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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斗嘴

蜗清的日子 柚斯基 3882 2024-11-18 19:56

  赌桌上的几个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儿见了苏禾,对程景澜打趣儿道:“哟,景澜,这丫头是谁?可是你背着五嫂藏着掖着的?怎么今儿都找上门儿来了?”

  “呸,”程景澜拉开苏禾的手,理了理衣领,“瞎了眼了吧,我可不认识她。”

  几个纨绔子弟哄笑起来,接着拍桌下注。苏禾丝毫没有笑意地对程景澜道:“五爷,您是主子,咱说句不好听的,今儿我把礼少爷给带回去,他日若是您还不吸取教训把礼少爷往这乌七八糟的地儿带,可别怪咱不给您留情面,到时候这事儿可就交给大爷亲自处理。”

  一听苏禾把程景洵给搬了出来,程景澜有些掩盖不住地慌了神儿,他从赌桌上撤下来,把苏禾拉到一旁,小声道:“嘿我说,没见过你这样的丫头,跟我玩阴的。不就带他出来玩玩么,用得着让大爷也知道么?”

  苏禾笑笑:“五爷也是识趣儿的人,既然如此,我今儿把他带走,事儿就当没发生过。老太爷在八珍斋摆宴呢,您架子大请不动,可礼少爷也得作陪敬几盅不是?”

  那边程景澜跟苏禾说着话,这边程佑礼的目光却也随着两个人远远地投来。几个富家子弟催他开大小,程佑礼忽而没了兴致,扭过头来,皱眉道:“刚我分了神儿,你们几个乘机偷看了吧?”几个公子哥儿纷纷说没有。程佑礼把骰子一丢:“不玩儿了,你们一准儿偷看了。”说完不顾其他人的唏嘘声,坐在一旁的椅子里喝茶。

  意料之中地看着苏禾缓缓走过来,程佑礼将一粒松子扔进嘴里,满不在乎地对苏禾道:“你怎么来了。”

  苏禾上辈子最反感的就是做事没效率、事倍功半的人,面对程佑礼这种让她丝毫不省心的家伙,苏禾很难笑出来,漠然道:“老太爷派人找您呢,我跟绣儿一路问过来,才在这儿找着了您,天儿都黑了,您得赶紧回去,免得大爷怪罪下来……”

  程佑礼向后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我若是不跟你回去呢?”

  果然,程佑礼又开始刁难她。

  “您若是真不回去我也拿您没辙,不过今儿刚在书局里头给您挑的那几本‘英雄传’‘奇侠传’什么的,说不定今儿晚上就要落到你爸爸手里了……”苏禾睨着程佑礼的眼睛,满意地看到他的目光随着苏禾的话而渐渐显露出徘徊。

  正说着,程景澜也走了过来,看两人对峙着,不由问苏禾道:“怎么,这小子果然不回去?”苏禾笑道:“您倒是了解他的脾气。”程景澜难得一本正经地对程佑礼道:“佑礼,今儿你央求五叔带你出来玩儿,五叔也带你出来了,老太爷等着你呢,你可不能冲撞了他不是?还不快回去?”

  程佑礼悠哉道:“您当我还是小孩子呢,这丫头拿什么贿赂您了,您也叫我回去?”

  程景澜面色尴尬地甩了甩袖子:“我不管你了。”说完又往赌桌走去,没入人群中。

  苏禾二话不说,拉起程佑礼的胳膊就往外走。

  程佑礼死命不从,哪知苏禾手上的力道也不减丝毫,只能跟着她不情愿地往外走。

  婷绣焦急地等在外头,好容易见着苏禾领着程佑礼出来,忙迎上去:“少爷,咱可找着您了,您果然在这儿。”

  程佑礼也不说话,三人上了马车,坐好,车里的空气顿时压抑起来。

  “怎,怎么都不说话来着?”婷绣挑起话头,“现在赶回去可还来得及?”

  “去八珍斋打个招呼不就成了,还能真在那儿吃呢,我晚上吃过了不饿。”程佑礼靠着身后的背垫,语气不屑。

  苏禾依旧懒得搭话。半晌,程佑礼觉得今儿苏禾不像平时那样有说有笑,不由扭头看了看她——依旧是那样平静的侧脸,仿佛丝毫不在意,可方才明明感觉到了她的怒意。这么想着,带点儿挑衅似的情绪,程佑礼开口道:“唷,怎么,一个丫头还闹脾气呢?”

  “嗯?”婷绣抬起头,看了看程佑礼,方才明白他是在跟苏禾说话,复又低下头闭目养神。

  苏禾叹口气,认真地看着程佑礼,吐字清晰道:“您可知道您的身份是程家嫡子?”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程佑礼扭头迎上苏禾的眼神,没有答话。

