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岣骂道:“秦贼你过来呀!有种的你就过来!”原来他是顾忌到在他与秦文彪相距之间的那一伙贴身卫队。但他不知这伙人皆熟知秦文彪的习惯,凡逢上为数不多的逆贼对手秦将军可是要亲自施展武功的,即能过把瘾也可让属下们长长见识。
这伙人除了少数的几个头目外,皆无马可骑。个个手持兵刃护卫在秦文彪的马前,有四五个竟是一副奋不顾身的架势。眼下因不见将军的指令,只能同四周的众军丁一样,眼睁睁地瞪着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秦文彪眉头一拧目露寒光,将手中兵刃微微舞动,接着咧嘴冷笑道:
“本将军走南闯北大小沙场经历无数剿灭反贼无数,对毙命于本将军手中的一个个无名死鬼何时记挂于心?岂能知晓哪一个老反贼死鬼是你个小反贼的什么师父?咦,本将军有些回想起来了,在那川边打箭炉跑马山下是见过一个叫什么南宫的小子,就是你这个小贼么?
不对,怎么又不太像?记得还在那座郭达山脚的岩洞中与你这小子玩过两下子,那日,本将军是念你年轻不懂事,也才放宽了一面。不过,你这身装扮倒是本将军见过的,本将军才不管你这小子叫什么南宫北宫的!快快下马受缚!”
蒋横顺忍不住喝叫道:“是呀!像你这般的一个无名小辈还值得将军大人留心么?赶快向将军大人磕头认罪!”
秦文彪止住蒋横顺,接着道:“你如若能随本将军在宫大人面前讲明一些川边藏地的事体,本将军不仅保你平安无事,还定会为你在宫大人面前讨个好出身好前程,说不准还能在太后她老人家那里得到好处,可是无限的荣幸哩!至于那个叫秦小北的小子,本将军瞧他的武功极为不错,只要他不再给我惹事捣乱,本将军也是爱惜人才的。你这个叫南宫的娃娃若不答应,就只能是在本将军手中自寻死路,或者等一会儿交由宫大人来处置你小子,有你好受的!”
箫岣回道:“若不是你派手下人抢走我的金鸭子,又害死了我师傅,我南宫旭说不定就要照你说的办,在京城做个官也必定是很安逸的,瞧人家贵娃如今做了官……”后半句声音低下去在喉头处嘟囔。
南宫旭开始是听得有些稀里糊涂,此刻微微皱起了眉头。阮孟二人虽已听出了箫岣的嗓音,眼下也觉得云遮雾罩的,而绿蜻蜓和野百合便听得很有些犯疑。
蒋横顺瞧见绿蜻蜓和野百合赶来,心下一喜一忧,你两个既然是宫大人手下的高手,总不会在一旁只是瞧闹热吧。忧心的是怕被他二人在秦将军面前抢了功去。当下高声叫道:“宫大人所派的二位高手朋友到啦?”
话音出口,见绿蜻蜓只微微点了点头,而野百合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蒋横顺心下不快:有啥了不起的,算是蒋爷我高看你两个了……见秦将军听见他的嗓音后朝他两人扫了一眼,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
秦文彪的目光同时在阮玉斌和孟小岚面上扫过,觉着像是在哪里见过?面上虽是闪过一丝狐疑心下却冷笑,即便你两个小子也同那两个小反贼一样,本将军未必会放在心上。
蒋横顺急转过头来仍然盯向骑在马上的两个小子。他虽也觉得那个自称南宫的嗓音也有些熟识,但一时判定不下是否就是在打箭炉捣乱的那些个反贼中的小子。何况瞧他的面目,又是被低劣的易容术弄得奇形怪状的。此时便不失时机地高声叫道:“你两个小子听明白了么?将军大人对你两个所犯罪过已是宽恕至极,还不快快向将军谢罪!乖乖儿的跟着咱们到京城府衙去。”
南宫旭和箫岣几乎是同时骂将起来,南宫旭道:“姓蒋的二百六,你给小爷闭嘴!再满嘴的胡说八道小爷就叫你再叩上三百五十个头,叩得脑门上长出个大南瓜来!”
