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了，曾凡总算是熬过来了。不过这三个月的打也不是白熬的。伏虎十八式，曾凡前十五式已经格挡闪躲腾挪，应付自如了。后三式还是躲不开，但是总能避开要害部位。不过比起当初，每天不知少挨多少拳脚。武所虽然天天挨打，但是饭是管饱，这些天曾凡反而是人长高长壮了。

　　今天照例是邮差送信的日子。

　　北郭乡的信件送到武所，又由曾凡送往各家各户。每封信有一个铜板的收入，这是由收信人家交付。上午武所练拳技，照例曾凡是不能在旁边观看的。这送信的事自然就落到曾凡的头上。

　　送信这差事不重，还有收入，曾凡还是挺满意的。但是曾凡一身黑衣，接信人家很是忌讳，门都不让进，接过信件，扔下一个铜板，咣当一声关门，这都是固定的套路。天天如此，今天也是如此。

　　低头是白眼，抬头还是白眼，为什么不挺胸抬头，理直气壮？我是陪练，这不错。但是我陪着十七个人练，这十七个人又何尝不是陪着自己练？我陪着你们练进攻的技术，你们陪我练习防守的功夫，这可是更高级的技术！曾凡这么宽慰自己，别人瞧不起自己，自己要瞧得起自己！这三个月，曾凡已经闯过了白眼关了。

　　还剩下最后一封信了。

　　北城的街道，比起西城，不知要繁华多少。熙来攘往的车马行人，络绎不绝。这是贯通南北的主干道，东努，革西，甚至更加遥远的西域各国的唯一便捷的通道。西方各国的金银铜器，珠宝玉石，染料马匹等，通过北门进入唐尧。唐尧的丝绸茶叶瓷器等，也是从这里流向西方。因而这里商贾云集，蓝眼，高鼻，深目，宽额，敞鼻，阔嘴，各色人等具汇于此。

　　有商就有铺，街市两旁各色商铺。妓院赌场，餐馆酒楼，茶馆书社，应有尽有。街道中还穿行者各色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曾凡平时也少到此，虽说这三个月来，少有饿肚子的时候，但是曾经的饥饿的记忆，仍然使他特别关注两边小摊上的各种吃食，鼻涕口水一起往肚子里咽。

　　“站住！”

　　一阵“嘚嘚”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捕快衙役围住了一辆马车。这两马车由七八个阔头宽嘴塌鼻子的东努人围护着。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用马鞭指着东努人：“我是巡城御史，停车接受检查。”

　　约摸四十岁的精壮的男子陪着笑脸走了过来，递上一张文书：“上官，我是东努商人，我有塔城督军府发的通关文牒。”

　　“马车拉的什么货？”

　　“上官，无非是些茶叶瓷器。”

　　“是吗？”巡城御史冷笑一声，“一辆马车就装这点货物，还有七八个人，怎么赚钱？马车装货还没有平齐围板，车轴都被压弯了，怎么可能是茶叶瓷器？你当老子是瞎呀！”

　　东努人脸色一变，纷纷手摸往腰间，带头的精壮男子闷咳一声，制止他们的异动，从口袋掏出一锭官银，双手递上去：“上官行个方便，日后好在相见。我们是督军大人特许经营的正经商人，怎会干违法买卖？”

　　巡城御史用马鞭挡住递过来的银锭，回身喝道：“兄弟们，给我查！”

　　这街中心一乱，街上的行人，两边的商铺，都纷纷关的关门，避的避开，留下了一大片空地，仓促中，曾凡躲在炸油条的锅灶后面。

　　衙役捕快一上去，东努人也动起手来。曾凡看见这些衙役捕快使的是伏虎拳，这让曾凡兴趣大增，聚精会神的观看起来。

　　东努人少，可是拳脚简单有效，不出三个回合，唐尧人必然到下一个，不一会，地上躺下一片。曾凡看的入迷，天下竟然有这样的招法，轻轻松松就破了伏虎拳。麦教头还吹嘘，说着伏虎拳多么多么厉害，这么不经打！曾凡看了这招，又想看那一招，一时间手忙脚乱，顾不过来。东努的招法，让曾凡大开眼界，这下在武所可以少挨打了。他一边看，一边手脚并用的比划着。

