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太子殿下还不行礼?”
那小贱人仗着有人撑腰,继续跟我吹胡子瞪眼。我不去理睬,翻身爬起来,拖着厚重的礼服向他走去。
“你要干什么,胆敢对太子殿下大不敬,我要叫侍卫将你拿下!”
“滚一边去!”我一把将啰里啰嗦没完没了的小贱人呼在地上,临走还顺带踢了两脚。
“阿胤……”我飞扑上去,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闻着独有的气息,听着那强健的心跳,鼻头一酸哭了出来。
小贱人趴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眼巴巴的看着南宫胤求助。
“阿胤,她欺负我!”我搂住他的脖颈,占据最有利地势,借着醉意将自己贴到他身上。
他一手搂住我的腰身,一手拉下挂在脖子上的手臂,轻轻一推将我分离了出去。“你喝醉了,我命侍卫送你回去。”他眼眸低垂,淡淡说道。
“殿下,碧瞳这就去差遣侍卫。”前一秒还躺在地上可怜巴巴装死的小丫头,转眼间已经昂首挺胸站好,开始为她主子出谋划策了。
“要回去我自己能回去,你当真不明白今日我为何来见你?”我眸中闪现寒意,紧握双拳对着南宫胤大吼。
他挥衣袖潇洒转身,月华为他柔美宁静的侧脸环绕光晕,却多了份不似人间的冰冷。“碧瞳,还不快去?”
“是,殿下。”她毕恭毕敬答应,在看我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甚是得意。
心中气闷愤恨借着醉意蒸蒸而上,我抬手狠狠甩上碧瞳那张小人得志的脸,力道之足直接将她打翻在地。
南宫胤恰是想不到我竟敢胆大妄为这种地步,一双深邃眼眸透出责备,越发冰冷。
而在我眼中,这全然变成了心疼。心疼谁?当然是吃了亏又不还手,躺在地上装可怜的那位。
我脚下步子发虚,抬手整了整身上厚重的礼服,微微俯身行礼。“万万不敢劳烦太子殿下,这就回家去面壁思过,日后凡太子殿下所经之地草民皆退避三舍,着实不敢唐突了您。”
他不语,目光也未从我身上抽离,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这句话怎么如此耳熟?貌似前太子在接纳太子妃胞妹时也这般说过。那时只知道他一句话差点要了太子妃的命,如今我终有机会亲身感受。
来不及告退行礼,身后如有洪水猛兽,我一手捂住狂痛的胸口,一手提着厚重裙摆,慌张逃离。无奈天公不作美,脚下被莫名的东西绊了一跤,摔成了惨烈的狗吃屎。
这一跤摔的灵魂差点溃散掉,我趴在地上片刻才呼出第一口气,忽然嘴里惊现一股甜意,用手一摸竟是血。
“这是怎么了?快去传太医!”南宫胤跑来,蹲着身子将我扶起,搂在怀中查看我脸上的伤。
每次,他都会看到我的狼狈。我身子暂时动弹不得,只得用双手掩住脸,任他怎么劝哄都不撒手。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捂着脸低吼,一张嘴血就从口中渗出,满口腥甜。忽然天生神力,我挣脱起身,退出四五步之远与他保持距离。
“你若执意回家,我送你便是,看你现在这副模样,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大家都不好说话。”他双手负后,皱眉看着我,脸上神色竟有责备之意。
好一个大家,没有半分私人情谊。我气不打一处来,抓起袖口抹了把脸,嘴里又有热流汩汩涌出,我接着抹。夏日夜风何等厉害,脸上鲜血瞬间干涸,皱皱巴巴贴着,十分难受。
南宫胤脸色严肃起来,对着身边的侍卫冷冷斥责。“大夫怎么还没到?”
他又看我,眸中神情繁杂,接着长长叹息出声。“过来,我先帮你止血。”他长腿一迈逼近我,轻车熟路从我怀中挑出锦帕,按上下唇处的伤口。
他果然还是在乎我的,终这几日的故意疏离化作委屈的泪水,滴答滴答玉珠般落下。我抬眸看他,也顾不上样子多么狼狈滑稽,想着若他现在说几句软话,也许心头一热全都依他。
“我已暗中属意给王富贵,让他与你和离另寻良人。他还算识相,说将墨宝斋和百川镖局给你做嫁妆外,王家的其他产业先紧着你挑。”他见我毫无反应,接着往下说道。“这话本不该我来说的,但若不说以后怕是更没机会了。一天已经恢复了记忆,铁牛与我签了十年卖身契约,他们二人势必不能继续呆在你身边,席北城这个穷书生还算有点儿担当,你跟了他也还不错。”
我浑身一颤,他这个幕后黑手什么时候还干起媒婆的勾当!
“是不错。”我抓住他的手腕推来距离,眯起双眸危险的盯着眼前的他。
忽然,我低头张大嘴咬上他的虎口处,用尽全身力气,嘴里再次涌现腥甜血味,只是这次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他倒吸口冷气,却没开口说话,也没将我推离。终于,我气力耗尽,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转眼醒来已是第二日午时,房中只有香草守在床边,见我睁开眼就急忙起身去倒了杯茶水过来。
“夫人,您终于醒了。”见我眉头紧皱,环视一圈似搜寻什么,香草接着说道。“原本大家都守在这儿的,只是太子殿下忽然启程回京都,大家便都去送行了。”
我一把挥掉香草递到唇边的杯盏,瓷器破碎响彻整个房间。难怪他这么快替我做好安排,原来是着急回去。他果真还是原来的阿胤,计划好的事情就一步步进行,不会提前透露,也不会说明原由。
“阿离呢?我的阿离呢?”我紧紧抓住香草的手问道,他说过会带走阿离,会不会已经……
“夫人,小姐跟老夫人他们去为太子殿下送行了。”
“当真如此?”我手上力道又大了些,就怕这是个阴谋。
“夫人,您怎么了?小姐跟在老夫人身边,不会有事的。”
我稍稍松了口气,重新让香草倒了杯茶水。有娘在,阿离应该不会有事。
香草将茶水送至我唇边,低头将干裂的唇浸在茶中,痛楚一下子直攻脑门,逼出了眼泪。
“夫人,夫人您慢点,唇上的伤口虽不大,但却深的很。香草该死,竟忘了大夫嘱咐的话,该用麦秆喂夫人喝水的。”香草将杯盏放在榻边的矮柜上,转身跑出房间。
我端过杯盏,接着茶水看自己伤口很深的唇,堪比香肠不说,伤口还在下唇中央,这可是要落下疤的。
长长叹息出声,忍着痛将茶水饮尽。也将他离去所带给的痛楚、酸楚,全数吞下。
汴河的筑坝工程如火如荼进行着,京都那边指派了两名京官过来,接手太子没有忙完的工作。我待在家中养伤,整整一个月没出大门半步,娘急红了眼,将我直接推了出去,放出狠话天黑之前不准回家。
我在外面游荡,一个月未见的街道、行人、商贩、店面,都新鲜的不得了,兜转了一个来时辰,觉得有些累,直奔百战百胜卤味斋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