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程佑礼按照规矩在主厅守灵。
景字辈的嫡子大爷、三爷、五爷守在前排，三爷程景河脑袋往下直点，程景澜早已睡得东倒西歪。身后的门外吹来呼呼的凉风，程佑礼缩了缩肩膀，他的睡意早已烟消云散。就在此时，一件貂皮大衣轻轻地搭在了程佑礼的肩上。程佑礼伸出手，紧了紧领口，想到今儿晚上轮到苏禾值夜，“你怎么现在才……”，刚要开口数落，程佑礼抬头见到的却是芷幽。
“怎么是你？今儿不是苏禾值夜么？”程佑礼轻声说着从她手中揽过大衣，系上领口的带子。
“她已先回屋了，说是明儿要出去一趟，现在收拾东西呢，跟我调了班儿，又让我替她向您告个假。”芷幽的声音在寂静的灵堂里格外清晰。
“告假？”程佑礼眼中露出不悦，“她又要去哪儿？”
“她没说……”芷幽话一出口，见程佑礼已经站起身要往外走，忙拦住他，“少爷您现在过去做什么？苏丫头指不定已经歇下了，您要吃什么喝什么，只要是素的我就替您弄去。”
程佑礼随口答道：“我立马就回来。”
芷幽追上前，递上油纸伞：“少爷您忘了拿伞……”
程佑礼推脱道：“看不见么，这外头的雪早停了。”
“万一又下起来呢？这玩意儿谁说得准的，拿着吧。”
程佑礼争不过她，便拿了伞往东曜斋走去。
……
苏禾忙活了半天终于把要带的东西准备妥当。除了自己要用的东西，还有很多孕妇遇到意外情况可能会用得到的急救品。看天色不早，古代又没有闹钟，老屋的铜钟离得太远，苏禾打水洗漱一番，便要歇下，正在此时，有人破门而入。
敢在东曜斋如此放肆冲撞的，除了程佑礼，别无他人。
苏禾从床上坐起来，等着迎面而来的程佑礼发话。
程佑礼把身上的大衣解下来一把扔给苏禾：“你今儿怎么没去给本少爷送东西？别什么事儿都扔给芷幽，咱东曜斋还有你这个丫头没有？我这个主子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你倒好，这么早就睡了都。”
苏禾早该料到程佑礼会发火，只得一面替他将大衣整理好，一面好脾气道：“是是是，我的错儿，没能当面向您告假。我不是让芷幽带信儿了么，明儿我得陪小老夫人出城一趟，一大早就得动身，今儿自然得睡得早些。”
程佑礼诧异道：“陪她出城？出城做什么？”
苏禾叹口气，便如实将邱若柯要出城生孩子以及苏禾的担心都一并告诉了程佑礼。
程佑礼想了想，不屑道：“那你得出去多久啊？”
“短则一周，长则一个月，这我哪说得准。”苏禾将程佑礼的大衣随意叠好放在床头的椅子上，打了个哈欠躺下，拢起被子，“您先回去守着吧，否则大爷知道了少不了数落你。”
“什么？一个月？！”程佑礼不罢休地在椅子里坐下，“你知道城外那是什么条件么？你忘了上回咱们被人绑了票的事儿啦？我那时候还以为你，还以为你被…总之，城外危险，老夫人要出去那是她的事儿，凭什么你也要出去！”
“以为我怎么了？”苏禾从被子里伸出脑袋。
程佑礼的眼神躲躲闪闪：“没事儿。反正你别出去，别太把自个儿当根葱了。”
“那可不成，”苏禾没有想到程佑礼这一关居然这么难缠，“做人总得学会报答别人的知遇之恩吧，我在老屋四年之久，若不是小老夫人提携，我现在还是清芜园里头干粗活儿的小丫头一个呢，哪能有现在的待遇？城外是危险，不过这次有那么多程家的人跟着，我又不像某些人那样喜欢随便乱跑，怎么会出事儿啊，你瞎担心个什么劲儿。”
“谁担心你了？”程佑礼不屑地翻了翻白眼，“东曜斋统共就这么几个大丫头，这阵子办丧事少不了忙活的，你这一走，人手又得不够了。”
苏禾知道他不过是随口编来的说辞，掀了被子坐起来，苦口婆心道：“咱不是闹着玩儿，我是真要陪她出去，您就别瞎掺和了成么？”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程佑礼不情愿地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婆子，她扫了一眼屋内，见苏禾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眼底滑过一丝异样，却很快切换神情对程佑礼笑道：“少爷果然在这儿，大爷派人来叫您赶紧过去，别耽搁太久了。”
“嗯，知道了。”程佑礼砰地一声把婆子挡在门外，伸手紧了紧额上绑着的白布，大步走过来拿起大衣披在身上，看都不看苏禾一眼就急匆匆地出了门去。
……
当苏禾与衡娟一并陪同邱若柯登上马车的时候，天已放晴，只是融雪的时候天气更冷，路上打滑，马车的速度不敢加快，直至下午三四点才到了安排在城郊的住处。
所谓事先安排好的住所不过是几间简陋的瓦房，跟程家的那些四合院比起来，简直就是糊弄人的玩意儿。瓦房勉强有个小院子，可院儿里自大门起堆着横七竖八的木板、砖块一类，常人走过去都有些吃力，更何况一个孕妇呢。苏禾只好让那些家丁们把路口清理干净，方才拖着行李进屋。
进了屋里，苏禾心里一万个肯定是杨沁霜故意安排这么个地方来刁难邱若柯了。屋里的家具不过一件小方桌、一张木板床和两把椅子，连放行李的柜子都没有，还堆积了厚厚的灰尘；墙角、房梁、窗棱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其中一把椅子摇摇欲坠，苏禾轻轻放上行李便哗啦一声裂成了一堆木板。
几个家丁束手无措地站在原地，没有邱若柯的意思他们似乎不准备动手打理。苏禾道：“这种地方怎么能够住人呢，夏管家未免也太过疏忽了些。”衡娟咬咬牙，又要开骂，可望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几个家丁，却欲言又止。
“小老夫人，您身上带银子没有？”苏禾道，“我看不妨咱们在这周围找一家客栈，即便简陋些也总比住在这种地方要好。”
“银子？”邱若柯看向衡娟，“你身上可带银子了？”
衡娟露出为难的神色：“带了些，可都是些零花银子，哪里够住十天半个月的客栈呢。”
“看来就只有住这儿了，除非回去拿银子。”邱若柯叹口气。
“回去拿银子？那只怕明儿才能住上呢，要不让他们回去拿，咱们身上的银子还是够一晚上的。”衡娟道。
苏禾看了看那帮夏管家手下的人，心里一万个不放心，让他们回去定会把事情告诉夏管家，到那时候不仅银子没拿到，说不定就直接被丢在这荒郊野外的没人管了。
苏禾灵机一动，对衡娟道：“你在这儿好好陪着小老夫人，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拿银子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