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旭如何不知,加上这孟康一出面,尼玛他们就更是处于了劣势。何况这孟康既然是毒虫帮的一个堂主,必定有施放毒虫的下三烂手段,那只黑蝴蝶?……急瞥一眼藏身于不远处的秦耀宗,已不见他踪影?
忽又惊疑道,这姓孟的老老头儿该是蜀南堂的堂主!我不过是那个神兮兮的宫主将我当作了那哑巴死鬼,那个死鬼才是什么滇西堂的。什么滇西堂、蜀南堂、还有一个什么民动堂?简直要把小爷我弄糊涂啦?不过都是些毒虫帮的货色。
此时的南宫旭哪里还敢再犹豫,只轻轻一纵,飞身跃上就近的一棵白桦树横伸出的一根枝头上。正在打斗中的双方皆吃了一惊,尤其是这姓蒋的,不知来者是属于那方的,身怀如此绝顶的轻功。尼玛和达瓦认出这二人是在关门石客栈见过的那位过客,也顾不上多费心思,只全力对付姓蒋的。
就在南宫旭的双脚落地之时,半空里突然出现了一快快速移动的黑团。打斗正酣的双方中有人抬头一看,认得此物的厉害,有人急叫一声毒虫来了!拔腿就逃。
南宫旭虽有所提防,也还是有些吃惊,一时也判断不定这飞速而至的黑团是何种飞虫,看去分外细小却呈密集的一团,且极快就散开来,不知其毒性如何?……在一霎那间,其余的众人听见耳边刚发出一阵轻微怪异的嗡嗡声时,已开始眼珠发花腿脚无力身腰瘫软,一个个相继就地倒下。
最后倒下的是蒋顺和尼玛,只见他两个身躯摇摇晃晃地依然将眼珠竭力朝对方瞪着,哐当咣当两声,长剑和藏刀几乎在同时落地,两人也几乎同时极不甘心地瘫倒于地。
“倒也!倒也!全都给咱们倒也!”有两个黑衣蒙面人各骑一匹黑马从密林中闪出,不紧不慢地朝这儿赶过来。两人跳下马,朝孟康施个礼数。
“孟堂主可好,别来无恙?”
“没想到孟堂主怎么快就习练到了蝴蝶咒。”
孟康却以为此话内含一丝轻视,眉头微皱而不语。
“我是说孟堂主的蝴蝶咒功力了得。”这人急忙补上一句,“咱的‘咪咪蚊’就派上了用场。”
另一人心下暗笑,瞧你个傻瓜,人家再不济也是宫主封任的堂主,别以为这个老头儿是半路出家的就看低了他。
孟康见与他两个间一时就显得有些沉闷,便岔开话道:“都收拢了?”
“敢不收尽么?咱还怕掉脑袋呢。”
他两个瞪大眼睛盯着手里的一只葫芦嘴,直到最后的一只飞虫归入葫芦内,方才小心翼翼地拧上了盖子。
其中一人瞧了瞧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数十人,挤了挤面罩后的眼睛怪笑道:“还是咱毒虫帮的人厉害呢!管他是什么人,一个也休想逃过咱孟堂主的安排。”
孟康心头有事挂着,只朝他二人挥了挥手,叹口气道:“咱们这本事也是在情急中没奈何才使出的,这些虫子却不识谁个是对手谁个是自己人,看看!把将军派来的人马也全都给弄迷糊过去了,我咋处置交代呢?”
“自己人为何没服下护身蚁?”
