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松明火把在洞内前行,走了十多步,火苗微微朝前飘动,又行了几步,惊起几只小小的不知是啥鸟儿,看来不是前面便是顶部定有口子或缝隙。拐过了几个弯,一堵崖壁横在前面,仰头看去,只在挨近顶壁处有些儿空隙。想了想外面的形状,难道是岩石的连接处?看去又像是走到了尽头。只得转身,刚回头迈出两步,又隐约听见有人呼喊的声音。
离这座叫野人海的高山湖泊不远,越过一道山梁,又见一片草原。有四人四骑慢慢地走着,在他们的身后尚有两匹空着的马儿。
“按照大哥的意思,咱们还是要返回去瞧瞧赛马会?”行走于中间的老四水佬鬼问道。
老二洪铁匠看了老三一眼,摇头笑道:“也是你三哥技痒手痒,见了这两匹好马就走不动路。这下可好,人家一定会来追赶盗马贼的。”
“二哥说得多难听。”水佬鬼瞧瞧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的大哥庞蒡,“还不是那几副颜色太张狂了,我三哥用点小手段让他们也吃些儿苦头。”
“我没料到这一带人烟稀少,不易脱手——咦?你们看,又是啥人?”老三夏侯小虫边说边朝前面张望,忽见前面远远的奔过来一个人三匹马,后面有一高一矮的两人却徒步在后面追赶。
前面骑马的一人快接近了他们四人身旁,四人中呼地有个身影在半空里一闪,掠过其头顶落至身后,骑马飞奔这人忙回头看时,见有一人已稳稳当当地骑坐在他身后的一匹空马背上,同时急速地朝另一匹空马的耳朵抓了一把。他认出是曾交过手的那个瘦子,知道不敌,真是冤家路窄!心下如何不急,咬一咬牙,发出一声呼啸,可除了他跨下的这匹马加速飞奔起来,后面的两匹马在夏侯小虫的掌控下,只在原地打旋。
夏侯小虫一解腰间的铁链爪,欲换上自己的坐骑追赶上去,听庞老大叫道:“我说老三,算啦!我早就看出这五个愣头鬼脑的家伙没啥本事,竟然是靠着四处偷盗拐骗混日子。”
“就他一个,他的那四个兄弟伙呢?”老二洪铁匠道。
“哼,上次竟然惹到咱们头上来了,三哥给他点手段瞧瞧也是应该的。”
气喘吁吁赶过来的一高一矮两人,正是曹皋和他的随伴。夏侯小虫的手段被他二人看得清清楚楚,喘息稍定,高个儿的曹皋忙朝四人拱手行礼作谢:“多谢多谢!真是多谢各位仗义相助。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这伙贼人,我跟着撵了足足有一个时辰。”
水佬鬼笑道:“我三哥可弄不清楚这马是他抢了你们的还是你二人要想抢他的?”
曹皋的脸色就很有点儿难看起来,咬咬嘴唇,正要开口,“呸!”他的伙伴就吼叫起来:“胡说!咱曹爷可不是狗窃鼠盗的那一类人。”
夏侯小虫道:“咱原本是想交与你们,现看来事情是有些儿不简单呢。”
曹皋的跟随呼地一声就拔出了背上单刀:“曹爷!咱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跟我退回去!”曹皋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朝庞老大等人笑道:“他不会说话,请各位朋友多多包涵。”
庞蒡瞧他也是有武功在身之人,见他自己下了矮桩,也就说一声:“老三,就别再给这位朋友开玩笑啦。”
曹皋瞪一眼跟随喝道:“还不快给各位朋友道歉!”自从他那夜在城隍庙里栽在一个无名少年手里,心头就像是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行事就更是收敛了许多。
二人刚刚骑上马背还没来得及迈步,就听见身后的老林子里一声呼啸,接着又是‘咣!’的一声,像是敲响了一只破锣。在场的六人一齐朝那边看时,不由得很有些吃惊,突然就从林中奔出了百十余人来。
天色虽然早已大亮,但困在林子里的两个姑娘,已经是精疲力竭。两人不时地东奔西突,到了这会儿,迷失了方向寻不到路的她们,只能在昏暗的树丛中漫无目标地走走歇歇。
“马钰,听说你都订亲啦,男家也是回人?”
“嗯,我们多数都是回人跟回人成亲,生活习惯上要方便些。”马钰感到乏力,慢慢地说道,“你也快了吧?”