  “既然是程家嫡子,早晚有一天奉德晟得是您的。可是您不能像五爷那样吊儿郎当,否则这原本板上钉钉的事儿说不定也得有变。先不说别的,您就不能在老太爷、大爷面前表现得稍微守规矩些么?”苏禾的不满来自于程佑礼的乖戾与特立独行。平日里处处刁难便罢,苏禾相信时间久了等程佑礼年岁大些自然不会那么持之以恒地给她做绊脚石。只是十二岁是一个人人格形成的时期,如果程佑礼渐渐地向他五叔的方向偏离那么将来偌大的家业他又如何能擎得住?苏禾见惯了程景澜被这样那样的人瞧不起,所以她不希望程佑礼步他的后尘,这样身为东曜阁丫鬟的她,怕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程佑礼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嫡子?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两个字的分量,因为自打出生起他的头上就顶着这个光环,他习惯了,习惯了嚣张的作风与呼来喝去的说话方式,习惯了府上的下人们对他的包容与恭敬,仿佛只要是他的作为就一定是对的。与生俱来的骨子里的叛逆因子让他即便是挨打也不远妥协,可偏偏是这样的人,今儿却被一个小小的丫头以这样严肃的口吻指出不是。程佑礼越想越愤怒,仿佛那膨胀的自负已经受到了一个微不足道小人物的抨击,这让他有些吃不消。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父亲和爷爷除外。可爷爷对于他,更多的是放任与包容吧。除了父亲,就连二叔都不会对他这么说话。这个小小的丫鬟,她算是什么东西,他凭什么把自己从**里面拉出来,强行让他回去?他为什么要听她的?

  越想越出离的愤怒,程佑礼猛地一脚踢在挡板上,冲苏禾喝道:“你这是什么口气!守规矩个什么?我为什么要守规矩?我就是我,难不成你想让我像佑祺那样没日没夜地埋在书堆里啃那些‘圣人之言’?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

  婷绣将埋在手臂间的脑袋抬起,错愕地望着苏禾。她把少爷惹怒了,这下可糟透了。苏禾心里的火被激发,她也顾不得什么主仆有别,对程佑礼道:“程家的家业落到你手里早晚有一天得完蛋,你等着!你可以窝囊一点儿再窝囊一点儿,一辈子就指着你爸养着你,就跟你五叔一个样儿,到时候连个媳妇儿都娶不着!谁管你去!”

  程佑礼蹭地从座上站起,马车的颠簸使他趔趄了一下,伸手扶住一旁的横栏,他低头睁大眼睛逼视着苏禾道:“什么叫窝囊,我窝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窝囊了?我娶不着媳妇儿?你怎么不说你这种没大没小不知个好歹的丑丫头才早晚没人要呢?!”

  苏禾蓦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丑么?为什么程佑礼方才那番怒火肆意的话反倒让苏禾好笑了?苏禾有些懊恼地责怪自己的死脑筋,怎么跟一个小孩子较起真来了?

  “少爷……”婷绣拦住程佑礼,“阿禾也是好意,她今儿替您奔波了一天了,早晨连马车都没能驱使,换谁谁也吃不消啊,火气大点儿,您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程佑礼显然不愿就此罢休,他盯着苏禾,继续道:“人人都说你来东曜阁是给我消灾的,我呸,相信我就是傻子!你连奶妈的千分之一都顶不着,我明儿就把你给赶出去,看你晚上睡大街!”

  苏禾不耐烦地堵住耳朵,她这是倒了什么霉了,怀抱利器而不能示人,胸中有丘壑而忍气吞声,还要伺候这么个乖戾、自大、嚣张的小孩子?她甚至不知道以现在这样的身份在这样的年代能有什么更好的出路。这仿佛比上辈子成堆的Email、形形色色的客户以及错综复杂的职场关系更难处理。

  冷静。苏禾在心里默念。这就好比职场中的一个理念:在上司的想法没有威胁到你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不论你如何不满,都不要做出头鸟,更不要做出越级的傻事。职场尚且如此,更何况这种万恶的旧社会呢?于是苏禾不再还嘴,婷绣也只是一个劲儿地劝,果然,没过多久,程佑礼没趣儿地闭了嘴,无话可说。

  晚上程佑礼匆匆赶去了趟八珍斋,那边有芷幽照应,苏禾与婷绣也就留在了东曜阁做打理。程景洵见了姗姗来迟的程佑礼,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可碍于程和铭在场,也不好发火。虽然邱若柯脸色煞白,但程和铭似乎心情不错,他只是问了程佑礼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程佑礼苦着脸说肚子胀气,便放他回去了。

  赌博带来的新鲜感早已被方才的斗嘴搅得荡然无存,程佑礼就着苏禾端来的热水洗了脸,便躺下了。没有立即入睡,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的小说,在伸手的刹那忽而想起那本水浒已经被父亲给铰了,当即有些无趣。随即吹了床头的油灯,准备歇下。然而手下却触及了纸张的质地,心下一喜,开口道:“把灯再点上。”

  外间的苏禾懒洋洋地将点好的灯端进来,程佑礼立即将床头的书拿起来一看,这书不是别的,正是一本崭新的《水浒传》,随意地翻了一下,竟发现在自己当初看的那一回夹了一片檀香木书签。

  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程佑礼冷声道:“这书谁给买的?”

  “今儿替您跑去书局的也就一个人儿吧。”苏禾转身要走。

  “你不是只买了那几本么,怎么…怎么还有水浒来着?”程佑礼的语气稍有缓和,“你还…你还记得我看到哪儿了?”

  苏禾没有回头,继续往外走,声音渐渐传来:“今儿看到了,顺手就买回来了,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银子。”也没多说,提了水出去了。

  程佑礼躺在床上,翻在那一页良久也没看完。又翻了几个身,才将书往枕头下一塞,嘀咕道:“呸,我才不要内疚,我最大,我内疚个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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