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岣道:“如果是那样的娘舅,我不认他总可以吧。”
南宫旭挠挠头皮道:“那就——那就要看你啦,前日,我还瞟见任大哥与你相认的时候,眼眶还有些发红。”
箫岣突然站了起来忽就皱起眉头轻微地哎哟一声,接着朝南宫旭的肩头一拍道:“不成不成!你不能再喊他作任大哥了!我喊他娘舅你喊他大哥——这明明是高占了我的辈分?”
南宫旭反驳道:“我认识他在前,他与你相认是在后,我未必也要称呼任大哥为娘舅?这不成笑话了么?”
“你就喊他作——喊做任大叔。”箫岣道,见南宫旭没应声,又补一句,“要不称呼他为任大侠好么?”
“别再费神啦!咱们各是各的、各人称呼各的,哪有这般复杂?”南宫旭摇头,望一眼宁静的夜空又道,“前日那伙官军是有备而来的,也不知他们跟踪的是任大哥还是我南宫旭?”
箫岣道:“我看都不是,肯定是在守护我箫岣和被他们弄得神秘兮兮的宝物。”
南宫旭扑哧一笑,道:“要说宝物还差不多,你箫狗娃有啥值得守护的,还没将你屁股打烂?对了,你可知晓藏在镖车里的是不是金鸭子?”
“那是不是从我手里抢去的那只金鸭子,我也弄不清楚。”箫岣有些急了,认真道:“你难道没看见金贵娃要想从我嘴巴里问出东西的那般模样?就为一张乱七八糟的破纸也费了好半天神——哎!瞧他如今当了个父母官,那模样可威风呢!有句老话叫什么‘有志者进京城’?你还记得么咱们小时候在城隍庙……还是他金贵娃是有志者。当上了官不说还真的要进京城了,这儿离京城很近呢。”
南宫旭用手指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想听的样子,打断他话道:“叫有志者事竟成——我是在想,如今的官军用上了洋人的火炮,咱们很有些麻烦呢!”
听南宫旭改了话头,箫岣就不言语了,两人一时皆陷入沉默中,前日厮杀的情景历历在目……半晌,箫岣方道:“我说南供起兄,明儿你还要到皇城一带去溜达?我劝你还是算了罢!你想想,莫说是皇上天子老佛爷住的地方,哪怕是金贵娃那样的县衙门,我箫岣也不能够随便进去的。”
南宫旭道:“我一路追寻着秦贼过来,就是要瞧瞧他们在干些啥坏事,还要找他——还有那个什么西太后,人人都说她这个老妇人无比的厉害,也想瞧瞧她长得到底是个啥模样,未必是青面獠牙的?”
箫岣依然摇头道:“去瞧那个什么子吃喜宴喜酒的太后?我看也莫啥意思!好多人都暗暗骂她是老妖婆,就算不是青面獠牙,一个又丑又老黑心烂肠的妖婆子肯定难看死了!再说你跟踪那个秦贼到京城来搅他的事寻他报仇,我看也是玄乎得很!咱们在川边的时候都难得很,更别说是在京城。莫说进不去皇宫,就算是混了进去,要是被识破了出不来——你咋办?我、我又咋办?”
南宫旭不服气道:“照你这么说就啥也干不成啦?咱若是不敢干,这些狗官混账东西才高兴哩。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了,还怕啥?记得小的时候——”
箫岣道:“我——我是怕你供起兄有个三长两短,真的——”
南宫旭瞪眼道 :“呀、呸呸呸!箫狗娃,你个乌鸦嘴——算啦算啦!咱俩不说这些了,再说我还一直纳闷呢——那辆藏有东西的镖车我当时就认不出了,每一辆都被他们弄上了相同的记号,狡猾!”
箫岣道:“当时你何不将那所有的几辆镖车都劫下来,有我那娘舅相助我看不过是小菜一碟!”
南宫旭心下寻思,哪有你狗娃子说的这般简单,嘴里道:“哎!还是说说你同水四哥和二毛上跑马山寻金鸭子的事吧,真不知这金鸭子藏有啥大秘密?”
