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那边吵得不可开交,而此刻的苏禾则是怀里揣着一个精致的包裹,是金碧福珠宝连夜赶制出来的金耳坠子,现在在苏禾手里,苏禾正要去递给邱若柯。
程景洵那边很快得到了消息。吕华不敢走远,绕了一圈儿,又回了学堂,刚好瞧见哥俩儿扭打成一团,几个婆子在一旁,拉都拉不开。
“我的小祖宗,您可别再打咯!”吕华提了衣摆赶紧上前去,掰着程佑祺的肩头往外,就要把程佑礼给拉出来。程佑礼咬牙切齿地盯着程佑祺,程佑祺则一把甩开吕华的手:“哪儿来的下作人,让开。”吕华听了手一缩,顿时束手无措,两眼发出惊惶的光芒。程佑礼眯着一只被打肿了的眼睛,另只眼转向吕华道:“奶妈,你别管,等我把这臭东西打死了再来跟你回去。”吕华泄了气地坐在地上,嚎道:“快别打了,大爷那头已经得了消息,这时候怕已领了人过来教训你们俩了!”吕华如此一说,屋里的其他小孩子听了都面面相觑,而后立马将东西收拾干净,接二连三地“逃离了现场”。
程景洵果然还是有些威慑力,吕华一说,就连程佑祺也收了手。他恶狠狠地踢了程佑礼一脚,从地上爬起来,俯视道:“看在大伯的面子上,今儿就放了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咱的先生们。”说着拍了拍自己长衫上的灰尘,背起书篓就出去了。
吕华连忙上前把程佑礼抱在怀里摇摇晃晃,眼泪哗啦啦往下淌,无奈道:“少爷哟,你怎么被打成这副模样了?”
程佑礼依旧冷着脸,他只能睁开一只眼睛,却平视前方:“我又把先生轰走了。”
“啊?!”吕华的身子一顿,“你又把先生气走了?!”
程佑礼点点头:“活该,谁让他们这些老匹夫都是窝囊废的?”说着伸出脏兮兮的手替他奶妈抹眼泪,“奶妈快别哭了,等我长大了他就再也打不过我了。”手指所到之处皆是黑漆漆的墨迹。吕华知道这回程佑礼理亏,但心下又不忍责怪,只能摸摸他的脑袋:“好了好了,奶妈知道了,礼少爷最厉害,谁都不怕。”话音刚落,另一个小厮跑进来,看了看躺在奶妈怀里的程佑礼,又看了看吕华,急匆匆道:“不好了不好了,大爷并着二爷一道儿过来寻人来了!”
“快,我要赶紧跑出去!”程佑礼顾不得许多,一跃而起,夺门而出,吕华赶紧追上。那小厮上前拦住程佑礼:“礼少爷这是往哪儿去?大爷人都来了!”程佑礼踮脚一看,果然外门口有人影,当即调头就往后门的方向过去。吕华追在身后劝着:“少爷还是乖乖等着大爷来吧,跑到哪儿都不是个办法啊!”程佑礼回头慌忙地解释:“不成!我不跑一准儿挨打!”说着跑至学堂园子的后门口。
苏禾的步伐轻快,加之天气不错,她的心情自然是阳光明媚。沿着院墙一路往老屋的方向过去,苏禾哼着小曲儿,听见墙头里面有人高声说话的声音。苏禾看了一眼,里头是学堂,以前经常过来这边儿给修花剪草的,不过现在这里可没自个儿什么事儿了。她一颠儿一颠儿地往前走,刚走到后门,砰地一声,苏禾尚未反应过来,只见那墨绿色的小门被人猛地扯开,一个身穿暗金色马甲的小孩儿从里头蹭地冲出来,由于苏禾离那木门太近,导致那孩子刚跑出来便一头撞在了苏禾的身上,苏禾“哎哟”一声,脚下一个不稳,啪叽一下摔倒在地。而那跌跌撞撞的小孩儿被苏禾的脚这么一绊,也猛地向后仰倒。
苏禾揉着肩膀坐起来,不悦道:“嘿我说小孩儿,你横冲直撞做什么!……”苏禾话说一半,看清那孩子鼻青脸肿的模样,顿时愕然道,“哟,我说……这位小哥儿你的脸是怎么了?”苏禾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孩子,才**岁的模样,玄色的长衫外头罩着暗金色的马甲,上面沾满了墨迹,他发辫凌乱,眼睛打肿了一只,小巧精致的下巴上有几个指甲印。苏禾顿时心生怜悯,点儿大的孩子,看衣着也是个主子啊,怎么糟蹋成这副模样了,登时伸手要去碰他的脸:“我看看,哟呵,这下巴给猫爪子挠了?”本就旺盛的怒火在程佑礼那只完好无损的眼睛里放大,他啪的一声打开苏禾的手:“滚开!别挡了我的道儿!”说着一骨碌爬起来,还推了苏禾一把,急匆匆地往外头跑。苏禾懒得跟一小孩子置气,便自言自语道:“这孩子……才多大啊怎么这么不讲理呢……”兀自嘀咕着,苏禾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裳,“真是,今儿刚换洗的衣服又给糟蹋了……”
“喂!你!”突然,一张“万紫千红”的脸在苏禾的面前放大,那只熊猫眼把苏禾给吓了一跳。苏禾定睛一看,方才那小孩儿又折回头了,踮着脚昂着下巴勉强凑近自己的脸,凶巴巴道:“我告诉你啊,待会儿我爸爸出来找我你可要说没看见!”