“我才没有你快呢。”
“也不知道是哪位小哥哥有这福气,娶到我娜珍姐呢。”
……
“娜珍,你说我们两个,会不会就饿死在这里?”靠在树下的马钰对身旁的娜珍说道。
“我很后悔没练好弓箭,刚才看见兔子就从我们眼皮下跑过,都没逮着。”娜珍的声音也是低低的。
“我练的飞石一点没起作用。”马钰叹了口气,“认识的野果子也没看见一个。”
“昨晚起了作用呢,你的飞松果把豹子都吓出来了。”娜珍轻声笑了,又叹口气,“也不知我哥晓不晓得来这里找我们,我们再去找找水,真渴得厉害。”
又穿行了一阵,好像听见有溪流的声音,就打起精神加快了步子。溪水声更加明晰了,两人急不可待地赶去,经过一截特别粗大的杉树桩前时,见这棵不知是在何年干枯的古树桩,其树洞大得能容两个人同时进出,从树洞里传出了流水声。
饥渴难耐的两个姑娘也顾不得许多了,进入树洞寻声而去,走了一阵,越发昏暗中还是看见了溪水流动的景象。
待喝足了水,回头却迷失了来路方向。真是迷途之中再迷途,这就有些令她俩恐慌起来。
无可奈何,在这里又歇了一会儿。两人商量,无论如何只能不停地朝着有通道的方向走。
忽然间,两个人都听见了不远处都咚咚咚的击打声。
“喂!有人么?”
“喂!……”
喊了一阵毫无结果,再听时,又一点声音也没了。
……
两个本是十分胆大的姑娘,没料到在大山林中迷了路是很可怕的事。无论你有多大的胆量和气力,只要走不出被困的地方,又无获取食物的本领,就只能在耗尽体能之后倒下去。两人被陷了两天一夜,饿着肚子长时间的奔走已消耗了大部分的体力。现在只能无可奈何地依在一起,话语也少了。
进入了岩洞中的南宫旭定了定神,确信是有人在呼喊,而且声音是从面前的洞壁方向传出来的,但前面已无路可走。稍犹疑了一下,一手举起火把,一手用拳头朝洞壁的四周擂去。洞壁的泥土砂石在拳头的捶打下发出坚实沉闷的响声,他由上而下从左到右地一一敲打着。
稍稍停了一下,凝神细听,又啥也听不见了。
不管怎样,就算是我的耳朵欺骗了我,我南宫旭若是不把你敲个遍,我心中就会不安宁,我就不信这里面还会藏有人?他面对着比三间房门还宽的洞壁心里道。继续一排排地使劲地敲打着,在他内力充沛的拳头下,被擂击的地方依然是发出低沉发闷的声音。
已经擂到了左边齐肩头高的地方,他照例一拳击下,“扑哧!”一声,冷不防掉下了一大块砂石来,露出了一个并不规则的洞,洞口如一只汤碗般大小。朝里瞧了瞧,黑魆魆似乎也没啥,火把照了照并无异样,只看见里面的砂石泥土。耳朵朝着洞的方向听了听,依然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手中的最后一支松明快要燃尽,只得退出去了。
可惜松明劈得少了些,不行,还是得仔细看看里面到底有啥没有?
把手臂伸得更进去些,摸索了一阵,却只摸出了一块骨头,本想收回手就罢了,转念道,看是个啥骨头?摸着不小呢。取出洞来,在将要熄灭的火光下晃了一眼,看出这么大的一片骨头,至少是一块马牛般大小动物的肩胛骨。
火把发出了最后的光亮,就在南宫旭要将这块骨头放回洞内时,忽见其上面斑斑点点的痕迹极似文字……火把燃尽了。
这洞里未必有啥秘密?黑暗中,南宫旭将骨头装入了背上的皮囊里。
奇怪,先前听见有人的呼喊声怎么就一点也没了呢?立在岩石上的南宫旭四下观察,那条纱巾不会凭白无故地跑到了林子里去。不行,我还是得进去再寻一寻。
忽然注意到了一棵粗大的树桩,自小在彝地山林中奔走的他,从一处微小的擦痕上发现了不久前有人经过的痕迹。地上几只折断的大青叶,指点着有人行进的方向,而且不止一人。
早就听到的溪水声却是从树洞里发出,更是预示着这里是很诱人的。
进入树洞的南宫旭凭着极敏锐的听力一路寻去,果然看见这里面有人。
两个姑娘卷缩着身子坐靠在一起,低着头正迷迷糊糊的。马钰抬了一下头,看见了刚好立在她二人面前的一个人影。惊得叫了起来,倒把南宫旭和娜珍都吓了一跳。
接下来她俩就真有些喜极而泣的模样,相互拍打起来:“哈!好啦,嗬嗬——”
这才仔细地看清了前来救她们的南宫旭,南宫旭很少同女娃娃们打交道,见她们扬起双手不住地朝对方身上拍打着,又是流泪又是笑地。有几分不解的摇摇头,也笑一笑。
“我看见过你,那天在酒楼上。”
“你到过我们清真寺。”
南宫旭点头:“你爷爷的武功高呢,你叫马钰。”
“嗯,她叫娜珍。”马钰点头,“你咋知道我们在这里迷了路?”
南宫旭取出了那根纱巾:“可是你们的?”
“呀!幸好幸好!”娜珍替马钰接过了纱巾,“我的好马钰,是你头巾救了我们呢!”
马钰也很兴奋地双手捧住她的这条纱巾。
“那你叫啥名字呢?”娜珍看着这个少言寡语的少年,听了他的回答,笑道,“南宫旭——南宫旭旭、旭旭旭,真好听。”
南宫旭心头一颤,不由地又看了她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