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知晓此事重大,更是知晓这对涟止而言有多重要,便点了点头,道:“恩,我随你去。”
可本欲离的涟止却是抿了抿唇,几息后才道:“若你惧怕不若便留下罢。”
苏烟自然不愿,被涟止丢在身后的感觉她早已不想再要,如今涟止都已到了阳届,就在她的身边,她怎会再让这一切事皆由他一人面对?
“我不怕。”苏烟话说的坚定:“涟止,有你在,去哪我都不怕。”
涟止的目光闪了闪,又是几番思虑,确信自己能够护好她,才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好。”
话到处,苏烟便回头将她所描绘的涟止的丹青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放进了衣襟之中,随之涟止走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便见正向上而来的小五,他见苏烟与涟止二人正一同出来表情微微怔了一下,而后站定开口道:“小五见苏姑娘一直未曾出来,比以往作画之时时辰都要长好多,还怕是出了何事,便上来瞧瞧,却不料正巧逢上了苏姑娘同这位公子出来。”
苏烟亦是轻笑了笑,朝着小五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些犯难,小五跟随顾寻已久,如今他在这里,她与涟止想要去那漆黑的廊道之处,可是有些难了。
毕竟眼下顾寻身份依旧不明,若是直接挑破,日后想必没有什么好处。
如此,还是将小五引开的好。
“小五,方才我已为这公子描上了一副丹青,且与这公子相交甚欢,更是说起来前些日子人人皆知的流水宴席,这公子听说了,便也想要尝上一尝。你且下去为公子准备罢。”
涟止心知苏烟缜密心思,是想着要引开小五,便也就轻勾了唇角,浅浅一笑。
小五闻言则是微愣,伸手挠了挠头,画骨楼,也不是餐饮之地啊……但一想,这般是能够赚上银两的,这公子只有一人,倒也无妨……
“好,那小五下去准备,苏姑娘与公子在此稍作等待便是。”
小五说完便转身下去了,苏烟则是抬手扬了那雪白色帽缘,吾涟止对视一眼,只道:“走!”
二人动作很快,转眼便到了画骨楼一楼楼梯后那长长的廊道,站在此处望去,左侧有亮光,右侧则是漆黑无比。
“涟止,便就是这处了。”苏烟沉声道,她虽是依旧在此处瞧不见什么,可心底却是觉得此处定有些门道。
涟止一个闪身,便带着苏烟到了那交叉口,双眼微眯,瞧着那一片漆黑。果真,灵儿所言不虚,那漆黑之地,其中果真有黑白之影交错,且若是细看,白影占多数,黑影在少数。
这其中,若是没甚名堂,倒真的是稀奇了。
涟止轻轻抬手,望向一旁的苏烟,苏烟点了点头,将手放进涟止的掌心,随着他一扯,二人一同向内走去。
那漆黑之地,同样是如同倾微生前所居住那边廊道一般,向内而去乃是深长的。
可就这般走着,倒是也安稳并未有什么黑白之影交错,苏烟心中便就安稳几分,可气都还未舒上一口,便听涟止低喝道:“小心!”
随之涟止大手向后一揽,苏烟猛然向后错了几步,再站定慌乱着向前望去,这一次她能够瞧见了,这几乎擦着她脸而过的,竟是白生生的一条腿!
灵儿所道白影,应就是这东西造成的罢……
只是那一条腿,单独的飘飞,没有创口,没有鲜血,并不似是人的腿,反倒似是被人用什么东西作成了人腿的模样来。就算是如此,且不说作出一条人腿模样来意欲何为,就说是这不知是何物作出的腿在虚空之中兀自飘飞着便太过诡异,总之是与好事想不到一处去的。
涟止握着苏烟的手又收紧了些,只见他的眉宇一沉,轻声道:“跟紧我。”随之身形一侧,向那黑暗之中更深处走去。
这随着涟止一拐,苏烟才惊觉,原来在这一直向前的廊道之中,竟是还有向左而拐的另一个通道,不由在心中暗暗的一叹,果真,她对画骨楼的了解,太过稀少了。不……是对顾寻的了解,也太少了。
“涟止,方才那人腿模样的东西是何物?可与你所言那养鬼收魂有关?”苏烟问着,却在心中已是对顾寻起了颇大的疑心。
涟止其实也不清楚那人腿模样的东西为何物,至少,那东西上有些名道却又不是鬼物,不然苏烟绝不会瞧不见,而灵儿却瞧得见。他回过头望向苏烟,刚想要开口,却见又是两道白影袭来,慌忙间将苏烟护在怀中,一侧身,堪堪躲了过去。
而这一次那两道白影,是一截手臂,与一只脚掌。而这将一躲过,便又见起初那一条腿飞驰而来,且速度快上了不少。
涟止微微起眉,心道这暗中廊道必定是连同的轮回,不然起初见到的那一条腿不该会第二次见到。这白色人器物状若就是在外瞧见的白影,那么在外瞧见的黑影,又会是何物?
看来这画骨楼之中,不为人知的事还很多。涟止抿了抿唇,微微抬手,有红色光在他手上凝结,就快要覆上苏烟的身子。
苏烟猛然向后退了两步,推开了涟止的手,道:“涟止,你干甚?是不是又想像上次那般将我送走?”
