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人好哇!我白霖不过是光棍一条独木一根,在江湖中混口饭吃而已,何谈有恙无恙?”
“今日不请也自到,有个请字也算妙,百合来也!”有白光一晃,又一人影从窗口处飞身进入。
曾国禄并不回头,道:“果然是‘野百合’幺妹子。”
“江湖人称‘双面刀’果然非同寻常!幺妹子见过曾师兄了。”
曾国绿这才面朝她微微点个头。
‘野百合’幺妹子道:“小女子一直以为曾师兄是除了嫂子就不会理睬任何女人的,今日一见却有些儿——不料打扰了曾兄的好事。”
‘双面刀’曾国禄面色显出恼怒:“你这是什么话?——”
‘绿蜻蜓’白霖急打圆场道:“幺妹子不可如此冒失,曾大人在她身上动手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野百合’幺妹子不以为然道:“啥叫不得已,总不成是被人威逼着的?像师兄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虽是生得白胖白胖富富态态的,也绝不同于宫廷中那些被阉割了的宦官太监。曾师兄遇上了漂亮的女子动了心思,想上前去解衣宽带有何奇怪的,幺妹子我并无半点讥笑之意。即便是师兄与她行了云——”
曾国禄已开始在咬嘴唇,他平生最听不得的就怕别人说他喜好女色,更何况非女人所自愿,却又特听不得说他白白胖胖的像个太监。
白霖提高了嗓音,急忙打断‘野百合’的话,道:“幺妹子!你快别说了。”他如何不知晓,倘若是别人对他曾国禄说出这些言语,早已是闭声闭气的死翘翘了。
曾国禄只是瞪了‘野百合’一眼,转身又急在曹小青身上探寻起来,很快,像是寻见了什么,急速地往他自己的怀中一塞,不再搭理他二人,转身就窜了出去。这时的‘野百合’幺妹子已恍然大悟,正要对白霖开口说什么,忽听见木屋外有人声和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点头间一前一后从窗口飞身离去。
曾国禄怀揣着的是一张皮纸,他十分看重的这一页皮纸,是刚从那个昏沉沉地躺在木床上的姑娘身上搜到的,是他急需的物件。鼻孔里哼一声,什么‘五手金刚、五掌夜叉’的,为这么一张皮纸就折腾了多时,也还没弄到手,还是得我老曾出马方能办妥。心下便有些舒畅起来。
曾国禄已绕过了这块不算小的高原海子,刚进入山麓下的密林中,就听得身后有沙沙声响,仅管极其轻微。定是这一对男女跟上来了?他眼皮一搭,冷冷一笑,头也不回地只管朝前一阵的疾奔。
“啊呀!曾师兄的武功的的确确是高明得很哩!”是‘野百合’幺妹子的声音。
“曾大人的轻功在当今江湖还少有人能匹敌。” 趁着对方略微一愣的瞬间,‘绿蜻蜓’白霖呼地立在了他面前。
“曾某不敢!这分明就是在夸耀你‘绿蜻蜓’自己。”曾国禄止步,却并不回头。
白霖急忙双手作礼,赔笑道:“哪能呢?白霖不过就是那么一忽而的工夫而已,时辰稍久——尤其是在曾大人身后,再过不了多大一阵子,曾大人必定会将小弟甩得远远的不见踪影。”
曾国禄方缓缓转过身来,此时但见,夕阳渐已靠近西山,此时的天空竟无一丝云彩,几乎无风。
曾国禄的目光在他两人的脸上来回一扫,此刻他才流露一丝笑容来。到底是听见恭维话心头就舒服。似乎不经意地抬起手,抚了抚下巴上近日蓄留的几根稀疏的胡须。又将头面转向那日头,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皮,方朝他两人问道:“二位是否真结为夫妻了?”
