高徒。”
“哪里哪里,武人出门历练,就是出来吃苦的。”
怎么到我们武所来就是来吃苦的?这句话到底是谦虚还是狂妄?麦尔克听着怎么这么刺耳!
“兄弟是哪一年考上的教职?”
“我是仁武皇帝大德八年考上的。”麦尔克这个替身将原身的履历背的还是很清楚的。
“这么说老弟还是同年!幸会幸会。怎么不认识阁下?”
“似我等小人物,哪里入得了老兄的法眼?我也是勉强考了个教习,如今哲武皇帝重视命魂,似我们没有命魂的人恐怕也就这样,再难升职,一辈子当个孩子王了!”
慕教头有些得意,装作惋惜的样子:“哪里哪里,还是有机会的。老弟还记得吗,当年主考是武院长老林四维先生,考完后,林长老说了声惋惜。”
“这么说,慕教头差点就成了教师爷?好让在下羡慕!”
慕教头一副往事休提的落寞,摆摆手:“这次来贵校,是希望增加学员锻炼的机会,让他们练练,相互切磋一下如何?”
麦尔克看出这帮学员应该是练了两年以上,达到炼骨境,自己的学员还只有一年,只是练皮境,一个境界的差距,还怎么玩:“慕教头高徒指导他们,这是他们的福气,只怕小徒的三脚猫的功夫,不能让高徒尽兴。”
我们是来虐菜的好不好?来就是找快感,越差越好,以为我们真的来陪你们练手?塔城内城武所学员一个个眼高于顶,哪里把北郭看在眼里?
“这样吧,又不练器械,刀枪无眼,伤了人你我都无光。就用伏虎拳,练练基本拳法,你们就是受伤也不会太重。”
麦尔克听了很不舒服,受伤的一定就是我们的人?他绵里藏针的说:“万一贵徒一不小心被我的徒弟伤着了,恐怕不好看,有亏待客之道。”
“练武之人哪有没受过伤的?磕磕碰碰总是有的,”听了这话,慕教头有些不悦,“不如这样,我们添点彩头,你们赢一场,我出五两;我们赢一场,你出一两,可否?”
“看来是我占了便宜,实际上慕教头这是胜券在握了。好,就当是我出钱,请慕教头和各位高徒吃顿饭,博大家一乐。孩儿们,打起精神来,陪内城师兄师姐练练,好好学着点,机会难得!”
我们连一个陪练都干不过好不好,让我们跟炼骨境的师兄师姐打,麦教习,你有没有搞错?北郭学员一脑门子问号。
倒是内城武所兴奋异常,三十五个,人人请缨,个个要战,让慕教头颇是为难。好不容易选了十七个,虽然不是个个拔尖,但也是相当满意的一个阵容。
演武台周围挤满了人,曾凡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好好的见识完整的伏虎拳,毕竟后面几招麦尔克不让看。他挤到演武台下面,两边的人纷纷让开一条道,生怕他有什么晦气沾染到自己,一脸鄙视。好在曾凡早已习惯了。
梅子瑟缩在擂台的角落,一个红衣女孩一跃上了擂台,明显高出梅子一头。红衣女孩冲着梅子一抱拳:“小妹妹,别怕,我让你三招。你出手吧!”
梅子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少挨几拳,她在想曾凡是怎么躲避自己的进攻的,没有听到红衣少女的话,愣在场上。红衣女孩上前想把梅子拉到场子的中间,梅子以为开始进攻了,展动身法,滑向一边。台下哄然大笑。梅子这才明白过来,羞得脸通红。
终于开始了,一红一白,如两只蝴蝶在台上翩翩起舞,红蝴蝶追逐着白蝴蝶满场飞奔,可就是得不了手。
慕教头收起了轻视之心,问麦教习:“这是什么步法?”
“鬼知道是什么步法,这是跟我们的一个陪练学的,他们叫这是逃命步法。”
“有点味道。”慕教头也是个识货的人。
红衣女孩焦躁起来,放开防守,一门心思进攻,威力大增。梅子毕竟是现学现卖,操练不熟,顿时险象环生。曾凡都看出来那个红衣女子处处是空门。
“胆小鬼,你也是个挨打的货,你的拳头就不能打人?”麦教习气愤极了。
梅子受这句话刺激了,我和曾凡一样是挨打的货?梅子受到莫大侮辱,一下子勇气倍增,自信心也就上来了,她冷静的看出了当前的形势,瞅准一个空门,一个鞭腿,将红衣女子踢出擂台。
一边是欢声雷动,一边是鸦雀无声。
梅子的胜利连麦教习都有些意外,冲着慕教头拱拱手:“侥幸侥幸。”
慕教头一脑门子黑线,掏出五两银子,放到桌上。
梅子一胜,大家也就放了心,与内城武所相比,也不是豺狼与山羊的差距。梅子能胜,我们也能。
场上你来我往,桌子上五两一小锭的银子越来越多,一两的小碎银只有两个。北郭学员这才知道,原来虐菜似的,可以暴打曾凡,到后来,沾上一个衣角还要看曾凡的心情,以为是自己退步了。没想到的是,天天在追打曾凡的过程中,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曾凡觉得没什么可看,退到一旁,背着齐先生晚上要检查的书。
“最后一场,彭少川对阵李承乾。”
彭长史知道有这场比试,早就告诉彭少川,如果遇到李承乾,千万不能赢。李承乾是塔城李将军的孙子,彭长史最担心的儿子莽撞,伤了李承乾不是,自己受伤也不是,让他主动认输。
彭少川心思一转:“李公子,你家学深厚。我是打不过你,我认输。但是,他——”
彭少川用手一指:“那个陪练,他说绑着双手,你都打不过他!”