“说起来话就长啦!先是运气好,后来运气就变了,真要气死我箫大侠!”箫岣听到南宫旭的话顿时来了精神,一下睡意全无。
南宫旭问道:“你是何时遇见水四哥的?”
“那天,我独自一人又上那家小店去打听你的消息,老板告知我说你已经在几天前去过一趟,并不知你去了何方。我出得门来,就听见在这家店子外墙旁边有人在悄声说话。有人提到了跑马山上的镇山之宝,我的耳朵简直一下就竖了起来。”
南宫旭问道:“是些啥样的人?”
箫岣摇头道:“我悄悄贴近墙角去一瞧,见只有两个人,一个大点一个是半大小子。”
南宫旭道:“比你还小?”
箫岣笑道:“一个与你我都差不多大,另一个小些的你认识。”
“我认识?——快讲,未必他们知晓那金鸭子藏在哪里?”南宫旭催促道。
箫岣道:“我听见哪个大的对小的说,只要你真的听明白了,咱们就要发大财啦!如果没弄明白,能发什么财?不要白日做梦!小的那个说他在‘醉富翁酒楼’真的是听见了天大的秘密,是有关跑马山五色海那对金鸭子的秘密,另一个说,哦呀!真是金鸭子的事?我听到他两个高兴得声音都在发抖。”
南宫旭道:“还真是知道了那对金鸭子的下落?”
“可不是,我赶忙就认认真真地开始洗耳恭听。”箫岣接着道,“听见大的那个赶忙问他,快说那对金鸭子究竟藏在啥地方?小的那个说,就在五色海子东侧距岸边不过二十多步的水底下。他是刚从几个在酒楼包间内喝酒的客人口中听见的,他当时正要给客官上菜,正要推门进去,听见这话就在门侧停了一下。”
南宫旭双目发亮,想起一事来,道:“是那酒楼,二毛先前就在那儿做小伙计。”
箫岣道:“对,他喊那个小的叫二毛,我悄悄地瞧了瞧,是见过他的。”
南宫旭奇怪道:“二毛被松林团的人抓去了,如何又回了打箭炉?”
箫岣道:“也不知是咋的,与一伙半大娃娃被押往一处山沟里干了十多天活的二毛,听到有个伙伴悄悄对他说,等这里砍毛竹编蔑袋的活儿一干完,就会将他们全都除掉灭口,干的这些活儿与大烟和一些极其秘密的货物有关……他两个在当天半夜里冒死逃了出来。
他俩赶了好几十里的山路,快到打箭炉北面‘洋人公馆’门前的时候,突然有几个寻查的‘松林坛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没等他两个回过神,就被抓了个正着。”
南宫旭问道:“结果呢?”
箫岣笑道:“还算是二毛这娃娃运气好,有个大侠突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趁那几个‘松林坛’的家伙吓得屁滚尿流,只使出了三拳两脚,将他几个全都放翻了。救出了他两个,你说那个救他们的大侠厉害不厉害?”
南宫旭点头道:“厉害厉害,一人放翻了几个算是厉害的。”
箫岣道:“二毛这娃娃运气好得很,我听见那‘洋人公馆’的大门一响,看见有个洋人手里提了一个马灯走了出来。”
南宫旭手指箫岣道:“你听见又看见的,你当时未必在场?”
箫岣便笑道:“那个救出二毛他两个的大侠,根本没动兵刃就放倒两个‘松林坛’的人,你猜是何人?”
南宫旭道:“是水四哥?要不就是庞大哥、洪二哥或是夏侯三哥?”
箫岣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道:“飞也飞也!那几位哥哥都长上翅膀不知飞到哪个地方去啦!”
南宫旭摇头道:“哪我就猜不着了。”心想不可能是薛大哥段师兄他们。
箫岣半眯起眼睛道:“我早就晓得你猜不着的,告诉你,那个人就是我箫岣、箫大侠!如何?供起兄,就连你的兄弟都是大侠了,你就更不用说了!”
