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黄汉升大战襄阳城 程仲德计破荆州军

　　时至公元217年，汉建安二十二年春。曹操大会众将于襄阳，议取荆州之策。蒯良进言道：“江陵处于汉水之西。大王可遣上将从旱路先起兵，黄忠必掣江陵之兵而偷取樊城。若黄忠一动，魏王可遣水师沿江而下，暗取江陵，一举可得矣。”

　　曹操从其说，乃令夏侯惇、夏侯渊为将，程昱为参谋，进取江陵；一面驰檄荆州水师，令蔡瑁、张允领兵水路顺江而下，直扣江陵之背。

　　消息传至江陵城中，黄忠忙请众臣商议。马良道：“曹操早欲得江陵而后快。此番水陆并进，更是志在必得。为保万无一失，还是先奏告汉中王，再发兵不迟。”黄忠然之，遣人飞报蜀中。

　　时诸葛亮在汉中拒敌。玄德请张昭等人商议，昭道：“襄阳兵马齐出，樊城必然空虚。可令黄老将军先夺樊城，使敌军胆寒，江陵之围自解矣。”玄德大喜，即差许靖为使，赍捧投荆州来。

　　黄忠率众出郭，迎接入城。至公廨礼毕，许靖宣读王旨，令黄忠领兵取樊城。黄忠领命，即时一面先令魏延、陈到、冯习、霍俊，黄叙、向宠等将调拨荆州军八万，在城外屯扎，一面设宴城中，款待许靖。

　　饮至正酣，忽城外报军营起火，黄忠急披挂看时，乃其子黄叙方从兵事，部下小军造饭遗火烧毁一营军械。黄忠急引兵扑灭余火，怒责其子道：“汝既从军为将，安能如此不察军纪。使部下遗火烧了许多军器，该当何罪！”叱令左右斩之。

　　许靖告道：“未曾出师，先斩大将，于军不利。可暂免其罪。”众官亦告免。黄忠怒气未息，将黄叙打四十军棍。又将走火小将尽皆斩首。便令魏延为先锋，向宠为副将，自领中军，马良、伊籍为参谋，陈到、冯习、霍俊为左右军，一同征进。

　　临行马良之弟马谡前来投军，忠亦闻其名，乃令先随许靖入川，面见汉中王。许靖辞别众将，带了马谡，自回蜀中去了。

　　大军行约半日，马良进言道：“宜都前为曹操所破。今番可先夺回，再进兵不迟。”忠从言，令魏延领一万精兵先夺宜都。延领兵，率部疾进。

　　宜都城主将任峻闻说，召蒯越、李通二人商议。蒯越道：“魏王分兵去取江陵，绝无援兵来救。何况敌将魏延刚猛，目下只能坚守为上。”任峻从其言，乃勒令士卒坚守。

　　魏延兵临城下，见无人应战，戟指城上叫骂道：“城上的魏将听者：是好汉的便下来与某一决死战，休要做那缩头乌龟，徒遭世人笑话。”

　　任峻在城头笑道：“魏将军，若是阵前厮杀，我满城将士只怕无一人及你。但如今两军交战，不是逞匹夫之勇。你纵然武艺精湛，也休想破我城池。有本事就来攻城吧。”魏延火冒三丈，便令攻城，城上乱箭射下，前军中箭数百。向宠道：“敌人早有防备，强攻无非多损士卒性命。”魏延虽恼，却也只能收军。

　　回到营中，延道：“匹夫欺我无计。看我明日夺城。”召集麾下军士，传令道：“尔等今夜各备麻袋一个，写上姓名，装满土石。明日听我营中鼓号，一起投于城门下。待我破城之后，清查麻袋上姓名，若有不遵令者，尽数斩首！”众军无不悚然。于是人人准备，不敢怠慢。