“临时突变的情势,如何能安排?!”孟康有些着恼,语气间就夹杂些怒气,这两人便同是闭上了嘴。孟康说话间扫视说四周,猛地想起了哑巴南郭寿和秦耀宗来。哪里还有秦耀宗的影子?却见哑巴南郭寿也如一截木头一般双目紧闭横躺在路旁。
“什么协督堂主?我看他简直就是一个不中用的哑巴!耀宗这娃儿就说过他是装哑,我看他是不是哑巴都无妨,一个如此没用的东西!”孟康皱起了眉头,瞧一眼哑巴的模样,真想朝他一脚踢去。咬咬牙忍住,只得急急地招呼上这两人与他一同抓紧查看每一包货物。
两人中的一个忙着解下一只随身带着的葫芦,这葫芦与一般的葫芦并无大异,只是芦嘴明显的宽大。这人拧开塞子,放出了七只色彩斑斓的小蝴蝶来,围在他的头上盘旋,接着,从他的嘴里发出些瓮声瓮气的调调来,就见这七只小蝴蝶扇动着双翅,朝着茶叶货物包飞去。三人的目光追随着正在一件件茶包上盘旋飞舞的蝴蝶,同时缓缓地移动步子,观察着躺在地上的一大堆人。
看见了南宫旭那一身的装扮,一人惊疑道:“这就怪了?闻说滇西堂的这个哑巴执行已经死翘翘了,咋又在此处现身呢?”
“照孟堂主所说,哑老二不但没死,还升任了协督堂主哩!怪哉,还真是怪哉!宫主可是从不轻易提升一个堂主的,何况还是个协督堂主哩!”另一人又扭头瞧了瞧南宫旭一动不动的身躯。
“协督堂主?咦!未必这滇西堂的哑巴还能在咱蜀南堂的孟堂主面前发号施令指手划脚的?你看他有何能耐,连咱的‘咪咪蚊’都同样耐受不住。”
“人家那职位是协助的协、监督的——”另一人忽觉孟康的面色有点难看,便立时住口。
“协助的协,督、这督、这督就该是——都督的督——”另一个见状便也省悟,急忙打圆场,这一个差些儿噗嗤一笑,急用手背遮了一下抿起的嘴巴,才又接着道:“协助督促,不过就是临时派来给咱孟堂主打下手的嘛!协助是真督促是假,咱蜀南堂——不过,他到底是滇西堂的人,咋会被指派来管咱们的事?”说话间偷眼瞧瞧孟康的神色。
“给我打住,别违了帮规。”孟康强忍着心头的不快。
两人立时住了口,知晓这位孟老头儿虽是比别的堂主脾气温和得多,甚至连滇西堂和闽东堂的那几个执行的气势都不如。但是只要他发出了指令,同样是不容置疑的,弄不好掉脑袋也是轻而易举。
“把活儿弄仔细点!全都查验一遍,切不可放过一包一袋。”
“孟堂主请放心,要说咱这几只唤作‘七彩嗜烟蛾’的小彩蝶,旁的长处不多,可对各类烟味儿却是非同寻常的灵敏。”
“可不是,无论是何处产的旱烟、水烟、黄烟、烟丝、烟叶也不管是云烟、皖烟、川烟……”另一个插嘴就有点滔滔不绝,被孟堂主摆手止住。
七只蝴蝶竟是呈队形地朝货物飞去,在每一个货袋和茶叶包上盘旋一个圈儿后,再飞向下一个。这两人瞧着的同时嘴里还闲不住,地上这些横七竖八的躯体,此刻一个个不过皆是些毫无知觉的木头一般。
“要你们来检视的是大烟,鸦片。”孟康瞪他一眼。
“是,咱们的‘七彩嗜烟蛾’对鸦片烟更是一嗅一个准。”
“人家滇西堂的那‘狂人蜂’才真是厉害!”
“闽东堂的‘飞蚂蚁’更是骇人。”
“未必能胜过宫主的‘绣花针’和‘飞蚂蝗’?”
