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于树上的南宫旭听了在大树下面的‘五匹狼’和黄老大等人的这一番话语,隐隐感觉似乎是与他有着干系,心下冷笑一声,你几个若是要来惹小爷,只怕是再添上几个短命鬼罢了!小爷如今多少有些儿明白了,有些个混账东西本来只不过是个欠揍货,可他就是非要想成个短命鬼,叫小爷我有啥办法?只得成全他了。
南宫旭转念又一想,听这几个家伙的言语,多半是想要打那牦牛驮队的主意。既然让我撞上了,这闹热不瞧一瞧也是不可能的了。
正在寻思,就看见那几十匹牦牛的驮队走近了,透过大树枝叶间的缝隙,他看见驮队就要进入到这伙人藏身的地段。
“哎哟!——”
就在这时,树下忽然出现了一个背着个包袱拄着根棍子的老头儿,也不知他是何时到了这里的?南宫旭透过大树的枝叶看去,他正一拐一瘸地朝着这棵大树下挪动着身子。
此时的牦牛驮队也走拢了过来,双方就打了个照面。
南宫旭听见那个中年洋人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他正在揣摸着其意思,就听那位通司翻过话道:“喂!你这个老叫化儿,布若先生要你让开道。”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放着这么宽的路不走,我一个老头子几时占了你的道?”
“嗨!你个鬼老头儿老讨口儿,还敢顶撞洋大人?”
南宫旭在树上感觉那个通司翻过来的话,将洋人说的意思完全翻错了,但他一时也说不明白。果然就见那两个洋人和两个藏人的目光都在这个通司和老头儿的脸上看来看去的,如同要从他两个人的脸上瞧出答案来。
“你认不得我,我老头子可认得你。”老头儿忽然说道。
“胡说八道!我王吉米几时认得你这个老叫化?”
“像你这般模样的张吉米李吉米我全都认得,都是一个模样。”
“?”
“都是一个个比真洋夷还要令我这老头儿讨厌的假样夷。”
就在他两个斗嘴时,近处传出一声大喝:“都给我乖乖的站立原处不动!”同时就有十几条手持刀剑的汉子从密林中跳将出来,一下便团团围在了这几个人的周围。
两个藏人用藏话吼了一声:“混账!”早已拔出了腰间那一尺多长的腰刀。
为首的大老黑叫一声:“喂!两个藏人朋友没你们的事,我大炮山五兄弟要寻的是他两个洋夷,那个老头儿也走开点,免得身上沾血。”
那个老头儿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这个剑拔弩张的圈子,站得远远的。两个藏人依旧手持藏刀站立原地怒目相视,也不知听没听懂他的话,
南宫旭点头暗想,这个大老黑还多少有点像个人样,就听树下的灰老二狞笑道:“要比一比刀法?”
中年洋人一阵的叽里咕噜,这个叫王吉米的通司叫道:“要你们马上停止对美力坚的公民布若先生和杰克先生的挑衅,不然的话,引起的所有严重后果都要由你们承担!”
“嘿嗨!咱兄弟伙在这山高皇帝远的所在,弄死你几个洋夷又咋啦?连鬼都不晓得!”二灰狼笑道。
五杂毛吼起来:“你个替洋夷说话的土洋夷,老子先就宰了你!”边骂边就举刀扑上前去,但只向前蹦了一步立时就刹住了步子。
南宫旭看时,原来这王吉米手里出现了一把火器,腰间还插有一只,都是短洋铳,他前些日子在外省闯荡时就见过这种被叫作洋铳的火器,多少知晓一些。那两个洋人的手里也各都握有了洋铳,尤其是那个年少的还左右手各握有一支。
“你们这伙山匪恐怕还不知道这洋人是随便敢招惹的么?!稍微远些时日,那些年助我天朝剿灭太平军长毛的那华尔先生的洋枪队怎么样?最近些的,就说那天津教案你们未必没听说过?”这个汉人通司瞧着对方虽是人多,可站在前面的几个头儿模样的汉子已经明显地露出了犹疑的神色,其手中的刀剑都有些朝下垂落,他如何不越发狂傲起来,“明白了吧?天朝的草民同洋人先生斗,看看朝廷会给谁个扎起?”
“去你妈的假洋人王鸡米!老子今天就是不要脑袋,也要砍了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以为老子怕你的洋铳么!”大老黑突然怒气冲冲地吼叫起来。
其实他们这伙人只是见识摆弄过打山用的土火铳,虽也多多地听说过洋夷们的火器是很有些明堂的厉害,也还是心中无数,也就不敢冒然动作。
“他娘的!咱三个对你一个,不信就灭不了你几个!”二灰狼叫道。
五杂毛和三白眼嚷道:“只要老大说一声,咱弟兄们就刀刀见血!”