　　次日天明，魏延点军已毕，传

　　令擂鼓。一万悍卒个个背起麻袋，舍死冲到城门下丢却。瞬间将城门堵住。蒯越看破魏延计策，大叫道：“不好。魏延想要担土填城。”任峻急引军士从北门冲杀出去阻截。

　　魏延全身披挂，与向宠引千余精兵，拦住北门。任峻指挥军马强冲，被延快马钢刀，砍死无数。任峻再从西门出，亦被魏延引军赶来堵住。如此耗了半日，至午后，沙袋已堆如门楼一般高。魏延引悍卒攀登上城，砍杀守军。

　　城中魏兵见城池被破，便无力抵抗。李通虽浑身浴血恶战，却难挽颓势，只能保住任峻、蒯越二人，引千余败卒，往襄阳逃去了。魏延破了宜都，往黄忠处报捷。忠大喜，具表魏延之功。然后合兵一处，奔樊城大路而来。

　　不日已至樊城，敌军坚守不出，黄忠喝令强攻。忽然一阵风来，将营门大旗吹折。忠惊道：“这是为何？”问于众将，众将皆言不祥，休令进兵。忠叹道：“老夫年已过七旬，即死何憾！”遂勒令攻城。

　　八万荆州军驾起云梯数百乘，呐喊如雷。黄忠亲自督战，敢有溃逃者皆斩。众军无不如疯似狂，拼死攀城。不过半日，樊城遂破。黄忠歇军一日，又来攻襄阳，围了数日。夏侯惇援军及时赶至。黄忠只好先行退军扎寨。

　　次日，两军相见，摆开阵势。老黄忠身披金锁甲，手提首环刀，当先出马讨战，这边夏侯惇指骂道：“老匹夫！无端犯吾疆界，必遭天谴。”忠大笑道：“盲夏侯！无耻之辈！今番尚不自死，敢在老夫面前大言！”

　　夏侯惇曾被曹性射瞎左眼，故最忌讳“盲”字，听黄忠当面骂他，再也按捺不住。暴喝一声，绰枪飞出阵前，截住黄忠厮杀。二人刀来枪去，枪来刀往，酣战五十余合，黄忠回马便走，夏侯惇大喝道：“老匹夫休走！”引军追赶。

　　不上五里，山道里一片鼓声，荆州伏兵杀出，截断去路；黄忠回马复来，三路军把夏侯惇困在核心。夏侯惇左冲右突，不能得脱。正自惊惶间，夏侯渊引军来援。两下混战，魏军死伤颇多。夏侯渊、夏侯惇各自走脱。黄忠直追杀城下，方才收军，斩获颇丰。夏侯惇检点军马，折损五千余人，犹是心疼不已。

　　入夜时分，程昱来寻惇道：“黄忠虽老，但智勇兼备。我苦想几日，思得一计在手，可破黄忠。”遂说于众将听。夏侯惇大喜，就令依计行事。

　　次日，黄忠又来城下讨战，只见襄阳城门紧闭，无人接战。翌日又是这般，一连办月如此。黄忠日夜教斥候军马哨探襄阳城动静。这日前军哨探来报，说襄阳城中军丁，每百十人为一队，往枣阳山、太平店一带渔猎樵采。

　　忠大喜道：“想是贼军粮尽矣！”马良道：“未知真伪。可使人围擒数人审问，可得实信。”忠道：“善。”于是命黄叙引五百军帐前听用。谓道：“你可引军暗地将樵采之兵围住，生擒数人便回，休伤他性命。欲破襄阳，只在这几个人身上。”叙应诺而去。

　　不多时，已擒获十数人。马良命单取一人审问，对道：“而今两下大战一起，军粮本是宛城供给，月前不知何故，军粮间断了。夏侯将军累次往许都催粮，颗粒无获。不得已，吾等只得自出山中樵采，寻些野粟山菇，猎些野物充饥果腹，不意惊动将军，被擒至此，万望活命。”