箫岣叫道:“害怕了么?!我南宫旭既然是江湖上的南宫大侠,也不想当要你让我当个什么父母官啦!今天就是专门来找你秦贼寻仇的!快些过来呀!都说杀鸡不用杀牛的刀,我南宫旭对付你这姓秦的,就不用我背上的郭达宝剑,要不然才有你好受的!”话音一落,就见他将脖子一转胸膛起伏,像是深吸了一大口气。
秦文彪听得有点稀里糊涂,又开始拧起了眉头,不过还是听见了郭达宝剑二字,他瞥了蒋横顺一眼,却见这位下属的面色已经发青。
蒋横顺正是恼羞交集且夹杂着一丝惊惧,一时间有所改变的面色很快便回复过来。他娘的!蒋爷我未必还真怯这小子是什么歪门邪术?有将军大人和众多人马在此,我顾虑个吊!再说秦将军也不知晓我那日在打箭炉七灯巷的情形。他忙稳住心神微微扬了扬手中长剑,一副等待将军指令的样子。
“姓秦的老贼害怕啦?只会躲在你这些个兵丁的屁股后头!”箫岣嗓音大起来。
秦文彪终于大怒,咬牙切齿狠狠地骂道:“我秦文彪纵横沙场这么些年灭过的反贼无数,没遇见过像你两个一般的小反贼,满嘴的胡言乱语!本将军的耐性有限,都给我去死吧!”接着向蒋横顺等属下喝一句,你等都给我呆在原地一个也别上前!只见他身形略为一纵便飞落下地来,手里的长剑已收回至腰间的剑鞘内,几乎在同时身躯已斜横而起,犹似从河水中一跃而起的飞鱼,呈左手五指伸出疾朝箫岣的腿部抓去。
南宫旭大惊,知道此人的内功非同寻常,箫岣兄弟若是受了他袭去的掌爪,轻则立马被擒重则毒浸体内……容不得他有丝毫的犹豫,急挺剑扑上前去。哪知平空里突然发出一股低沉的啸声,箫岣坐下的马儿在原地霍地打了个旋儿,前蹄离地由右向左横向着扫将过来,听力极佳的南宫旭听到了‘拓’地一声。
秦文彪猝不及防,来不及收回的左手与那只扫过来的马蹄相撞击,待他急速收回身前,也感觉有些疼痛。离他最近的蒋横顺瞧得最为明白,幸好将军大人的蛇形爪已在倏然间变作了黑砂掌,不然……见秦将军脸色微变嘴里倒是未发出一丝哼声,蒋横顺心下不由不佩服。转面朝箫岣骂一句,你这小子死到临头还不知天高地厚!
南宫旭在这突然的变化中也还转换及时,止住脚步的一瞬间,那扬起的马蹄恰好从他右肩前一擦而过。他同时听见箫岣朝他骂道:“呸!你这个皇帝家中的太监伙夫厨子狗奴才!快去御膳房干你狗奴才的活儿!还有你这个一会横起一会儿又顺起的家伙,也别在我南宫旭眼前晃悠。我看你横竖都不是一个好东西!不然的话,我南宫旭同样要收拾你!”
孟小岚见在场的马匹几乎皆有些乱了步态,朝阮玉斌惊讶道:“没想这个肖老四还有点鬼名堂,咱们上!”
“我也不知晓呢。”阮玉斌顾不得多言,也急忙挺剑上前相助。
而绿蜻蜓与野百合相互递了个眼色,悄悄地溜向人群的后面。见与众军丁有了一定距离,两人便轻轻耳语。
野百合问道:“你瞧出点门道了么?”
绿蜻蜓道:“这娃娃还会些御马术呢,我还真没见过。”
野百合道;“虽还不算精,也难为他了。”
绿蜻蜓有些惊讶地道:“你也会这御马术?”
野百合摇头道:“咱虽不会,总还是见识过的,你还看出点他们之间有些啥纠葛?”
绿蜻蜓道:“是看出了点眉目。骑马的小子与这姓秦的有啥深仇大恨。”
野百合道:“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绿蜻蜓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若没接下梁子他会这么来拼命?”
