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仇翱如仇泓所说,骑着高马,身后跟着几个手下,压着被绑着绳子、一脸死灰的严声。
一路上,倒是引来了不少百姓的围观,让本来就是公开审理此案的顺天府衙门门口,更是热闹非凡。
仇翱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面色苍白憔悴、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单薄男子,一脸愤恨地看着自己,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年龄,让你一看就会忍不住的同情。
仇翱心里皱眉,这一点,倒是对他们关和侯府不利。今天他来,除了把罪名按在严声身上以外,也是要挽救关和侯府的名声。
仇翱脸上挂着笑容,看着已经坐在堂上的冯云海,微微拱手:“冯大人。”
“世子不必多礼,”冯云海回礼,转头就升了堂,他的表情也随即变得严肃起来:“关和侯世子,这李全不日前状告你,杀人夺宝,你可认罪。”
“禀大人,本世子,不认。”
“你,你,你派人杀了我父亲,你竟然不认,”李全听到仇翱掷地有声的‘不认’二字,立马激动起来,他一边质问,一边止不住的咳嗽,那咳嗽声,像是要把他的肺都咳出来一样:“你简直就是,就是衣冠禽兽。”
“胡闹,”仇翱的脸色一变,看向冯云海:“冯大人,这老李头卖画,本世子买画,本就是公平交易,何来杀人夺宝一说。”
“你胡说,明明是你事后派人来……”
“这位小兄弟,”仇翱横眉一竖,打断了李全的话:“当日本世子买画,这随身带的银两不够,压了个玉佩在你父那里,可是?”
“是。”
“本世子也说,让你父亲第二日凭玉佩去侯府要尾款,可没错。”
“没,没错。”李全咬牙道。
“那你父亲多日未来,本世子这手下一心想要讨好本世子,特意去你家取玉佩,这,可不能说是本世子的错吧。”仇翱笑笑,脸上是一阵的从容。
“那你,那你就是说,都是这个狗奴才的错了?”李全被气的浑身发抖:“他明明说是奉了你的命令,明明痛打我父亲和我,怎么到最后,倒是你什么错都没有了?”
“这自作多情的奴才犯的错,怎么能算在本世子的头上呢?”仇翱摊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你,你简直无赖。”李全口不择言,倒是一下子激怒了仇翱。
只见仇翱又拱了拱手,看向坐在堂上的冯云海,道:“冯大人,这一介草民,公开辱骂宗室皇亲,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冯云海之前,一直都没有啃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仇翱和李全的对峙,如今仇翱把矛头指向了自己,他自然开口:“世子大人,稍安勿躁,这李全出身不高,但是却极为孝顺,如今关系到他的生生父亲,自然会激动几分,还请世子大人见谅。”
“好,”仇翱一挑眉:“本世子就见谅。”
“既然如此,那么,本官就开始问了,”冯云海一拍惊堂木,严肃道:“敢问世子,是否在十日之前,去这李全家中,鉴赏并买下了他的传家之宝——王石坡的《楼兰图》。”
“正是。”
“敢问世子,是否因当日随身银两不够,而用贴身玉佩抵押,预定死者,也就是老李头第二日去侯府取银。”
“没错,可是他第二天没来了,过了七天也没来,本世子这奴才才会擅作主张地去老李头家的。”仇翱点点头,解释道。
“那么,”冯云海把视线转向跪在地上,一脸愤愤不平的李全:“李全,你告诉本官,为何你父亲第二日没有按照约定去关和侯府要钱。”
“大人,”李全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这才哽咽道:“不是家父不想去,实在是小人的身子不争气,当天晚上就昏迷不醒,家父着急万分,一心帮小人找大夫治病,把这件事给耽误了啊。”
“既然如此,那么,你这奴才,又为何擅自带人去别人家,还对他父子拳脚相加。”冯云海又把视线对象了一直跪在地上,脸上一片死灰的严声。
严声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回道:“大人,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主子那玉佩,可是好物,值一万两银子,主子把玉佩暂时抵押,但是却没有用玉佩抵债的意思,奴才当时就想,这老李头是不是看上主子的玉佩比那两千两值钱,所以就不来了,”严声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把额头抵在地上,也不起来:“奴才就是觉得,这老李头太过滑头,欺主子善良,奴才,奴才也是气不过,才会,才会自己带着一帮兄弟去他家,想要为主子讨一个公道的。”
“那么,本官问你,你带人去了老李头的家,可否殴打他父子?”冯云海又问道。
“大人,这就冤枉了,奴才带人去,只是要警告老李头老实些,把玉佩还来,可是谁知一去,才知道,那老李头早就把玉佩给典当了,而且典当了一千两银子,这怎能不气,于是,于是一时冲动……”
“你胡说,”李全对着严声吼道:“你当时一进屋子,二话不说就大人,说什么玉佩,而且,而且最后,你们是直接,直接就把玉佩给抢走了,还骂我们不识抬举,剩下的两千两也不给了。”李全被气得双眼通红,整个人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咳嗽的更加厉害。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严声不甘示弱,同样大呼:“大人,小的可不敢做这件事啊,而且我家主子说了,这老李头一家艰难,这钱,是万万要给的啊。”
“钱,要给?”冯云海眼睛一亮:“你不是说是你自作主张去的吗?为什么又会说,你家主子让你给钱。”
“这……”严声愣了一下,满是不安地看向一旁的仇翱。
“大人,这自作主张是一回事,这本世子可怜老李头要给钱是另一回事,不能看做一到的。”仇翱的手微微握紧,解释道。
“确实,确实,”冯云海点点头,看着严声又问道:“那接着呢?接着,你们把玉佩拿回去了?”