　　巡城御史大怒，跳下马，指着东努人大骂：“小娘养的，在老子唐尧的地盘，还敢如此撒野！”挥拳向着身边那个四十岁的头目奔去，想要擒贼擒王。只是一个照面，一拳被撂倒地上。东努人吐了口唾沫，回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一个将军带着两个扈从经过这里：“怎么回事？”声音不大，却透着威严。“将军，我们跟督军府严管家是朋友，都是误会，哎，误会。”东努头领忙上前赔罪。

　　“我没问你。”将军用马鞭指着巡城御史，对扈从说，“把他扶起来。”

　　巡城御史艰难地爬起来：“艾将军，卑职察觉这两马车可疑，让他停车检查，没想到他们拒绝检查，还殴打本官。”

　　“没用的东西，一大群人，打不过这几个鞑子！”艾将军用马鞭指着东努首领，“再跟我打来，让我看看。”

　　巡城御史这次小心谨慎，生怕在上级面前丢丑，未求胜时先防败，只是试探性打出一拳，东努人一见，冷冷地哼了一声，一个错步上前，就要劈下。

　　“离位转震位！”艾将军点点头，这东努人是有两下子。

　　巡城御史来不及细想，依言而行，幸亏招式尚未用老，居然真的避开了这一掌，翻身已经到了东努人身侧。东努人一惊，忙回拳一扫。

　　“震位到兑位。”

　　这哪是伏虎拳？巡城御史心里直犯嘀咕，但还是依言而行，这次有了准备，这一闪身，东努人一下子现出大空挡，巡城御史一拳将东努头领打到在地 。

　　这是伏虎拳错了么？曾凡一肚子问号。怎么按伏虎拳打，一败涂地，不按拳法，反而大胜？

　　巡城御史也想不明白：“艾将军，你刚才是什么步法？”

　　“招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哪能不看对方动作，自顾自演练招法？看清楚，这是二仪步法。”艾将军走了几步，拿眼睛瞅了瞅曾凡蹲着的方向。

　　见到大家没有回答，艾子亮又走了一遍，特意走的很慢，用眼看着曾凡的方向：“看清了？”

　　这是问自己吗？曾凡不自觉的点点头。

　　“老子要拳头上见真章，管你二姨步法还是三姨步法！”东努头领爬起来，看见他们将自己视为无物，自顾自在哪教学呢，他非常气愤，指着艾将军说道。

　　“好，老子陪你们玩玩，”艾将军跳下马，指着东努人，“你们一起上吧！”

　　东努人这时早已经收起了轻视的想法，摆开架势，围了上来。只见一阵尘烟起，哔哩啪啦都倒下来，东努头领衣带散落，摔在曾凡面前，昏了过去，从他怀里滚出一件物事。

　　艾将军拾起来看了一眼，很是高兴，装作不感兴趣，随手扔到曾凡的跟前。曾凡拾取来，面前的灶台挡住了周围人们的视线，只有艾子亮站在不远处，对曾凡点了点头，曾凡就将这卷东西揣在怀中。

　　这时衙役捕快都爬起来了，巡城御史带着他们检查了马车，发现装的都是违禁的刀具兵刃。唐尧律法，铁器兵刃，严禁与异族交易。

　　艾将军说道：“将他们绑了，连同货物一起带走！”一群人绝尘而去。

　　曾凡很是羡慕地看着艾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离去，又很是疑惑：他认识我吗？我认识他吗？这个将军看起来像个好人。

　　怀里揣着个东西，总是让他心痒难耐，这是什么？为什么东努人藏得那么密实？好不容易忍住，好奇害死猫，要是件宝贝，被别人抢走，自己哭都没有眼泪，他知道。

　　好不容易熬到回家，迫不及待打开，原来是一卷书：《三招破尽伏虎拳》，曾凡兴奋地叫起来，这下不用挨打了！正在烧火的妈妈吃惊的回头看过来，这孩子今天怎么了，疯疯癫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