野百合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时下清廷的官府已全然不将草民百姓们当人,使着劲儿盘剥压榨不说,还动不动就以什么余党反贼的罪名加以处决,结下仇的还少么?”
绿蜻蜓有些不解地瞧她一眼,道:“官府的这些事情我才不管呢,何况想管也管不着。幺妹子你今儿是?……”
野百合将手指在嘴唇旁作了个手势,两人将目光瞧向前面。
蒋横顺见随绿蜻蜓二人一同赶来的另外一男一女竟公然与官军作起对来,一时也就忘了秦将军打过的招呼,朝四周的军丁喝叫道:“那两个胆大包天的男女也不是啥好东西,定是他两个小反贼一伙的,你们都给我朝死里砍杀!”同时朝在一旁磨腾的白霖与幺妹子二人瞥了一眼,已对他两个极其不满,瞧他两个躲在一旁简直就像是在看天桥的杂耍把戏一般,什么武功高手?空了摆谈闲了吹?
孟小岚手中的那柄柳叶刀使得风轮一般地快,几个逼近她的军丁根本进不了她身,这伙人见斗不过她,也是不愿白白丢了性命,一个个只是呐喊着拼命舞动手中的兵刃。孟小岚见状,一时也就没下杀手,只要你等不要逼紧了本小姐,本小姐还是……咱得见机行事地相助南宫旭和箫狗娃。她知晓,在这皇城附近惹上麻烦真就难以脱身的。
已经历过磨砺的阮玉斌也知道,就凭他们几人在靠近这宫墙的地方与官军作对,要想安全脱身已属不易。眼下还是以防身护身为主,不到非不得已咱也不伤你等的性命,再说围住他的众军丁身手皆极为一般。有几个看去像是大小头目的家伙,因见秦将军今日的举动大异于往常,一时也摸不透其意图,就只在外围呐喊喧哗,作出一副杀鸡不用牛刀的架势嚷嚷道:“瞧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女,就凭咱们这几个弟兄就可将他们摆平!”
此时秦文彪瞥一眼这四人便又转过头去,见对方一副全然不将他这队官军放在眼里的模样。从这个叫南宫的小子身手动作来看,还瞧不出这个小子练的是何门何派的武功,恐怕还不如那个叫秦小北的小子,那日在打箭炉岩洞牢过招的少年会是他么?又觉似像非像的。不过这小子靠着的这一套御马邪术还不得不防。
心头便开始来气,本将军若不下杀手,还以为连你几个混小子也收拾不了哩!本将军的筹谋已经基本完成,对这伙反贼收网打尽不过是在数日之内的事,管你两个小反贼谁个叫南宫谁个不叫南宫谁个冒名我秦家人,今早通通给收拾干净!干脆暂不去理会宫大人那里……至于他如何向太后禀报……再说吧!
秦文彪念头一转,双目中透出的杀气突地增添了数倍,当下急退出数步,趁箫岣还未催马过来,拔出了腰间一支短铳的同时喝令道:“洋枪队上!瞄向他坐骑,留下活口!”
此时不仅箫岣已处于险境,在秦文彪发出指令后,刚扑上前去围住阮玉斌和孟小岚厮杀的十几名军丁皆已忽地闪避开,他二人就暴露于十数支洋铳前。突然,箫岣坐下的马儿左前蹄朝下一软,前半个身躯猛地跌伏下地,猝不及防的箫岣一个倒栽葱跌滚下去。
南宫旭见状便大急,不由自主地拔出了还藏在腰间的那支短铳,猛然意识到已无作用,容不得多想就将手臂一挥,这支空短铳朝着秦文彪的面上闪电般地飞去。秦文彪左手持剑右手握铳,虽在措手不及间,仍能疾低头矮步地避开去,急速而去的短铳便飞向他身后的蒋横顺。
就这十分坚实的马蹄也还是受不住我秦文彪的一掌!秦文彪毫不理会南宫旭和他抛出去的那只短洋铳,只从胸间冷冷地发出哼声。不慌不忙地举起一只手来,朝靠近箫岣的几名亲兵微微示意,只见四五条精壮的大汉立时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