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岣目送师父一人一骑的身影消失方回过头来,神情有些呆呆的。
四人开始不紧不慢地策马而行,默默无声地行了一段路,尤其萧岣更是毫无声息只把头微微低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南宫旭他们三人并不知他师父对他说了些啥,阮玉斌开口叹道:“你师父刁五爷能从河心岛逃出来就很是不容易呢。”联想到与小岚、阿依和水四哥分手后,除了看到娜珍被她阿爸撞见后叫走了外,还不知他们三人的下落呢,心下担忧起来。
南宫旭心头也是沉甸甸的,思量着眼下的几桩事情该先去办啥后再办啥。曹小青见他眉头微锁,一言不发地只顾着朝前走,便朝马儿抽了一竹条,赶上前去笑道:“头儿谋划得怎么样了?”
“啥头儿不头儿的,你可别乱喊。”
“我瞧你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就觉好笑,依我看来,既然那伙人将咱们逼出了这么大一段路,咱们何不就赶到成都府去算了,打探打探消息再说。”
萧岣方插嘴道:“对,我赞成,咱们先别去华阳,先去逛逛成都府再说,我萧岣都有好些年头没去过啦!”
南宫旭没吭声,阮玉斌也还在想着心事,曹小青背过脸去瘪嘴着了个鬼脸儿,只有萧岣轻声嘟囔了两句,没人听明白。
日头早已偏西,快走到了这一段柳林的尽头。从一段较为稀疏的林间看去,有条小溪流顺着林边沿着一条驿道旁流过,不知在啥时候这条小道已靠近了大路。
南宫旭道:“咱们去水边歇歇,也好让马儿饮水。”
“好是好,会不会碰上官军?”阮玉斌有些担心。
曹小青道:“怕啥?奔走了两日不见一个人影儿,早就觉得太没意思啦!”
“我怕啥?不过是……”阮玉斌有些恼火,心想你小青还说没意思?要有官军来打麻烦才有意思么?这曹三弟变作了曹三妹,还真是多了些奇谈怪论。
“只吃了些路上买的干锅盔,口干得很!先把肚皮灌些水再说。”倒是萧岣早已跳下马来,一手拽住缰绳就朝林间穿越过去。
待他们的人马在溪水旁喝足了水,南宫旭叫大家回到林子里,正准备歇一会儿再赶路。就听到西面远处有人声和马蹄声。四人对望一眼,南宫旭朝林子右方一块有一间屋子大小的山石指指,咱们先得瞧瞧是些啥人过来了。
……
一辆木制囚车停在柳林旁,囚车上露出了李兴的脑袋。骆云富站在一旁,手握一根马鞭,一边骂着一边用鞭子轻一下重一下地抽打着李兴脑袋前后的木条。
“说来你李捕头儿的武功本事并不差呀,为何还落到如此地步?”骆云富狞笑道。
囚车里的李兴低头不语,他一直在暗自怨恨着自己,交手的当时不知是咋个搞的,忽然就觉得脑袋有些发沉,竟犯起了迷糊来……等明白过来,他已被粗大的麻索给捆了个结结实实。这简直是从来未曾有过的事。
“说话呀!你哑巴啦?”
李兴瞪了他一眼,并不吭声。
“你还以为我骆云富有多高兴么?若不是押着你上路,我还可在索桥镇多玩两天,就连这天全碉门镇上的清悠茶馆都没能去坐上一坐。”
“只能怪我李兴糊涂!安师兄果然比我明白,你骆云富心狠手毒,一肚皮的坏水要多深就有多深!”
“我狠毒?你们若不管我的闲事,咱们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坏水?你肚子里的水干净?屁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李兴干净,咋要伸出手来收受人家朱老二的钱财?”
“我李兴栽就栽在一念之差……”
“银钱救了你患病的老娘,修了你家就要垮塌的烂茅草房,说来说去还是银钱好哇!你现在有骨气了?当初也收了也用了,咋还没归还?”
李兴胸膛急剧地起伏,面色极其难看。
“你以为那个安平就逃得过我骆云富的手板心?告诉你吧,姓安的恐怕早就被大渡河的猫子鱼吃下肚了。”
“你!……”
“你瞪着眼又能怎么样?本官的事情你弄明白了又怎么样?本官与朱家两个少爷早就比亲弟兄还要亲,咱们上头就是有大后台大靠山,你现在晓得了吧,能把本官的勾子啃了?你李兴前后两次收受了朱少爷的好几十两纹银,还嫌少么?”
“安平兄……”李兴低下头去,面色惨白一时无语,像是叹了一口气。
“说呀!”
“呸!恨只恨当初没让薛大侠一刀宰了你!”
“你还敢提那伙流寇反贼,若不是……嘿嘿!本官就先将你弄回雅州再押送成都,断你个私通反贼谋害朝廷命官掉脑袋的重罪!”
“骆云富狗杂种!你他妈的才是贼是寇!老子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这个狗杂种的!”