‘绿蜻蜓’白霖朝身旁的‘野百合’幺妹子看一眼,笑道:“本来嘛!与她夫不夫妻也没啥打紧的,不过是一个名号而已。”心下冷笑,送你曾胖子两句甜言密语你就摆起了谱。
‘野百合’立时面呈愠色,朝他发出怒声道:“呀啐!你这是什么话?如若不是遵照宫主的指令,我幺妹子能屈尊与你这么一路同行?一个花花公子浪荡儿!”
曾国禄摇头一笑:“我并无它意,只是提醒我这位小弟,要照顾好妹子呢。”
‘绿蜻蜓’白霖并不以为意,朝‘野百合’嘻嘻一笑,心下却又暗道,好你个 ‘双面刀’ 曾胖子,年过四旬就做出一副老老前辈的模样,我就不信你年轻时就是这般作古正经相,从不沾花惹草的?脸面上却依旧挂着一副笑容,像是在微微点头。
‘野百合’幺妹子柔声笑道:“真是有劳曾师兄关心了,小妹谢过。”
‘绿蜻蜓’白霖道:“密件已到曾师兄手中,师兄就该奔忙了。”
曾国禄并不接话,却将目光朝对方脸面上闪烁,心下道,别以为我不知,你两个昨夜在野外干些装模作样移人视线的勾当,看来还算是起到了声东击西的收效。口中却不冷不热地道:“各负其责,谢谢关照。”
‘野百合’幺妹子一身洁白的衣裙,粉红的领口袖口和裙摆,越发衬出她的体态阿娜多姿。她虽也是佩剑在身,此刻却是腰肢摇摆面若桃花,一双美目瞧向曾国禄,笑吟吟地连连点头,道:“曾师兄果然不同凡响,真是山高水深严守湖规,难怪是宫主极信任的,蜻蜓哥哥你说是么?”
‘绿蜻蜓’白霖只得点头。
曾国禄目光早移向别处,心下道,这个女人果然是江湖中不可多得的一个雌儿!昨夜与‘绿蜻蜓’演那处戏时,装扮得活像一个无可奈何的少妇,而此刻你瞧她——难怪宫主对她委以……幸亏我曾国禄严遵父训,历来在酒色二字上……并不再看他二人,道一句:“好吧,时辰已不早,咱们就边走边谈长话短说。”言毕,抬腿就走,三人不紧不慢地踏上了返回跑马山麓的驿道。
湖边木屋内,被点了穴的萨莎丝毫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前后闯进木屋的那三人离去。等着盼着,感觉过了许久才见门前有人影一晃。
“萨莎!你这是怎么啦?行动不了?”
萨莎见是杰克,心头一高兴嘴唇微微动了动,依旧发不出声音。杰克也听他的叔父说过,华夏有一种叫做点穴的武功高深莫测,被点之人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有的还要伤及内脏并吐血拉血而丢了性命。看见木床上还躺着的一个姑娘也像是同萨莎一样被点了穴,他只急得在屋角和木床之间的地板上慌乱地走来走去,目光在草堆上的萨莎和木床上的姑娘之间来回。他当然是毫无办法,只一个劲地直搓双手。
萨莎只盼着南恭喜和阿依快些赶回来。
点穴?武功?杰克忽然想到曾与他切磋交过手的南宫旭,急忙对萨莎说道:“我去找南宫旭,我知道他在那里。”说罢就急忙奔出门去。
而此刻的南宫旭与秦耀宗已过招了好几个回合,像是不分高下,正面对面地相持着。
秦耀宗道:“看不出你这小子的拳法还有点明堂!告诉我,到底是何门何派?”
南宫旭道:“秦公子的拳术也很是不错,你又是何门何派?”
秦耀宗道:“本人练的可谓繁杂,形意五行峨眉武当南北少林……”
南宫旭哎呀一声道:“难怪难怪!”
秦耀宗诧异道:“难怪什么?”
