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徐元直月下追高顺 高伯平踏雪破马贼
却说高顺得胡班相助,星夜渡河投河内来。辽知顺至,急忙沿入府衙,置酒款待。顺道:“顺性本粗陋,不擅言辞。因久慕靠山王大名,特冒万险来投之,今得文远抬爱至此,实不敢领文远之酒!”
张辽道:“我与伯平多年相知,伯平何出此言?”力劝高顺入席,待为上宾。顺少言语,不饮酒,难免为众军所轻,但张辽却待至甚恭。越济不悦道:“高顺不过一背主投降之人,将军待之太过!”
辽举杯笑道:“某自从与众兄弟结识以来,出死入生,患难与共,全凭义气相投。然天下英豪,吾等所知甚少,众位兄弟请酒。文远却知天下有一人:不饮酒、少言语,智勇兼备,文武双全;平生慷慨正直,治军严谨,爱兵如子,家无余财,尽散于军,士卒皆敬爱之;以众位兄弟之见,如此品行,此人可为英雄?”
越济举杯一饮而尽道:“此人当可为英雄。”辽亦满饮,复斟满,举而谓众人道:“众位兄弟请酒。吾还知有一人:旧是吕布帐下第一勇将,凭帐下三千丹阳陷阵兵,破夏侯惇数万铁骑,却虚怀若谷,不骄不傲,以众位兄弟之见,如此豪杰,此人可为英雄?”
众将高声叫道:“这般诚然是好男子!”众皆一饮而尽。辽又道:“众位兄弟请酒。吾知又有一人:旧在晋阳为都尉,吾起兵马邑时,功败垂成,尽陷绝境,此人不避嫌疑,不肯力战,于万军之中,放吾生路一条,方有今日张辽也;以众位兄弟之见,如此肝胆,此人可为英雄?”
众军肃然,尽举酒盏,豪饮俱尽,道:“此人真乃大英雄!”辽道:“吾适才所言之人,正是此间高伯平。”众军默然,尽皆敬服。
不过数日,辽谓顺道:“河内前线重镇,我时刻不容离。伯平可拿我书信去邺城寻徐元直。元直乃大王亲信之人,见我书信,必会举荐给大王。”就修书一封,顺拿了书信,径投邺城来。
及进城内,高顺先拜见了徐庶,递了书信。庶看罢,乃与顺共语,深服其论,谓之道:“公乃当世奇才,吾必亲举大王。”于是留高顺在驿馆安歇,自来举荐刘雄。
刘雄自从并州兵败,孙策阵亡后,成日忧心。每日在王府中勾耍。徐庶径入宫门,侍者引入后院,见雄正在教二子武艺。原来雄育有一女二子,长女清河郡主刘珂,已下嫁冀州崔家少主崔皓。长子便是秀珍王后所生的刘稷,字连崇;次子乃糜夫人所生刘赫,因年幼,尚未表子。
公子稷现年十六,生性柔,善诗书,厌武略。当日练了半晌,一套剑法也未曾练会。雄怒责道:“乱世备武力,治世用典经。我儿不可只重文而轻武。”又让刘赫练。
刘赫年方十三,身高却于常人无异。当下拔剑起舞,身如游龙,剑若飞虹。看的刘雄啧啧称赞,欢喜不已,问道:“我儿有何志焉?”赫道:“儿当练就一身本领,助父王上阵杀敌,复兴汉室。”
刘雄道:“以力胜人者,一勇之力,以智胜人者,千夫之力。兵者,当仁义爱民为装,信念勇敢为备,友爱守纪为序列,智谋机略为常阵,而能百战百胜,此所谓上上者也;区区以钢刀锐箭为装,重甲皮盾为备,严刑峻法为序列,图文教条为常规者,此所谓下下者也,只能逞凶于平民,滥威于盗匪,其它奇技淫巧不足论矣,徒然耗费民力,善养奸贪
