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姓蒋的一看,这伙藏人还真是非同一般,瞧他们一个个的身形皆是虎背熊腰不说,就连握持兵刃站立的架势和各自选取的位置,都不像是一般的草民。凭他的眼力,其大多是练过些武功的。心中下却暗喜,秦文彪将军果然高明!当下朝那个头目挥挥手道:“没听见秦将军有令?”
这头目一闻此言,立在山石上的身形立时就变矮了不少,悄声无息地缩身溜下地来,十分谦恭地望着这姓蒋的。
“算啦!秦将军知道老乡们不喜欢印茶,早已明令各个口岸要道严防严查,不再让一包印茶偷运过来。这一批茶叶便是要退回去的,不然他们赶着这些驮队倒走转去为啥?”姓蒋的一字一句的说得十分明白。
尼玛和身后的几个伙伴相互对望一眼,皆面露有几分疑惑。是呀,如若是英夷和印商运送印茶,无论是从滇地云南还是从藏地林芝一带过来,必定是从这里朝打箭炉方向赶路。而反其道而行的,只能是从雅州一带运往藏地的川茶。
达瓦在那些驮袋里看到的的确都是茶叶,虽然是假冒的川茶。可是由那些背夫们背运的长条形篾包?朝尼玛阿哥递个眼色,耳语道:“未必咱们听得的消息不对?”
尼玛也不由得将目光朝那些刚从背夫们的背上卸下,散放在路边的茶包扫视了一眼。又再次瞧了瞧大都面呈无奈神色的背夫们,心下便有些踌躇。这篾包是将茶叶编织封装妥当了的,如若打开来就难以恢复原状。刚才只能是抓握了几下篾包,里面到底有没蹊跷还真是说不准。
可面对着那一群衣衫褴褛的背夫们,他一时不知如何下手。朝身后的伙伴们看看,大家也都停止了动作一时无语,似乎皆是同样的想法。
“看呀!查呀!”那个头目见状,越发威逼起来:“可看清楚了!算是遇上了咱们秦将军的心情好,竟让你等草民折腾……快快让道!”
“还真是一伙不知好歹的草民,把秦将军体恤你等之用心不当一回事!”南宫旭听见蒋顺嘴里叽咕着,嗓音还不小,接着又见他跳上了马背,朝这头目喝令道:“废话少说,叫他们收拾好驮子赶路!”
“我就不信!偏要将这些篾包打开来看看!”达瓦一个箭步,复又跳至那些茶包面前。
“哼!你这伙草民还真成了刁民!敬酒不吃吃罚酒?以为是将军给了你等些儿脸面?就得寸进尺了么!”
南宫旭感觉身旁的孟康有所动作,眼角一瞥,忽见一只硕大的黑蝴蝶从其头上飞出。并且其手指缝间依稀有啥物件一闪,他一时还来不及琢磨有啥缘故,就见前面的氛围已是剑拔弩张的地步。尼玛和达瓦兄弟俩已经走进了茶包……
“我可没那么好的耐性!回头再禀告将军。”姓蒋的大声道,分明是说给众人听的,同时慢慢地拔过背上的长剑。、
头目见状,瞟一眼仍然堵在驿道口上的那十几个横眉竖目的精壮汉子,朝姓蒋的问一句:“那么——这些人?”
“有阻拦者,无论何人,一律格杀勿论!”姓蒋的手中剑一晃,目露寒光,接着转过头去朝正忙着收拾着背子的背夫们喝道,“还在磨腾个啥?全都给我收拾到背上!”
