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离野人海不远的地方,商讨了对方的行踪有几种可能后,决定分成两拨行动。
豹老二与黄老大三人带了六七个人在野人海尽头顺一串明显要稀少些的蹄印追去,从这串蹄印看,其马匹要少得多。印迹穿过密林越过山梁,看样子是朝着查龙草原去的方向去的,途中人迹稀少的地段也正是豹老二所熟悉的。
庞老大和曹皋等六人同南宫旭和两个姑娘一行九人,追到了离镇子不远的地方。奇怪,这马蹄印竟是井然有序地一路到了箭杆山山腰。除了夏侯小虫四弟兄,其余人都大为惊异,不知这些马匹咋会那么驯服地任其摆布?
我就不信这伙盗马贼,还能够将这些马匹像岩羊一般地赶上陡峭的箭杆山顶去。南宫旭仰面瞧了瞧他分外熟悉的山顶,隐约中似乎看见了那根铁箭的箭羽。
扭头看见众人正细瞧着前方深浅不一越来越模糊的蹄印,又走了一段,蹄印几乎完全消失。
前方几无道路,脚下却正有一条较为好走的山道,斜伸向山脚下的雅拉河边。下山了?一直到山脚下的河岸边,大家都是边走边四下瞧着,山道上已不再有一个马蹄印了。
正疑惑间,走在一边的夏侯小虫在前方不远的地方蹲下了身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儿在跑马山隘口出冉冉而出。
除了铁爪飞的三个结义弟兄,其他人不明就里,都赶上前去围着他,也朝他面前的地上瞧。
马钰和娜珍只把头伸了一下便缩回来,两人暗暗发笑,大家咋都跟着这个夏侯三哥犯什么呆?
南宫旭见夏侯小虫面前的小路边有一小块碎裂的马粪,已明白了他的发现,看来这些盗马贼还是露出了行踪。
“尽管他们在这一段路上步步小心处处隐蔽,可还是有所疏漏。他们的算盘是将咱们往镇东方向引去,可却是从这里过了河,朝着跑马山山脚下的那条小道向南而去。”夏侯小虫走过靠近‘箭杆山茶廊’的那道吊桥,在桥头的周围上下细细地察看了一番,明白了该去的方向。
月亮刚从跑马山顶露出,众人来到了山麓下,面前是一条通向山顶的小路。
“你们看!”马钰一手拉了拉娜珍的手肘,一手朝前上方指去。众人仰面望去,皆吃了一惊。
月光下,跑马山巍然巍然屹立面前,接近山脚的一块凸现的山岩上站立着一人,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他背对月光面朝山下,虽然看不清他的面目,但能看出他正俯视着他们,他的手中像是握有兵刃家什。在他的前下方是从跑马山南侧上山的一条唯一路径。
众人一时有些愣住,不知此人是何意。曹皋两人拔出了腰间剑来,庞老大也正欲拔出插在背上的剑,这把剑是洪老二替他选购的,钢性也很是不错。
见娜珍朝他们作了个手势,庞蒡也就缩回手。
娜珍从这位立在岩石上朦胧的身形轮廓和他手里的物件上,认出他极像是她认识的一个人。对马钰悄声耳语道,“多半是他,咋会遇上了他?都有好长的日子没看见他啦,恐怕有些麻烦哩!”。又悄声告诉身后的众人,这个高大的僧人是这里有名的铁棒喇嘛。
铁棒喇嘛?见众人不解,又补充两句:“藏话叫格贵,在庙里的职务如护法僧一般,专门监督惩治犯了规矩的僧人。”
“是琼布格贵?有啥了不得的,你问问他是在寻找何人,他未必连你都不认?”马钰有些不以为然。
“琼布阿哥你好啊!”娜珍就笑嘻嘻地上前同这个十分高大的僧人攀谈,“我都有好长的时间没看见你啦。”
看不清他背朝月光下的面容表情,只是听见他哼了一声,并不言语。众人仔细一瞧,他的手里果然是一根粗大的铁棒杵在脚下的岩石地上。
“琼布阿哥,我家尼玛哥还在打听你的消息呢。”
“我不是琼布阿哥,我是出家人格贵喇嘛。”这位藏僧虽声音低沉却瓮瓮作响,显然是内力充沛之故。
“娜珍小妹,算啦!人家都不认识你你还认他干啥?”曹皋的随伴曹三真是个愣头子,就听他嚷嚷道,“我就不信他有多厉害!”话一出口,人已奔了上去。
曹皋没拦住他,眉头一皱,只得拔出剑来跟了上去。
月光下的山岩上就站立了三个人,众人看时,只见立在中间的藏僧琼布虽只比曹皋稍高一些儿,可其壮硕的身躯几乎是他瘦高身形的两个厚。而他的那个随伴简直就更是没法比,犹如一个小孩一般仰着头面朝他嘟嘟囔囔着。
“你这个喇嘛好生奇怪,为啥要拦住我们的路?”
曹皋道:“请问这位朋友,究竟是何缘故?”