南宫旭一副正儿八经相,道:“南宫旭只练了些鸡飞鸭下水兔窜蛇行猴跳马蹦拳,难怪总是不能将秦公子你丢翻在地。”
秦耀宗气恼起来,朝地上啐了一口道:“要挖苦人么?你还别得意早了,接着来吧!”
南宫旭叹息道:“也不知秦公子师从何人?”
秦耀宗已是拳掌蓄力,冷眼向他道:“你要怎的?出拳过招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南宫旭一笑:“我看我与秦公子其实都是相同的祖师爷祖师婆传下来的。”
秦耀宗将手肘放下,奇怪道:“我何时与你同了祖师爷?还冒出个什么祖师婆来,你小子简直是胡说八道!”
南宫旭收起笑容道:“就在刚才秦公子与那个名叫杰克的英吉利娃过招时,我南宫旭就悟出了咱们的武功是同一个老祖宗传下的。”
秦耀宗望着这个昨日还在装聋作哑比他小些的少年,此刻却有些油嘴滑舌的口吐些没头没脑的言辞,不仅越发莫名其妙,一时间心头就窜起一股火来。刷地一声反手拔过肩背后的长剑,冷笑道:“我看你恐怕是没啥招数了!我可没闲功夫陪你在此耍贫嘴,拔剑!”
其实,就连南宫旭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经历了如此多的境遇,尤其见识了地宫深处的什么湖堂宫后,他的心境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性情也在不觉中改变了许多。什么庙堂江湖的?那些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如今小爷我瞧那皇宫里的老妖婆与地宫里的那个什么‘乌鸡夫人’有何两样?什么朝廷律令皇帝诏曰,我看与地宫内那些誓言咒语并无多大区别,不过皆是哄人上当受骗当牛做马地甘受其驱使。若是人们没被迷糊,骗术不灵,便指使所豢养的豺狼虎豹蚊虫跳蚤,公开动武力用刑具施毒药……总之是威逼人顺从罢了。
耳畔竟然回响起嗡嗡声:……修炼得道,修炼成仙,敢下火海上刀山,愿洒己身之热血,追随宫主上九天……还有那‘湖堂蛊蜜咒’?虫兮蛊兮蜜蚊 放蜜迷成大业 守规矩誓效忠 心无异命能舍……湖堂毋极毋极湖堂……
先前,因自己的爹爹被冤杀娘亲和妹妹也无辜惨死,他认定那地上的朝廷皇家与地宫内的乌鸡夫人一般的装模作样,同样的令他反感……这世间的一切不过是如此,太没道理……有了老妖婆和秦文彪骆云富们的为所欲为,也就难怪有了薛大哥那样的人物,那样令人痛快的作派。有了独耳乌呷一类,也就有了小爷我……
不知不觉地,他的言语动作间就增添了些自在洒脱减少了些拘束。
秦耀宗见他有些发愣,眉头越发皱起,提高嗓音再叫一声道:“出剑!”
南宫旭缓缓拔剑,摇头叹息一声道:“看来秦公子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了。”
秦耀宗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朝对方又吐出两个字来:“接招!”
他自从踏入江湖,在过招对决前从未与人有过如此言语往来,从来也只须发出一声‘出剑!’便已兵刃相交刀光剑影了。今日刚寻到了思念已久的阿依姑娘,还未来得及倾诉衷肠又引起些误会,不料还正没奈何时又被个洋夷小子搅了局。这会儿这个什么蝎毒哑巴的家伙也要来惹我,故意在此埋汰我!
也不再等他搭腔,将竖起的剑身一横,左臂朝上后侧一晃间右脚疾上,同时持剑之手的腕肘臂与剑柄剑身和剑锋已呈平直一线。说时迟那时快,剑锋如闪电般插向了南宫旭直抵其左胸……大有迅雷不及掩耳一剑洞穿对手之势。秦耀宗的这一剑可以说是他平生绝技,在平日的交手过招间并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必定是与高手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