上次在神君府中,涟止为她还魂之后,便是这样抬了手,轻轻推向了她,便将她送回了阳界,那一次,她足足有半年都未曾见他。这一次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涟止是否又想将她送走,自己一人独自面对这一切?!
涟止没料到苏烟会猛然后退了几步躲过了他的手,且识破了他要作之事,便叹了口气,道:“你便出去等候罢,这其中水深,我不愿你涉足。”
谁知苏烟就在这一瞬息间激动了起来,她的声音都大了许多:“你也知这其中水深,担忧我,不愿我涉险,那我呢?我怎肯让你一个人?”她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几许,似乎是回想起了过去种种,回想起了过去她每每对涟止担忧不已却半分法子也没有的锥心:“涟止,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妻,到底要什么时候,你才能带我共进退?是不是就连我是……”苏烟本是想说她为心眼之事,只是她的话到这里及时的止了,没有再说下去。既然涟止不愿她知,她便什么都不说,只作不知。
苏烟的话让涟止身形猛然一怔,他的眼眸之中剧烈的波动,万年时光,万年寂寥,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受万人敬仰,平八方祸乱,从未有人过问过他为何,只因他的身份与生俱来,更是无人能与他共进退。万年以来,他不涉红尘万丈不恋红尘逝水,如今因着苏烟,化作三千弱水之中缥缈一粟,他却只剩下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因着只有苏烟,才是那个能够与他共进退之人。
血红色长袍扬起,是时迷了苏烟的眼,那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拥抱,好似遮挡了这世间一切,好似这世间,就只剩他与她。
良久,才有似呢喃之声从涟止口中传至苏烟耳畔:“好烟儿,我的妻。”
这是涟止第一次叫苏烟为“烟儿”,惹得苏烟心头一跳,又是随着涟止手臂的力度朝他怀中依偎了几分。
又是过了一会,涟止放苏烟出了怀,朝她点了点头,向前走去。眼下已知这不知是何物的东西是从环绕着来的,且速度愈发的快了,必须要更为小心了。
说时迟,那时快,面前便是来了一团白色团影,数据居多,速度颇快,涟止微眯了眼眸,手环在苏烟腰肢上身形向后倒去,几乎放平的身子横切着扫出一个平面来,将这次数量颇多的白色人器避了过去。
这其中,竟是还多了几张手掌、几截脖颈、与同为白色的骷髅头颅。倒还真是将人之器做的淋漓尽致,分毫不缺。
是时只听苏烟“啊!”的惊呼了一声,涟止回头而望,只见无以数计的白色人器从苏烟背后的方向快速袭来,似是那本是成圈轮回的白色人器,忽而改变了方向,多面而来。
涟止身形一动,在密密麻麻的白色人器之中左右闪躲,只为朝更深处走去,好一探究竟,要知晓,那在外所见的黑影还未在此处发觉,若白影就是眼前所见之物,只怕那黑影所指才会是关键。
一时之间那白色人器似是有了意识,就如同是发觉了涟止与苏烟闯入此地,从四面的涌了上来,不仅是数量加多了,就连同速度都愈发的快了起来。起初涟止还能够闪躲自如,且一边躲着一边向前进,可时间长了,那白色人器愈发多了,他带着苏烟便已处弱势。
涟止道:“烟儿,抓住我的袖袍。”
涟止口中说着,手中动作不停,眼下他已然无心去顾及太多,甚至腾不出手来护着苏烟,只能叫她抓住自己袖袍,带着她闪躲着前进。那黑影是何物涟止必须弄清楚,这长廊便必须走下去,所以这由来不明的物件,能躲则躲,不到必须出手之际,躲了去便是最好之法。
苏烟生怕拖累了涟止,伸手紧紧的抓住涟止的袖袍不敢放松半分,身形又是随着涟止的动作不住移动,说来也巧,这般移动着,竟是没有一个白色人器能够进她的身。
无以数计的白色人器就宛若是一整个从上笼罩而下的巨大迷阵,苏烟在涟止之后静静的看着,看着他带着她在其中穿梭,纵使一路艰险可他二人谁都不曾迷失,眼下便就快要到了头。
苏烟不知为何,竟是从心头升起一种欢欣来,好似只要涟止在,那森森白骨、刀山火海、魑魅魍魉,她都是欣然前往。纵使这欢欣来的太过不合时宜,可苏烟上翘的唇角,还是尽数可见。
然苏烟唇角的笑意却是未能够持续多久便僵在了唇角,她惊呼出声:“涟止,小心!”
涟止闻言回头,竟是见从已安然穿过的白色人器之阵中忽而升起一个头颅,张开了嘴巴,飞速的向他袭来,重重的咬在他的肩头!涟止大手一扬,向肩头平扫了过去,一时间红光乍现,那头颅便激的粉碎。
“涟止,你可还好?”苏烟急急的询问着。
涟止不语,敛了敛颌,从肩头被那头颅咬了之地向四周传去的,并不是痛感,反倒是一阵阵的木然,而他方才挥落下那头颅的手,同样是如同肩头一般麻木。
身子……动不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