“慢着!咱们还真是要将这些朋友背上卸下的茶包一一地仔细看看,你要阻拦?”尼玛略一思索,手中藏刀指向蒋顺,向身后的伙伴们一招手,接着朝立在驿道旁那些背夫们拱手作礼客气地招呼一句,“没奈何,只有麻烦各位朋友了。”
头目转过脸去,恶狠狠地瞪着这些背夫,见他们一个个不仅没收拾放在地上的茶包,有好几个反而退出去了好几步。正要举起鞭子,就见尼玛达瓦这伙人逼近前来。
“你们都是只会吃干饭的么?!”头目朝手下人喝叫。
十几名军丁只得移步过来,夹杂在双方之间,双方皆是兵刃对着兵刃,一副剑拔弩张之势。
就在双方兵刃相对,即将一触即发之时,背夫中间忽有人大叫了一声:“伙计们!咱们都把茶包打开,让这些朋友瞧个明白吧!”
众人看时,是一个身形格外粗壮的汉子,只见他已经在自己的那二十多条篾包前动起手来。其余的背夫们,有的一时犹豫不定有的面露难色,也有五六个人在开始要扯开各自背运的茶叶包。
“住手!你几个穷光蛋也想伙同这些刁民惹事?”头目大怒,同时嘴里还叫骂着。
大汉朝他回道:“你吼什么?咱是替你们背运大茶的,有啥丑东西见不得人见不得天?”
“搞的啥名堂?怎么混进来这种人?把他给我收拾了,害群之马不可留!”蒋顺眉头一皱,一手指向那个大汉,见他虽也是衣衫破旧却也掩饰不住一股倔犟的底气来,莫不又是一个混进来的逆贼?
“果然是你!老子从一开始就瞧你不顺眼,你是如何混进来的?睁大眼睛看看自己,不是老子看不起你们,一条破裤子从夏穿到冬,连裤衩都没多余的一条的穷光蛋,一个个连屁股都遮不严实的穷光蛋脚夫子也敢伙同这些刁民闹事,老子让你们来跑这趟活路是看得起你们,让你等多挣几个铜钱罢了。将军大人还开恩破例地给你几个多加了几个小钱。”这头目骂到此处,举起手里的鞭子就朝领头的大汉抽去。
啪的一声响,那条抽去的鞭子已被大汉夺过折断为两截。
“想给人充老子?!”怒气冲冲的大汉骂道,“你少在老子面前了不得?你有钱/、你富贵?你他娘的银钱是从哪里来的?”话音未落,半截棍子已呼地一下飞向了正手脚舞动气势汹汹的头目。
南宫旭瞧得真切,就在其反击而归的半截木棍直抵这头目的面颊时,有身影一闪,那截断棍倒又返回去击中了大汉的前额。众人看时,姓蒋的早已虎视眈眈地立在众人之间。南宫旭知道这个蒋顺很有些手段,正替那个大汉担心,就见那另一半截折断的木棍带着鞭绳缠上了在一旁呆立着的军丁脖颈,这军丁顿时惊慌失措地胡乱跳着往项上抓扯着。
南宫旭噗地一下差点笑出声来,急用手捂住了嘴。果见孟康瞥了他一眼,他也不再介意对方对他的疑心了。小爷我很快就要甩掉这哑巴南郭寿的臭名儿了,什么协督蝎毒的,小爷才不稀罕呢!不过,怎么还是不见那秦贼的影子?