“飞蚂蝗还算是,可绣花针已经不属虫子了,咱们是毒虫帮呢。”
“闭嘴!”孟康十分严厉地愣着他。
“你这都不知晓?宫主比堂主都——”另一个忍不住瞧其同伴一眼,话犹未完,见孟堂主的面色难看,急忙闭嘴。
真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不晓得厉害的张嘴乱说,别把我孟康的脑袋给弄丢了。孟康的眉头又微微皱起。
很快,他三人见这七只小彩蝶已将所有的货物包‘关照’了个遍。像是没有收获,一只只懒懒地扑打着翅膀回到了那人的头顶一带。看着这‘七彩嗜烟蛾’一无所获地回到那只大嘴葫芦里。
此刻的孟康喜忧参半,喜者,将军的这趟货物并无多大漏子;忧者,不知宫主的安排究竟是何意,按宫内的规矩,凡每趟指派有一个执行亲自上阵,就定有重要物件的。如若上阵的是三个堂主之一,其‘货物’的分量就更不一般。
孟康不由得再次把目光投向地上的那一包包货物茶包,绝不会就这么单纯的!恐怕自己的苦差事还在后头。据他所知晓,只要是这秦文彪染指的事体,本就不会有这么简单,何况这一次是极少有的双重指令——湖堂宫者,江湖庙堂之谜中密也。
孟康急收回目光,朝两人问一句:“须得多大工夫?”
“半个时辰的一半,快了。”
“好吧!你两人速回。”
“孟堂主你——”
“别再磨蹭了!”
两人听孟康的话语声尽管不高,但见他已伸出了拳握的左手只将拇指和小指一竖,那小指根处分明有一紫色的指环。这两人如何不识这是堂主说一不二的指令,立即就唯唯诺诺点头称是,很快转身离去。
“跟随孟堂主干活儿不那么憋气。”
“咱帮中有些人还很有些看低咱孟帮主呢。”
“那是闽东堂和滇西堂的,也难怪,人家几时见过孟堂主使出帮中的手段功夫?”……他两个叽叽咕咕地一路奔去。
孟康朝四下张望了一番,仍是不见秦耀宗的踪影,再一瞧依旧躺在地上的哑巴南郭寿,与其他横七竖八的一堆堆人一样,全是一副酣睡不醒的模样。他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些儿。什么玩意?不过就几只小小的虫儿飞来,连自个儿都保不住,还要被委任个什么协助督促的堂主?好笑!
摇摇头,估摸时辰已不待,便迅速打量了一番所处地势,就地躺了下去。
还未来得及眯缝上眼皮,忽听空中有呼呼的风声传来,有一庞然之物一掠而至,孟康一惊之下正欲跳将起来,紧接着又有两道黑影跟着扑下……他哪里还敢冒失?只悄悄地定睛一瞧,却是三只雪白的鹰雕从天而降。
是鹰或是鵰?对了,定是藏地一带的雪雕!猛地想到深山遇熊的情景,他深恐这几只体型不小的雪雕将他当做小虫子一般啄食了,赶紧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忽又感觉有些异样,忍不住眼皮露出一丝缝偷看时,就更是骇然。
只见一只雪雕那双尖利的爪子早将哑巴南郭寿从腰间抓了起来,而另外的两只则盘旋在前后。很快,这三只雪雕就升空而去。在孟康放心睁开的眼睛里,瞧见那个哑巴的身躯犹如一只卷曲的大虾一般,朝下俯着身躯被带至云层中……
这个来历不明的什么协督,也无论他是真哑巴或是假哑巴,要不了多大一会,恐怕就成了这几只大鸟的腹中食了。此时这孟堂主的心情有些——说不准到底是有几分幸灾乐祸还是夹杂有一丝同情,霍然,他的眼前闪现出那个看似清晰却又朦胧的神秘身影,此人两次在他面前现身,两次的话语在他耳际响起,连嗓音都是那么熟识:
“……可惜呀可惜,藏身静心已多年,一朝处事却还是免不了又陷泥沼,
……纵然左右不是人,也莫助虐损阴德。……你钱顺早年虽也在那王鹏手下干过,倒是没听说有过多少阴损勾当,更无挖空心思祸害百姓之事,看来还罪不至死。近年来的所作所为也非你自己所愿,不然,你是活不到今日的。
……咱们闲话少说,你今夜去替那个什么湖堂宫和秦文彪办事,眼神儿注意点,多留点儿心就行了。好吧,钱统制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