“没有啊,”严声又是喊冤道:“那老李头把玉佩当了,奴才就马不停蹄地去他说的那家当铺问,可是,可是当铺的老板说没有这么回事,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又回去把人给打死了?”冯云海问道。
“没有。”严声大喊。
“有,”李全也同时喊道:“他殴打我父子二人不算,本来我和父亲跌跌撞撞地就往城里来,想要找个大夫看病,结果还没进城,就被这关和侯府的世子,带着他的一帮走狗给堵了路,而我父亲,更是被活活打死了啊,大人,”这么说着,李全痛哭出声,样子好不凄凉:“我父亲为了我,万不得已也不会卖传家宝啊,可是没想到,这宝没卖成,却赔了命啊。”
“你,你胡说,”仇翱对于突然变化的情况有些莫名,他愤怒地指着李全:“什么叫做本世子带人把你父亲打死了,不是说,是李全带人去你家把你父亲给打死的吗?”
“世子息怒,可能是昨日本官到府上,说得有些不恰当,李全点名说,是世子亲自带人打死他父亲的。”这时候,潘泷突然站了出来,歉意地出声道。
“你……”仇翱气得更是手抖起来,脑子里高速转动:“总之,这件事本世子一概不知,是这狗奴才自作主张,至于导致这老李头身死,还请冯大人明察,不要冤枉本世子为妙。”
冯云海闻言,挑眉。
这时候,李全冷笑起来:“真是侯门深似海啊,没想到,这世子亲自杀了人,也可以随便推个奴才出来顶缸,不公啊,不公啊,”说着,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伴着剧烈地咳嗽声,咳出了血来:“我老父一条命,我李家世代宝,都比不过你关和侯府的世子大人,一个不高兴,派人去了又回,竟是亲自痛下杀手才算完,”说着,他颤抖地从怀里拿出一枚精致的玉佩,道:“这块玉佩,还是你再次去而复返,痛打我老父的时候,父亲拼死从你身上拽下来的,”说着,李全抬起手,用力的把玉佩摔在地上,看着上好的羊脂白玉成了碎片,他才仰天大笑道:“一个玉佩而已,比得过我的家传宝,比得过我父亲的命,好,一条命不够,那就,两条命。”然后,他绝决地看了仇翱一眼,转身,猛地撞向了堂中的石柱。
“快,快,阻止他。”冯云海惊得站了起来。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捕快无奈地摇头:“大人,人已经死了。”
仇翱呆愣愣地看着李全的尸体,这一下,他是真的慌了。
然后,不知是谁先开口,然后,本来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场官司的百姓都纷纷高喊:“严惩世子,严惩世子。”喊声越来越大,犹如冲破天际一般。
“你,你们……”仇翱惊慌地看着一个个犹如要把他处之而后快的脸,大叫:“谁敢,谁敢,本世子是关和侯世子,是未来的关和侯,你们谁敢,谁敢。”
“我敢,”冯云海皱着眉头,一拍惊堂木:“来人,把关和侯世子仇翱,和这奴才,一起压入大牢。”
“我是关和侯世子,关和侯世子,谁敢动我,谁敢动我,”随着仇翱的大吼声,他百般挣扎,还是被捕快牢牢地锁住,拖了下去:“姓冯的,你等着,我父王是不会放了你的。”
“什么,翱儿被抓进去了?”仇泓从宫里一出来,就被焦急地等在宫门口的手下给拦住了,等到听了手下带来的消息,更是惊讶万分:“不是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吗?怎么还会出漏子。”
“老爷,事情有变啊,那家的病秧子,当堂自尽了,如今民意愤然啊。”
“这……”仇泓皱着眉头,想了想:“速速回府,把本侯的幕僚全都叫到书房来。”
可是仇泓人还没走,就被刚刚同样从宫门出来的几位大臣给听了个正着,几位想了想最近顺天府的那个案子,心里有些了然。
梁添翼看了看众人的情况,几步上前,叫住要上马车的仇泓:“侯爷,可否容下官一同前往。”
“你?”仇泓皱了皱眉,随即无奈地点点头:“也好,有梁相帮忙,想来我儿就还有的救。”
说着,两人一同登上关和侯府的马车,向关和侯府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