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没有料到,再次见到何筱川的时候,已是一年之隔。时间过得太快,而这过去的一年,初来元晟堂的苏禾埋头于中医的学习,后来又不断地推陈出新打造护肤产品,生活得颇为充实,竟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如今何筱川登门造访,想来虽是姗姗来迟,然而朋友相见,苏禾心里还是很乐意的。
特意收拾了一番,对着镜子看了看,没有什么纰漏,苏禾一身灰色的长衫,外罩碳黑色的马甲,匆匆迈出门外。走至中厅,何筱川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笑着向苏禾打招呼,苏禾条件反射地又是作揖,这才发觉自己未免太过客套了。
何筱川仿佛又长高了几分,面部的棱角也分明了些,一如既往地面带微笑,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好久不见,阁下已经是大名鼎鼎的苏药师了,幸会幸会。”待苏禾走近,何筱川半开玩笑地一拱手,苏禾笑道:“好了好了,一年不见,居然第一面就来讽我。”苏禾泡了茶,端至何筱川面前,“不知今儿吹得是什么风,把您这尊大佛都给吹来了?”
何筱川接过茶:“怎么,没事儿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了?”
苏禾一愣,四下望了望,没有外人,笑道:“成啊,这北京城的到石家庄可也不近,您老要是不嫌麻烦,天天来都成,我可不拦你。”苏禾说着在何筱川的对面坐下。
何筱川喝了口茶,望着苏禾的眼睛,轻声道:“这一年可还好?”
苏禾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语气吓了一跳,旋即一摊手:“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虽然说不上有什么大成就,不过好歹靠这个能混口饭吃,所以……”
“我是问你日子过得怎么样,不是指你生意上的事情,”何筱川反倒是认真起来,不等苏禾说完便问,“石家庄的日子可还习惯?周围没人刁难你吧?我打听了一些关于余掌柜的情况,”何筱川放低了声音,“此人虽然没有什么架子,但医术并不算高明,至于如何年纪轻轻就成了贵号的掌柜,尚且未知。你跟他相处,也还融洽吧?”
“你让我从哪个问题开始回答你呢?习惯;没有;融洽。这样的回答成么?”苏禾开玩笑地说着,“刚来的时候,因为我没有半点儿医术,所以跟其他人比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所以我另辟蹊径,瞅准了市面上护肤品的缺口,这才渐渐地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大伙儿待我都还不错,现在我的配方吃香了,他们也还挺捧着我。倒是你,凭你的学识,现在在总柜又升迁了吧?还是说……你这回离京,就是去哪个分号上任的?”
何筱川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苏禾,嘴角渐渐地浮上笑意:“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相信我这回是专程来看你的?”
“不是我不信,是这**月间奉德晟不可能休假,你总不能丢下生意不管大老远地跑到石家庄来吧?”苏禾说着说着忽而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不觉睁大了双眼。“……那要不就是你休了半年长假?你现在就休假了,舍得?”
“舍得。”何筱川点点头,“我的确休了三年才能换的一次的长假。我要回趟老家。”何筱川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笑意渐渐沉淀为一种不易察觉的凝重。
“怎么了?”苏禾看出些端倪,“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用替我担心,算是家里的一次小变动吧,作为儿子我必须回去一趟,顺便看看我父亲——我和他,也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一年前那次你在我面前问及我的家人的时候,我就萌生了回去看望他们的想法,可出于手边总是很多杂事,现在一一处理了,便向总柜提交了休假的请求。姚大先生很快便答应了。……啊,不过,我这次的确是特意绕路来看你的,你居然不相信,太不够朋友了。”何筱川佯怒地看着苏禾。
“好了好了,谢谢你特意来看我,怪我这一年太忙,都没能抽时间回总柜一趟。……对了,依稀记得你提起过,你老家是不是在……保定?”