“本官才不怕你啥阴曹地府的,去唬三岁的小娃儿吧!还能吓得了我?本官如今就要管辖着一方知府,要想收拾像你一般不顺眼的还真是易如反掌。”骆云富得意的脸上流出笑来。
“你的啥大侠小侠的,他几个在藏地也没敢把本官咋样,他敢在本官眼皮下公开露面么?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在暗处捣鬼罢了。咱家骆大人就说过,别说是几只虱子就是一团虱子跳蚤也拱不翻一床被盖,笑话!当年那反贼石达开的下场是如何?你等着吧,说不定你李兴的脑壳还没掉下来,就会看着他几个落入朝廷的牢房中。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说不说出来?!本官真想立马就送你去同那郑平和老七两个死鬼到地下相会。”
二十余个军汉正在小溪边喝水,还有两个小头目模样的军汉牵着三匹马在下方饮水。
“本官再问你一遍,安平到底是不是段庆和的儿子?你两个还晓得了我们的啥把柄?肚子里头的东西给我倒得干净些,我还是会从轻处治你的,说还是不说?”竟是一鞭子抽到了李兴的脸面上,顿时留下了一道血红的印痕,“不说?你真是想死?本官干脆……”
南宫旭见状,想到这李兴与段师兄同是身为官府的捕头,在贡嘎山下一遇,也没觉此人有啥令人反感的地方。想不到要替骆云富留下狗命的他,此刻反倒被关入了囚笼中。也不知师兄他们遭遇到了什么样的变故?心下就格外地担心起来。
立在囚车前的骆云富,那张脸正洋洋得意张狂无比。听见了他的言语,南宫旭牙关紧咬,一手朝肩背处的剑柄摸去。宝剑握在手中,剑柄处像要攥出水来,眼中也几乎就要冒出火花。心下道,难怪薛大哥不惜花费工夫地追踪这个家伙,真不知这个混账东西自戴上顶狗官帽后更是害了多少平人……
曹小青的双手掌内早已各握有两枚飞镖刀,阮玉斌也拔出了那把短剑来。只有萧岣噘着嘴,很不情愿地去照管他们的坐骑,哼,这南供起也还是不晓得我萧狗娃的手段,还怕这些马儿会跑散么?等会儿那几个家伙的三匹马儿照样会乖乖地被我弄到手。
“你李兴当初不总是小瞧我骆富的武艺不如你查案也不如你么?我多领了些儿赏钱你就看不惯,实话告诉你吧,当年,老子同上司们的关系就是弄得好,你要充正神就活该……”
南宫旭已是按捺不住,只一纵身就从山石后飞越而出。骆云富听见声响,回头见是南宫旭和两个少年,大吃一惊面色陡变,退步之际已刷地拔出了腰刀,那两个大汉和其余的军汉也都围拢过来。
曹小青哪里将这伙人放在眼里?当着骆云富的面,一把摘下易容膜骂道:“还认得么?本小姐取你命来了!”手中的镖早已换为剑,啪啪两下,一把伸缩剑左右一格挡开逼过来的两把钢刀,另一把已直取其中一人的项下。两个大汉不料这个小姑娘有如此身手,吃惊之余已连连后退数步。曹小青也不紧逼,只用眼角的余光一挂,知道他们一时是不敢上前。
阮玉斌左手一把短剑早已和几个大汉交起了手来,奔在前面的两个大汉欺他手中的家什短,各举一把大刀恶狠狠砍来。阮玉斌侧身避过冲在前头的那个手中砍来的刀锋,右脚早已疾跨上前一大步,左手臂一伸间,短剑锋利的剑锋已从对方左侧腰胯处划过。
这大汉一惊,被割开的裤子下立时就感觉到了疼痛,稍一迟疑,见对方另一只手已拔出了肩背后的单刀,朝一个伙伴的面前一挥便又闪身过来,急忙连连朝后退避。
另一个还没弄明白,就见面前这个看去有几分斯文的少年人右手上的那把单刀,忽闪忽闪地就朝他旋过来。见冲在头里的伙伴已吃了亏,哪里还敢大意?忙将手里的大刀朝空挡处一阵地用力挥舞,他的身躯却半步也不上前了。
“哇!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来老虎项下拔毛!”另一个大汉狂叫一声,气势汹汹地扑将过来,话音刚落,他手中的大刀就被阮玉斌的单刀磕击,铛的一声险些坠地,立时闭嘴聚起了精神。抽身躲过对方随即横砍过来的单刀。
还有一个跟在其后头的手脚要慢些,被阮玉斌左手的短剑一晃,他的那把大刀就落了个空。就在这一刹那间阮玉斌的右脚飞出,脚尖正中他手腕,大刀飞了起来,阮玉斌将短剑朝腰间一插,一纵身就抓握在手。
待另一个的大刀又扬了起来,阮玉斌以刀代剑,早已舞起了殷老前辈授与他的青城派‘竹林双剑’剑法,只听见呀的一声,对方一人的手臂冒出了血来,另一个见不是头,转身就逃。
阮玉斌觉得这是他学艺以来最为痛快的一次,心下闪念道,殷老前辈真正是将其本领传授与了咱们,痛快间,双刀舞动变换起步法朝对方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