格贵喇嘛丝纹不动地:“都下去吧,别话多。”
娜珍急忙上前劝住他二人,她知道这个喇嘛的脾气本就很倔犟,又是非常忠实于职守的,弄不好大家在这里发生起纠纷来对谁都不好。
南宫旭和庞老大商议两句,先前打算分为两拨,一路就从这里上山,另一路由南面驿道而上,从沿途的印迹来看,盗马贼赶着马群最大的可能是上了跑马山。
娜珍很清楚这里的山形道路,因为山顶的那座寺庙规模不算大,并没养多少马匹,而山上的那一大片草坝水草十分的茂盛,四周的林子里又最适宜马匹的隐蔽歇息。尤其是从跑马山南面到海龙沟或伍须海甚至香巴拉都是很顺路的。这样就避免了经过镇子里,谁都知道那样做等于是将赃物送到主人的眼皮下。
要是对方走的是去查龙草原的路线,那么就属于豹老二他们追踪的目标了。
南宫旭叫一声:“咱们都走吧,不从这里上山了,都走南边那条路。”他寻思,南边的那条驿道也不知荒芜了没有。
众人调头便走,身后却传来一句:“施主尽管由南边去,任何人都休想从这里过。”
真是个怪人。
在南面的路上走了好一阵,南宫旭看着这里熟悉的山形地势几乎没多大变化,树木挺拔,花草繁茂,月光下的山谷半明半暗,抬头望望那一轮明月,很是惊异这日月星辰的神奇,总觉得自己当初是做了一段十分清晰的梦。
众人前前后后的赶路,时不时的交谈着。见南宫旭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也就不打扰他。
“到山上干甚么去?!”刚到了半山腰,还以为这边没人把守,正有些奇怪,忽然听见有人的喝斥声。接着又有一个彪悍的铁棒喇嘛从林子里冒了出来。将手中的那根齐他肩高恐怕有一百多斤的粗铁棒往地上一杵,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闪亮的目光朝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随即神色缓和下来。
“好身量!”水佬鬼赞叹道:“又是一位娜珍姑娘所说的格贵喇嘛。”
“你们看见过两个洋人和一个出家人么?”
啥洋人出家人的?皆对他的发问摸不着头脑,众人何曾见过?一个个摇摇头。
“请问师傅,发生了啥事?”南宫旭问道。
“小施主各位施主,你们上去吧快去快回,这里没你们的事。”说罢,他转身就走,很快又隐身于密林之中。
“嘿,真是怪哉!”水佬鬼道。
“管他呢,咱们上了山顶看看有何异样。”洪铁匠认为。
而夏侯小虫笑道:“咱们真是好运气,不知又有些啥闹热等着咱们看呢!”
“曹爷,我以为上了跑马山,只要见了咱们的马,弄回来就走,不能趟那些不明不白的浑水。”走在后面的曹三悄声的对曹皋说。
他不知曹皋听了他这话挺光火,这个小子说起话来越发不知深浅了,我还用得着你来多嘴?但当着众人的场合他也不便发作,只在鼻孔里哼了一声。
众人站立在跑马山顶的草坝子中间,头顶一朵状如莲花的白云恰好从月儿下缓缓移开,一时间,银色的月光照在山顶,照在他们的身上。
南宫旭感觉此情此景在十分熟悉中又很有几分异样,山形肯定是没变,那么是树木改变了?林木后面的那座廟宇也像是改变了模样,变得宽大了些。
而此时的娜珍却站在了大家的后面,一言不发地望着廟门,只有马钰知道她平日里是不敢去打搅师太的。
月光如水,山林无声,放眼四周,并无一人。何处去寻被人盗走的马匹?
就在众人东张西望间,数十步外廟宇的正门吱呀地响了一声,月下走出一个打扮似僧尼的女童,朝着众人行过礼道:“师太有话,各位施主可去南边,所寻之事,午夜过后就有结果。今夜此处不可久留。”言毕,径自转身回廟,大门吱的一声关闭,一切又复归平静。
“嗬,这廟里的师父架子还真大。”曹三说。
“别在这儿瞎说。”曹皋瞪他一眼。
娜珍回头看一眼林中的廟宇,一言不发地走在了头里,知道师父所说的话,必定是有缘由的。
众人看看那条朝南的山道上,一段被山泉沁湿的路段,果然有杂乱的马蹄印清晰可见。
南宫旭很快就走在了前面,好一阵子都沉默不语。
众人有几分奇怪,尤其是娜珍和马钰很有些不解。看他一走进镇子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像有着极沉的心事。其实南宫旭并非是放不下往日的情景,一段时日以来,他只是想探究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惑,到底是一场幻像或是梦中去了古蜀国,还是元神出了窍去此一游?
他听说藏地佛教的密宗大法深邃莫测,大师高手自是不少。也不知自己可有机缘一遇?以解心中的诸多迷惑。
或许是月夜中赶路的缘故,大家皆是寡言少语的只顾着迈开腿不停地行进。
很快地就看见了在前面的一处草坝中,独溜溜的立着一块山石,山石平整的一面刻有字迹,但字迹是用梵文所刻,众人中谁也不认识,只能瞧了一眼还是准备继续赶路。
“马群!”从这里刚走不多远,就听见夏侯小虫低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