南宫旭笑了,挠挠头皮道:“那个洋人怎么样?”他想知道是否他所认识的那几位,忽想起箫岣并不认识,就住了口。
箫岣道:“那两个‘松林团人’见了从公馆里头走出来的洋人就点头哈腰地,一口一个也是、也是。洋人叫他们不要打我的麻烦,因为我是他们的人了,也不要打那两个娃娃的麻烦。”
南宫旭不解道:“你箫狗娃何时成了洋夷的奴才了?”
箫岣辩解道:“供起兄你可别乱说,又不是人家要我做奴才,是我自己走进天主教堂去的,也就在那天,我就说我想要入教——”
南宫旭惊异道:“那么你就是个洋教徒了?”
箫岣道:“哪能那么快?人家还有仪式的,我只是说了我想入教。”
南宫旭还正纳闷,道:“往日我咋从没听说过你想要入洋教?”
箫岣见南宫旭问他想入洋教的事,委屈道:“供起兄,你是饱肚皮的不知饿肚皮的苦,打人的不晓得挨打的痛,你的兄弟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南宫旭越发不解道:“分手的时候我记得你身上还有银钱,不算少呢。”
箫岣摇头道:“我说的不是饿肚皮的事,自从我和你一分手,我就时常被他们追踪欺负,东躲西藏的没个好日子过。有两次还差点被松林坛那两个叫啥黄虎黄豹的龟儿子逮住,别看那两个混账年纪一大把了还多少有点武功哩!
更麻烦的是,自打上了一趟五色海,全镇子的人都在传闻金鸭子的事,有人说是被一个叫小狗的小讨口子盗走了,还有人说是我领着洋人去盗走的。你说我还能安生么?”
南宫旭点头道:“也难怪,人家晓得了你想入洋教,如何不起这疑心?”
箫岣委屈道:“过后我就有些后悔,不该去教堂表示想入洋教。”
南宫旭道:“你不是说还没行仪式,就还没入嘛!,我问你,你真的看见是水四哥从五色海子里捞出来的金鸭子?”
箫岣点头道:“如何不是,水四哥好不容易从湖里冒出头来,手里抱着那只宝贝,我和二毛可高兴坏了!只顾着上前去接过手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手里正要细细地瞧。却不知就在海子朝西面靠山下那一侧,早就躲藏了好些混账!”
南宫旭恍然大悟,忿忿地道:“你们是中了他们的圈套!是利用了水四哥的水下功夫寻到这宝贝,又能捉拿你们。”
箫岣懊恼不已,眼珠子红得厉害,重重地叹口气道:“都是我害了水四哥!”
南宫旭急忙问道:“水四哥到底是被他们?——”
箫岣摇头道:“当时呼啦啦就涌来了一大群人,起码有好几十个!”
“都是镇子里的人?”
“全是些军丁衙役和松林团的人,不见一个镇子上的乡亲。”
“还有松林坛的人?看来这蒋横顺的松林坛其实就是秦贼手下的一支外围队伍罢了。”南宫旭若有所思,接着又急问道,“你们就那么被抓了?”
箫岣十分沮丧,叹口气道:“如何不是,别说二毛没看清楚这宝贝的模样,就连我也还没来得及细瞧。别说二毛没看清楚这宝贝的模样,就连我也还没来得及细瞧。抱在手里的金鸭子身上还在滴着水珠儿,就被他们抢了去,还不停地向我俩追问另一只金鸭子的下落。”
“你们可知道?”
箫狗摇头道:“当时看见水四哥手中的确只有一只,这些混账王八蛋就对我抽着大耳刮子,我就说了一句,还有一只我看见啦!那个领头的也姓秦,他急忙问在哪儿?我说我亲眼看见的,飞了!飞上大雪山去了! 又挨了重重的几下,鼻血都淌出来了。立马就把我俩用麻绳五花大绑起来,捆得我的浑身发麻脑壳也胀痛得就要爆裂,狗日的们黑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