,轻则败亡,重则误国。儿需谨记。”
又问刘稷道:“稷儿有何志焉?”稷道:“儿当勤奋读书,苦学治典,助父王治理天下。”雄道:“寻章摘句,世之腐儒也,何能兴邦立事?惟务雕虫,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且古耕莘伊尹,钓渭子牙,张良、陈平之流。邓禹、耿介之辈,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审其生平治何经典?我儿不可只沉浸于笔砚之间,数黑论黄,舞文弄墨。”
刘稷拜伏道:“谨领父王金玉之论。”雄再欲考研二子时,见徐庶来,遂制之,唤徐庶问其何事?庶就举荐高顺。雄道:“可先留邺城待命,后再补用。”庶待再言,雄已引二子入内去了。
徐庶辞归,告示高顺,要他悉心等待。高顺从其说,先将家小安置回了老家晋阳,然后自在军中候命。继而过了数月,度徐庶、张辽已数进言,不得为用,暗道:“靠山王空有其名,毫无进取之心,又无识人之道,留之何益?今军士见其势衰退,已无战心,我何苦居此终日寡欢,不如携妻小归隐林泉,老此一生。”主意一定,当夜便单人独骑,寻路往晋阳走。
一路狂奔,但看天空月明星稀,又想自家习得文武艺,怎奈仕途坎坷,不由潸然泪下。忽身后传来鸾铃之声,一骑如风般赶来。高顺想是军吏来追,遂扬鞭催马,只管疾奔。不料那人不依不饶,借着皓月之光,紧紧追赶。追了一晚,直至天色将明,却也不舍。
高顺见了,索性勒马拔剑,指问道:“来者何人?为何苦追不舍?”那人从后赶至,衣袍双解,披头散发,喘息不定。视之,正是徐元直。见高顺停住,方笑道:“伯平直走得甚急,要某苦追一夜。”
高顺见是徐庶,遂下马见礼,道:“承蒙先生多番举荐之意,顺铭感肺腑。”庶道:“伯平欲往哪里去?”顺叹道:“如今某心如死灰,准备回老家奉亲教子,颐养天年。”庶道:“伯平文武齐备,怎能空老林泉之下?”
顺苦笑道:“在下文不能制典,武不能征战。何况品行不端,屡次投敌。怎能再堪为将?”庶拜道:“此徐庶不荐之罪也。请伯平收回初衷,随我返回邺城。徐庶不才,当力荐将军,以施伯平之雄才大略。大王如若不从,徐庶当与将军同去归隐,决不食言!”高顺再三推辞,徐庶只是不从。顺见其心诚,遂允之,休息片刻,仍由原路而回。
且说刘雄在府中,人报徐庶连夜奔逃出城去了。雄惊道:“孤自奉孝去后,已失一臂,无心兵事;现正用人之际,又走了元直,何其悲矣!”一时间起坐不安,饮食俱废。刘晔、田畴皆来劝。
李严道:“元直为人忠义,非富贵所能动摇也。此去必有用意,大王勿疑。”诸将亦劝,雄心稍安。果不其然,晚时,人报徐庶来见,雄唤入,责道:“汝乃孤之亲信,怎可临难相背!”
庶道:“臣非相背,实为追相背之人。”雄道:“元直所追者何人也?”庶道:“高顺也。”雄怒道:“凡临节背叛之人,必无信义。元直何必相追他?”庶道:“高顺文韬武略,怎可纵之离去?现臣已将高顺追回,用与不用,皆出于王上决断!”