“怎么了,”何筱川换了一种轻快的目光,“你想去我家观光?”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家在保定,紧邻石家庄,那中秋快到了,到时候我带些月饼给你母亲尝尝也未尝不可,顺便看看令堂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养育出阁下这般优秀的人才来。”苏禾晃荡着二郎腿,似假似真地说着。
“哈哈……”何筱川被她逗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倒真希望我老家离你这么近呢,到时候肯定请你做客。我母亲她老人家走得早,连我都不大记得她的模样……你不要这么同情地看着我,我早就习惯了。不过,你方才承诺的月饼我可记下了,今年中秋节没机会,不过明年我可得吃到你亲手准备的月饼,可别忘了啊。”
“啊,真要我做月饼啊?”苏禾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实不相瞒,我的手艺可不怎么样。”
“那赶紧学啊,还有一年的时间呢,学个月饼总不成问题的吧?”
“在下资质平庸,阁下需得做好心理准备。”两人说笑几句,苏禾切入正题,“对了,你这次在石家庄停留几天?今儿晚上在哪儿住?客栈都找好了么?要不我跟柜上说一声,给你安排个客房,虽简陋些,倒也清静。”
“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何筱川道,“停不了几日,明儿一早就得折回头,不能在石家庄停久了。”
“怎么一来就要走?这么急?大不了我自己掏银子,你找间客栈,等过了节再走,如何?”苏禾提议。
“真不行,我要是能停我肯定跟你一块儿过节的,不过……”何筱川欲言又止,伸手轻轻拍了拍苏禾的肩,“明年吧,明年一定陪你。”
诶,怎么说的跟苏禾是一居家怨妇似的,苏禾忍受不了了,心道既然何筱川这么急,看来是临时收到了家书让他回去,于是一挥手道:“得了,那今儿晚上我在‘食里湘’请你吃一顿,明儿早晨再送你上路吧!我这就去招辆马车,食里湘的老板娘跟我很熟,走吧。”
……
两人在食里湘畅谈了一夜,喝了一点酒。第二天清晨送走了何筱川,苏禾竟然有一种怅然失落的感觉。是不是自己在元晟堂待得久了,心里孤单了,见到熟悉的人才会这么依依不舍?这么晃荡着回到了元晟堂,刚一下马车,便有两个伙计上来扶她:“诶哟喂苏药师诶,您可真是胆子大,居然一夜没回来,还喝了酒。这要被余掌柜知道了,您可得小心着些……”苏禾其实并没醉,她只是浑身发软,不想使劲儿罢了。姑且这么倚着伙计,闭着眼往前头走,直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道:“你们都去忙自己的吧,我来扶这臭小子。”说着便感到有人接过了自己的重量,继续扶着自己往里走。
淡淡的草药香味萦绕而来,苏禾眉头一皱,猛地清醒过来,连退几步,看清了方才扶着自己的人:“柳……柳师兄?”苏禾站定,连忙扶了扶帽子,又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发觉有淡淡的酒味。
柳丞贤一脸鄙视地看着她:“昨天那可真是位贵客啊,让苏药师招待了一宿才能回来呢。”
柳丞贤因为苏禾的升迁而耿耿于怀,一直不给她好脸色看,苏禾也习惯了。
“是个老朋友,一年没见了都,他乡遇故知,换作是你,你也好不到哪儿去的吧。”苏禾冷冷地说完转身就要进房间。
“我是来通知你一声——”柳丞贤拉长了声音,一字一顿道,“京城来了个单子,让你去趟王家,是王家二小姐特意请苏药师为她上门咨询的——”
“什么?!”苏禾难以置信地回头,“让我去京城登门给人做护肤咨询?简直胡闹,这么一来一回得耽误多少时日,柜上的事情怎么办?”
柳丞贤幸灾乐祸地哼了一声:“谁让你是大忙人呐?人家付了几百两黄金呢!你倒是架子大,不愿意去?”
几百两黄金?看来这位二小姐一定是京城首富王家的不错了。北京城没有人不知道王家的,因为做的是粮食、淮盐与丝绸的大生意,跟朝廷合作的,王家老爷还捐了个四品的官儿,绶顶戴花翎。连财大气粗的王家都知道了元晟堂石家庄分号的养颜品,看来苏禾这回是不得不去一趟京城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