“杂碎,你敢瞧不起你的李爷爷!”李承乾就像炮仗,一点就着。手下几个跟班把一脸懵逼的曾凡抓过来,扔到台上。
“把他的双手绑起来,看老子怎么宰了他!”
曾凡看了站在一旁的彭少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阁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老子就误会你了,怎么着?这是五两银子,给你的安葬费!”李承乾将银子扔到台下,“老子杀的陪练多了,今天就再加一个!”
“武所规定,陪练不能与学员对垒,阁下放过我吧。”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就找借口,你是说符合武所规定,你就能打了?慕教头,能不能打?”
“只要双方同意,武所负责人同意,倒是可以打的。我也想看看北郭陪练到底是什么水平,麦教头,你说呢?”慕教头有些灰头土脸,想乘机找点场子。
麦教习有些无奈地说:“慕教头,我们武所就一个陪练,把他坏了,我们还练毛!”
“我给你找哇。”
“打两下就垮了的陪练有球用!这样的陪练,我可是训练了好长时间的,难得呀!”
这边还没有谈妥,那边李承乾已经动起手来。曾凡真是比窦娥还冤枉,人都不认得,就背了这么个黑锅!多说无益,先保住自己的这条小命再说。
李承乾也已经看出来,北郭使用的是两仪步法,他知道这些人只是学了点皮毛,似是而非。对付内城武所其他人还行,与自己相比就差远了。他们也就倚仗这步法,没什么了不起的。
曾凡一见到李承乾也使出这套步法,心下一咯噔,这下完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运起功力,全身心调动起来。
毕竟,在演练场练出来的手艺,与曾凡在生死场练出来的还是有距离,曾凡几个回合下来,心安定不少。李承乾却不一样,别人绑着双手,还这么难拿下来,要不要脸?一急之下,摸出了一把匕首,曾凡一看瓦蓝锃亮,像是淬过毒。
麦教头刚要起身,被慕教头拉住:“别忙嘛,看看再说。”
五米见方的演武场,腾挪空间有限,一时间险象环生。曾凡经历过多次生与死的考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用背靠,用脚撩,来干扰对方,一边想着对策。这时他想齐先生要他背那么多书干什么呀,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学几招。我又不考状元,尽整些没用的。等等,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好像跟两仪有关,该不是一套功法?曾凡一边想一边练,越练越熟,越走越舒畅,在演武台上,变成了老鼠戏猫的戏码。
李承乾是进不能,退不得,尴尬无比。这么大的优势,奈何不了一个陪练,李少爷的脸算是丢尽了。
“少爷,练了这么长时间,下来休息会。”李府管家单手一拂,劲气分为两道,一道袭向曾凡,一道托起李承乾。曾凡吃不住这股大力,跌倒在台上。李承乾则是像自己跳下演武台,得胜归来的模样。这管家身手不凡,做得和真的一样。
李承乾下得台来,一帮小帮闲过来溜须拍马:“公子好手段!”
李承乾一脸的不高兴,就是真赢了也不光彩,何况他还装不出自己胜利的样子:“滚!”
麦尔克虽然看得出来,但是李少爷还是要巴结的。走上前,拱拱手:“李公子家学果然深厚!”
慕教头顺驴下坡,给自己捡回一点面子“你们也就陪练厉害,一个好陪练,胜过一个好教练,果然如此!”
转过又来道:“虽是李公子赢了,但这个陪练还是不错的,这应该有二级陪练的水平。老弟割爱,送给我们内城如何?”
“我也是知道好陪练重要的,你说我能舍得?”
见到做不了麦教习的工作,转过来拉拢曾凡:“来来,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到我内城来如何,我给你开双份价钱!”
麦尔克讨厌,慕教头更讨厌!
“不去!”曾凡一点也没给一个教头的面子,扭头就走。刚一转身,心里就想着这一赌气,可是损失了一大笔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