苏禾一脸茫然:“你爸爸谁啊我都不知道。”
“你不认得我?!”这回程佑礼那只熊猫眼都张大了,“天哪你还是程家的丫头么居然不认识我?!”
苏禾暗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就是哪房的少爷呗,程家的小孩子都是一个模子的,更何况眼前的小孩儿脸上又挂了彩,谁能认得出来啊。
就在这个时候,后门里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大家听好了,大爷有令,把后门也给关上,不能让礼少爷给跑了!”紧接着便是啪啪啦啦的脚步声。程佑礼这回倒是慌了,调头就跑,苏禾转过头,人就不见了。
礼少爷……原来这小孩儿就是程佑礼啊。苏禾了然。
早就听冬素她们说这位程佑礼小少爷有些不好。这“不好”嘛,又不像程五爷那样整天花天酒地,一小孩儿么,能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坏事儿啊。可是礼少爷一打生下来就与别人不同,有人说他眼珠子泛蓝,刚苏禾对着那熊猫眼也没仔细看;有人说他目中无人,可这能说明什么?顶多是教育不好呗;而且大奶奶生了他就整天吃斋念佛,有人暗地里传说是他的八字拿给算命先生看过,说是什么妖精转世一类,必乃祸害。
转世什么的就算了……至于妖精……苏禾不屑地耸耸肩,谁信呐。
该回去了。苏禾下意识地摸了摸衣领,诶,耳坠子呢?
估计是刚被程佑礼撞倒掉了出来。
苏禾这就弯腰照,找了半天终于在草丛里把那精巧的小包裹找了出来,拍拍上面的泥灰,苏禾唏嘘着打开检查。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苏禾的汗就流了下来,那耳坠子当中的扣环掉了下来,仔细一看包裹,果然,上面有个脚印——准是刚那程佑礼给踩的。苏禾心底大呼冤枉,耳坠子被那小孩给踩坏了,可自己也不可能找他去啊,**岁的孩子跟他没啥道理可讲,这回倒好,这耳坠子自己得拿银子陪吧?……苏禾在赌邱若柯的仁慈让她不用赔偿。可是再怎么说这耳坠子也是货真价实的,总要不少银子的,更何况邱若柯赶着要就是因为她的耳坠子少了一只引起了程和铭的注意,还得靠这个瞒过程和铭呢。
“唉!”苏禾叹口气,将耳坠子装好往回走,心里叨念着让程和铭今儿晚上可不要来在邱若柯这边睡。
“哎,这位姑娘。”背后有人叫苏禾。
苏禾没好气地回头:“干啥?”话一出口,见到的是从学堂后门出来的一个小厮。
那小厮笑了笑:“姑娘可看到礼少爷了?”
苏禾眼睛一睁:“怎么没看到!你看我给摔得!”
“哟,”那小厮一愣,“真难为你了,那礼少爷他人呢?”
苏禾伸手精确地一指:“只有这么一条路过去,他肯定往那边跑了!”
那小厮道了声谢,拔腿就去追。
苏禾暗自好笑,这小孩儿肯定又闯祸了。若是他挨了程景洵的打……嘿嘿,就当是他活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