雄道:“孤帐下张文远、徐公明、审正南等大才何止一人?只是区区高顺,能有何为?元直何苦这般直谏?”徐庶道:“山野僻地,谓水之滨,皆有贤者隐居,高顺位卑无为,故不为常人所识。以庶愚见
,高顺之才,在此三人之上。”
雄道:“元直谬也!其才比元直、子龙如何?”庶失笑道:“吾才薄,略知法律策略而已,若率军作战,不能任也。赵子龙上阵杀敌,护卫王驾,勇可胜任,然疏于谋略,非大将之才。高顺者不同,谋韬虽不如关云长、徐公明,骁勇不如张翼德、窝阔达,文采不如满伯宁、毛孝先,智略不如周公瑾、陆伯言,陆战不如张辽、颜良,水战不如吕子明、周幼平;可此人怀大用之才,大王可知否?”雄言不知。
庶道:“其人刚直忠正,平生治军严谨,亲兵亲卒。善会治军。昔日三千丹阳军能破曹操万余虎豹铁骑,可见其才非凡。大王若能起高顺为将,使他镇守北疆,足可依为屏障。大王若不能用,顺终将离去。”
雄叹道:“元直识人,天下尽知也,既有此言,必有其实。然则外藩镇守将佐各称其职,却不知道何处可安置高顺?”徐庶道:“辽东之地,拨乱不堪。关云长大才,不可屈沉在此。大王可划辽东为州,分置州牧。使高顺总督,以安其心。”
刘雄从其言。遂划北平、玄菟、襄平、辽西、昌黎五郡为辽州,封鲜于辅为辽州牧;高顺为常阳侯,领镇辽将军,假节钺,总督辽州五郡一应兵事;调田预、牵昭两部,屯兵襄平、昌黎,尽归高顺节制。调关羽屯兵河内,调张辽部驻蓟县。调张合、高览至邺城,另侯委任。
高顺拜命封将,领了将印,只引数十骑,星夜赶赴辽州。不数日已到,顺便先查辽州库府,清算钱粮。时至十月,辽东大寒,人报有各地有匪患作乱,顺命张苞、关兴随军征进,即日起兵剿匪。原府中军需官推托道:“时值隆冬,北方苦寒之地,滴水成冰,三军不堪其苦,纵要讨贼,需得来年春暖,愿将军缓之,以遂众人之心。”
高顺怒叱道:“吾畏严寒,贼岂无畏?汝安敢懈怠怯战,乱吾军心!左右,可推出斩之!”军需官怒道:“吾乃大王钦点命官,为官十余年。汝不过三降之将,百无一用,安敢伤吾!”
高顺凛然道:“贼匪肆虐城下,劫掠四方,百姓有倒悬之急,彼竟贪生怯战,罪当一死。”立斩之,众军莫不震怖。于是点北平之兵五千人,踏雪破冰,剿匪纳寇。一路扫荡玄菟、襄平、辽西三郡匪患。
时至年底十二月,天降大雪,半月不休。人报悍匪贡子凡引万余马匪,肆虐昌黎,守将牵招不可挡,遣使求救。高顺亲引兵至昌黎,汇合牵招所部,制定夜袭之计。
当夜寒风凛冽,马贼皆宿于山寨毡帐之中。高顺引军连夜奔袭,杀入山寨,尽用长枪大戟,锋锐极盛。斩敌七千余,贡子凡被张苞所杀,马匪遂平。顺命于当关要隘之处,立下大寨,并不入城内。
左右谏道:“将军大破贼军,足慑贼胆矣!何不回师就暖。”顺道:“为将者,但教于家国有利,生死不惧,岂区区做妇人畏寒态耶?”乃停兵立寨,斥侯每有警示,顺贯甲持枪立于中军,凛然生威,彻夜不休,三军皆敬服之。
自此高顺在辽州厉兵秣马,于边塞周围,或二十里,或三十里,高阜处各设烽火台。但有敌袭,便点起狼烟烽火,顺亲率大军御敌。更是七入草原,威服各部;与北乌丸蹋顿,南匈奴呼厨泉等部落,建立共荣,和谐共处,打开北部草原市场;使中原丝绸、陶瓷等流入草原,使中原文化影响深远。未知后事如和?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