　　马良未信，再三问之，所答并无纰漏；又另寻五七人轮番单独问之，所言

　　皆同。细问毕，忠确信无疑，大喜，命重赏众军，使其饱餐。于是升帐，谓众将道：“天幸贼军今已绝粮于襄阳，明日便要强攻。”众将踊跃称善。

　　马良道：“老将军且慢。夏侯惇虽是一勇之夫，但程昱多谋。须防其诱敌之计。”忠闻马良如此说，意甚踟躇。魏延道：“季常之言虽是有理，但机会亦不可错失。将军可徐徐用兵向前，沿路多使哨探，又使将士互为护翼，当保无失。”忠道：“如此最好！”马良道：“须防沿路伏兵，休向山草丛密之中去。”忠点头称是。

　　于是点起大军，杀奔襄阳而来。及至城下，魏延横刀立马，驰骋叫骂，城中无人应答。众军顿觉疑惑。黄忠命小军攀爬城上观看，但见城内鸦雀无声，并无一个魏军。小军飞报黄忠。

　　黄忠命先登死士入城打探，须臾回报说：“魏军弃城而去，并无一人。”忠便命大军入城，四下收寻，果无一个魏军。魏延道：“想的贼人胆寒，弃城而走了。我等当即刻追击，必获全胜。”忠道：“当如文长所言。”就欲下令追击。

　　马良禀道：“我方才去魏军老营看了，见许多新增灶台，约有数千之众。以我论之，贼既乏粮已久，安得多灶？如此增兵，须防有诈。”忠道：“季常自来见识极明，今何惑耶？此乃程昱恐我军趁其无粮而追击，特虚张声势，以为疑兵之计耳。不足为虑。”良闻言迟疑，始觉不妥。

　　忠便命大军倍道追击，奔驰半日，已至新野境内，老远望见魏军正喘歇安寨。忠命众将进攻混战。魏军见荆州军大至，发一声喊，四散溃逃。忠大笑道：“程昱不过沽名钓誉之辈。彼乏粮已久，增灶就是为蛊惑我等，料是怕被我军赶上，必然无幸；故欲行此计，诈做有粮，使我军不敢追击，却好脱身。岂不闻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吾岂能中此雕虫小计耶？”众将拜服。

　　于是命大军奋力追杀，行出数十里，已至南召山口。但见道路渐窄，两侧地势险峻，又有丛草恶林为属。山崖上鹰鹘回旋长鸣，让人不寒而栗。中间只有一条小路通入山中。路口狭窄，阔不及两丈，若诱敌入谷，可谓插翅难飞。黄忠望见，谓魏延道：“此地险峻，吾引大军缓缓入去。文长与叔至在后驰援，不可深入。”二人领命。

　　黄忠便带军直入山道，马良急催马赶上中军来禀道：“老将军！须防中计。不可再赶，可速退兵回军。”忠立马惊问道：“季常何出此言？”

　　马良道：“我观此地山势险恶。若彼塞绝道路，于峭壁用巨木垒石击之，后再以兵接应，全军覆没矣！”忠闻言猛省，惊出一身冷汗，急于马上大呼道：“退兵！”话音未落，突听四下里金鼓连声，前军一齐惊呼惨嚎，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黄忠催马几步看时，两侧山谷涌出无数魏军，在崖上将大木巨石扔将下来，砸死荆州兵无数；顷刻之间，将谷口塞绝。忠拔转马头就退，忽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忠忙挺刀拨开，几乎被砸中。只是可怜了荆州军，为擂石滚木所伤者，不计其数。

　　后军欲退时，无数魏军皆用长弓硬弩，伏于山道两侧而射，荆州军中箭无数；忠令大军往前突出时，孰料当先一将，大马金刀拦住去路，定眼看时，正是夏侯渊。荆州惨怜之兵，怎当得这魏军虎狼之师，八万兵马，顿时十去七八。其余的哭天喊地，漫山遍野溃逃。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