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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鸟语花香,程家的学堂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只见门吱拉一声打开,学堂年近花甲的老先生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他的帽子、头发乃至衣衫被尽数打湿,滴溜溜的水顺着他的长辫子滴在地上,在他匆忙留下的脚印后润湿了青色的地砖。
“纨绔之徒,纨绔之徒也!”老先生的声音颤抖而愤怒,“满腹经纶,屈居商贾之家,奇耻大辱,奇耻大辱!!”他一面走一面大叫,不顾冲上来说好话的小厮和婆子们,他愤怒地摘下帽子,不作半刻停留,径直朝大门外走去,徒留下那几个小厮和婆子在院子里,束手无措。
学堂里的学生们一个个簇拥在门口,嬉笑着望着老先生远去的背影。程佑礼伸了个懒腰从屋里走了出来,揉了揉鼻子,懒洋洋道:“什么呀,我不过是在门上放了盆水而已,就气走了!真是个奇怪的人!”众人回头望了一眼程佑礼,程佑礼走到前头,俩眼儿一瞪:“怎么,不服气啊?”
众姊妹兄弟都不说话。
程景澜摇着一把扇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猛地在程佑礼头上敲了一下:“死小子,你才第一天来,就把先生给气走了,你这回可是玩完儿了,等着你爸爸抽你吧!”程景澜辈分高于其他人,别人一见程景澜发话了,也都附和着他,指责程佑礼的不是。程佑礼不耐烦地捂住耳朵:“骗人!是你们说可以这么玩儿的!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你们又没告我说那老头儿会吓跑!”稚嫩的声音有些愤怒,于是屋里顷刻间有安静了下来,唯有程佑祺不慌不忙收拾东西的声音。
程佑祺是二爷程景波的儿子,也就是杨沁霜口中那个抓周的时候抓了毛笔的那个孩子。他素来被程景波严格要求,一心要考取功名。今日程佑礼气走了先生,他本就话语不多,此刻的面容更是冷若冰霜。他霹雳啪啦将东西收拾好,大步走出学堂,经过程佑礼的时候,他猛地停下步子,一手扶着书篓,扭头俯视程佑礼,半晌,他缓缓吐出了一个“蠢……”字,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众人唏嘘,幸灾乐祸地望着程佑礼。
程佑礼愣了一下,继而冲程佑祺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程景澜一面让穗儿收拾文房四宝,一面摇着扇子嚷嚷道:“得得得,先生人都走了,咱也走吧,都散了吧散了吧啊。”说着扭头对穗儿道,“穗儿,快些,咱们现在就去找王公子他们去……”穗儿应了一声,抱着书篓跌跌撞撞地跟上,陪着程景澜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们去了。
一个婆子与那小厮对视一眼,喝道:“坏了事儿了!还不快去通知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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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和铭回来午饭的时候,谢管家早已等候多时。
程和铭正襟危坐:“人找到了没?”
谢管家面色忐忑,他双手将一封薄信奉上:“小老夫人有了下落了,……您,您看这个。”
程和铭快速将信封从谢管家手中抽过来,拿出信纸,抖开来,程和铭的目光上上下下,而他的面色也陡然变黑。他猛地一拍桌子:“竟然张口便要十万两银子,他当我程家是银窖了!!”
谢管家迅速上前:“老太爷莫要惊慌,我已派人报官……”
程和铭怒目圆瞪:“报官?!你没看到这上头写着么,‘一旦报官,立即撕票’么?!”
“这……”谢管家一愣,“那我这就马上去收回……”
“等下。”程和铭忽地叫住他,从座上缓缓起身,“官,是一定要报的。”
“这,这……”谢管家迷糊了。
此时,得知程佑礼气走了教书先生的杨沁霜刚从程景洵那里出来。程景洵自是生气,但却又不好对杨沁霜发火,只得说那位老先生是老太爷请来的,这事儿得让老爷子拿主意。于是杨沁霜就盈盈地过来了。杨沁霜进老屋素来不用通报,于是她行至门口,恰好听到了程和铭与谢管家的对话。
程和铭背着手在屋里踱步:“报官的事情不能让对方知道,因为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所以在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的时候,先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此事,就连夏管家也不要告诉他。只告诉他你要从账房提银子去赎小老夫人便是。报官的话,你得亲自去一趟府衙。既然绑匪写明了时间与地点,至那时我们就拉着撬车过去。当然咯,我自有安排。所以你可以提一笔银子去孝敬顺天府的老爷,让他事先替咱们做好埋伏。咱们在撬车里放上石头,外面铺一层银子,等绑匪现身,再让官府的人把若柯救出来,人救出来就撤退,撬车里的银子就不要了。”程和铭说完将那绑匪的信在蜡烛上烧掉。
谢管家点点头:“老太爷果然机智过人,是我老糊涂了。”
程和铭无心听谢管家的奉承,冷哼一声:“我也老了,不及当年。”
听到这里,原本抬手欲叩门的杨沁霜停下了动作。身边经过的一位小厮见了,笑道:“哟,这不是太太么,怎么不进去?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啊,”杨沁霜转过身,懒洋洋地笑笑,“老太爷和谢管家说正事儿呢,我这些鸡毛蒜皮儿的小事儿也就算了,咱来的不是时候。”说着就原路离开了。
杨沁霜心下唏嘘,原来小老夫人当真被人绑了票了,对方还要那么大一笔银子。老爷子也真是谨慎,报官也不告别人去,连夏长坤也怀疑,真是个老狐狸了。原本还在担心着程佑礼的事情,他才到学堂里头第一天,就把先生气走了,生怕这事儿让老爷子生气。现在可巧,小老夫人的事情怕是够让老爷子头疼的了,那教书先生的事儿也就能让程景洵替自个儿拿主意了。这么想着,杨沁霜反倒有些轻松——毕竟嘛,被绑了票的是邱若柯,跟她杨沁霜还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很快,杨沁霜便把这事儿告诉了程景洵。程景洵当即便怀疑是上次的葛十八又返回来闹事儿了。不过杨沁霜不同意,上次葛十八虽然没有捞到银子,但是程家没有得罪他,这回这个绑票的,遮遮掩掩,不像是葛十八的作风。可是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最近程家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此时苏禾已回到老屋,邱若柯被绑票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她从来没有料想到这一层,所以事发突然,苏禾也没什么头绪。望着邱若柯空荡荡的房间,苏禾惶恐不安,绑匪是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的,此时邱若柯与德顺又面临怎样的境遇呢?正想着,苏禾感到什么东西在蹭自己的腿。低头一看,竟是金条儿,它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苏禾。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因为它夹着尾巴,没有平日里那摇头晃脑的机灵劲儿。
苏禾把金条儿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可怜的小东西,你主子这回可是遭了罪了。”金条儿呜呜直叫,衡娟随后便跟了进来,苏禾道:“你喂过它了么?”衡娟不做声,眼睛有些肿,但还是点了点头:“喂过了,可它没吃。”
二栓笼着袖子靠在门边儿,低着头也没说话。刚开始德顺他们没回来,他还幸灾乐祸来着,说什么“德顺不顶用,连赶马车都不会”一类,可后来知道出了事儿,他的笑意便荡然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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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这种小波折绝对不会虐滴,邱若柯也绝对不会出事儿滴,只是为后续发展营造氛围~~嘿嘿~~
希望大家多给柚子推荐票票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