双方一下又呈一触即发之势,刀剑洋铳各人手中的家伙皆直逼对方。
两个藏人壮汉手中的藏刀明晃晃的,口里也叫骂着。
南宫旭听出他二人的意思是,他们是靠替客商运货为生的,这是一批要赶运到跑马山下的大茶,要想打麻烦的话,只怕对方一个都不能活下来走出这里的。
南宫旭心下一时就七上八下起来,原本很是讨厌这‘五匹狼’一伙的山匪棒客,此时见对方说的那番言语和手里的几支洋铳分明已镇住了这伙人。
先前的他一时还有些难分辨出他们之间的谁是谁非,听到是赶运到打箭炉去的茶叶,他的心下自然就偏向了驮队,只要不是大烟之类害人的东西,总不能说是洋人的货物就该被人抢劫,那么天底下还有公理可讲么?
这五匹狼明摆着的是要抢劫对方,咱既然撞见了也不管管,还叫小侠南宫旭么?他想起昨日伙伴们的言语就很有些来了精神。
不过,这货物里面到底有没有问题?心下闪念道,看来这世间的事体还很有些复杂难辨,这需要用脑子的事儿真是比舞刀弄剑头疼呢!唉!遇上事情真想依着性子,对那些个凡看不顺眼家伙,大喝一声小爷我来也!一剑一个,两掌一双地灭了他几个,也好出尽胸中这团恶气……咱南宫旭却无法这么随意,要弄清谁个是短命鬼都很要费一番周折的——哎!
管他的,遇上混账东西坏家伙们,先上它一阵龙虎拳头饱揍他一顿再说,至于货物嘛接下来再来查验。主意比往常明白,心头一下就轻快了许多。
当下决定瞧着这两伙人的动作,瞧上谁个混账,小爷我就专揍谁。至于你几个手上的洋铳,咱也是见识过的,若要想以此来镇住咱?没门儿!小爷自有师父点拨过的一套手段,早就使过还很是管用的。
此刻看样子双方一但动手干了起来,谁都没有便宜可占。干脆咱下去为双方调停调停再说?想了一想,伸手就摘了近在眼前的一只大松果,轻轻地剥下一些松子捏在手中,速将身上的物件检视一下,都还紧扎贴身。
正要下去,又听有人说话,却是那个叫作四花猫的道:“我劝你这个通司还是少来这一套,老子们既然敢做棒老二,就不是被谁个吓大的!把言语拿顺一点,咱们双方还是可以好说好散的。”
大老黑道:“这么办吧,依照咱们的规矩,既然是撞见了,就该把你们的货物让咱瞧瞧,至少留下点儿见面礼嘛。”
“规矩?那只是你们自个儿的规矩。你的啥烂规矩对美力坚合众国的公民是不生效的,也别说是大不烈点帝国的公民了,货物都是大不烈点几位先生的,你们最好别惹事。”王通司先说了这话又转向了布若,与他相互叽里咕噜片刻又转过头接着道,“布若先生本着相互和解的好意,可以让你们瞧瞧货物,至于见面礼嘛,可以赠送给你们十斤茶叶,就是你们华夏人的二十斤。”
那个叫布若的洋人又说了几句,王通司补充道:“这茶叶还是布若先生替他朋友查理先生运送的。”
“太少了!”二灰狼先就吼了起来,“咱们管它是‘不落’的还是啥‘差你’的,你以为区区二十斤就够买路钱了?”
“我们华夏人?好你个土洋夷,你倒是真成了大不烈点的二洋夷了?”一直立在后面的黄老大叫了起来。
“口误口误。”王通司急忙补充道,“见面礼可是应当相互双方赠送的,请问你们——”
“妈的!给脸不要脸。你这个土洋夷难道不懂么?这里是咱华夏的地盘当然就该你等留下买路钱来,未必还要咱们付给你买路钱?莫非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五杂毛叫起来。
“各位老大,难得同他费口舌,依得我两个上去给他几个一阵的乱刀!看他还敢不敢向咱们讨要见面礼!”右独耳边说边就挺起了手中单刀,左独耳干脆就一头撞了上前,同时他手上的那把刀已朝那通司劈了下去。
砰!一声响,左独耳手中刀跌落于地,他人也惊慌失措地一屁股跌坐于地。几乎同时那个通司的头脸上像是着了啥,哎哟一声跳了起来,接着手捂脑袋朝向树上观看。
就在双方皆同时愣神的那一瞬间,早已从他们的头顶上飞下一团黑影,这黑影犹如旋风一般从他们双方之间掠过,掠过之处,众人手里的火铳刀剑无不落地。
还在后面的那七八个人急忙后退,还未立稳脚步,各人的铁家伙同样是一一脱离了手中,七零八落地跌下地来。
黑影立定在人群中,双方才看清楚是一个披发如藏人,打扮怪异的少年,其装扮虽是几不像却显出了一股特别的神气。
通司和那两个洋人惊奇不已,通司王吉米的左眼皮已经发肿。
右独耳却最先吼叫起来:“就是他!这小子专与咱们作对,老子才不怕你的武功有多高,老子拼了!”他见左独耳已经躺在了洋夷的火铳下,一时间的忿恨又胜过了对南宫旭的敌视和惊惧,急俯身子就去拾地上的刀。左手刚伸向这把刀这刀就被一支脚踏住,右手去捡另一把又被一支脚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