尼玛和达瓦等人哪里还等那姓蒋的再出手,早已呼地全都涌了上去,与扑上前来的军丁们打斗开来。那个险些着了一飞棍的头目面色越发难看,举起手中的鬼头大刀,朝那大汉一阵地追杀。手无寸铁的大汉连连后退,忽被两条茶叶包在脚后绊了一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眼看面露冷笑的头目手头那把鬼头大刀已经砍向了大汉,大汉的头上发出铛地一声响。原来是一位手持铁棍的藏人早迎了上去,头目只见刀口处迸溅出火花来,虎口被这一棍震得发麻刀柄险些脱手,哪里还顾得上被他一贯视之如宝的鬼头刀口是否被损。只能握紧刀把聚起力量抵挡,接着就是呯呯乓乓一阵响。
这头目抵挡了数招就连连退后了几步,已知对手并非是等闲的草民,不仅力量了得,还颇具北少林棍法中的狠招。自己手上那把鬼头刀竟有两次险些被震脱开去,不由得时时变换起双手紧握刀柄,严防死守的瞪圆了眼睛,丝毫也不敢大意地与对方过招。
姓蒋的朝着尼玛和达瓦抢步而进之际,也已瞟见那位使棍的藏人,心头闪念道,这川边果然是藏龙卧虎,竟有将少林五虎棍法炼到如此层次的。我得速战速决,恐那头目不敌。
南宫旭却见这双方人数明显悬殊,尤其那姓蒋的武功虽是十分了得,幸好被那尼玛和达瓦两弟兄缠住脱不开身。
那些背夫里面只有那位大汉与另外的两个伙伴同几个军丁扭打起来,其余的背夫见不是头,忙着躲避到就近的林子里去,心头抱怨着这趟活路的运气不好,只怕挣不到铜钱还有性命之忧。
这伙官军的小头目和十余个着便装的军丁,毕竟大多是在近年剿灭各地教派中久经战阵后下来的,且一个个身手不差。看他们并非是一轰而上胡乱厮杀,而是两三个对付一个交替着上前,很有几分车轮战的样子。
一个小头目和一个军丁赶至那头目的身旁,想偷袭正与其放对厮杀的藏人大汉和那个摆出一副拼命架势的背夫,见他此时手中已舞起了一把从一名军丁手中夺来的单刀。
此时,大部份的军丁已经将其余的对手团团围住。
看来这些个川边的藏汉人中,还真有高手呢!姓蒋的就在这么一分神间,就被尼玛的藏刀一刀划上了左臂的衣靠,顿时将原本十分牢实的衣料割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达瓦的刀尖也几乎砍上了他的右肘。大吃一惊之余,心下暗自庆幸自己在交手之时还没轻敌。见这两个藏人的武功刀法也非寻常,忙聚起精神使出了看家的本事。
一霎时,尼玛和达瓦就觉对方手里的剑身忽地幻化着了好几把,诧异间,只能专注起精神,两把单刀进进退退忽左忽右联手对付着他。
南宫旭见又有好几个军丁过来为姓蒋的助威,心下便开始着急,便朝孟康点头,在地上假意写道:“动手?”
孟康的头颈似动非动地,只把眼珠一斜瞥了一眼这哑巴,,暗道,也不知那一向精明的宫主将你这个冒牌货支派来干啥?也罢!我孟康也就随机行事,只可惜我没掌握到多少帮中的手段。见前面已经打斗得闹热,抬头望了一望不远处的林子,怎么还不见动静?在上个月我才练习过的呀,不由得目光焦急地搜寻着那只黑蝴蝶,还是不见其踪影,心下越发不踏实。却朝哑巴协督道一声:“南郭协督你尽管瞧着好了,我孟康是会尽到这堂主之责的!”
忽然,孟康的眼珠闪了一下,蝴蝶!是那只黑蝴蝶!他真想叫一声我的宝贝儿!“我的——南郭协督,你看我是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的!”他忽然朝南郭协督抛出这么一句,话中明显有几分自得,他不知南宫旭也已瞧见了那只很是蹊跷的黑蝴蝶。
南宫旭想到当时看到孟康头上飞出那只黑蝴蝶的时候,其手掌指缝间似乎也有个小匣子是那么极快地晃了一晃,根本没看清是否与他藏在身上的那只小巧的玉石匣子是一样形状。此时再一瞧孟康的神色,料到果然是他在暗地里使了动作。毒虫帮滇西堂堂主,必定是有些儿鬼明堂呢!别以为就你才有鬼明堂?立马就会让你这半焉老头瞧瞧小爷我的鬼明堂,嘿!鬼——明堂?小爷我的可是神明堂哩!
南宫旭此时记起了自已的那只小匣子,暗道,小爷还差些儿忘记了这玩意儿?说不准待会儿还可派上用场呢。正在暗自冷笑,却听孟康叫了一声,哑巴协督,你就替宫主好好地协督,看我老孟的手段!也不再顾及对方的反应,他人已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