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耀宗霍然一惊,一时间似有热流浑身涌过……急欲移开自己贴近阿依的身躯。阿依早已恼怒之急,只将身子一侧,背后的秦耀宗就滚跌到了一边。他赶快一个鲤鱼打挺要立起身来,却又踏到一块卵石上,身子一仰脚下又是一滑,一下又踩落到水中。心下急叫惭愧!为何所练桩子功、行走功、腾越功、轻功……似乎全都不管用。
一脚尚在岸边一脚已在水中,忙转身去瞧阿依,只见阿依面颊绯红,透出一副恼恨的神情。
“我、我——石头太滑——”他急欲辩解,却越发感觉口舌如同被粘住一般。
阿依低头一瞧立时大窘,满面通红地急忙抬起双臂去掩自己的胸前,那颗心儿在胸膛内呯呯直跳……脸上越发呈现又羞又恼的神情。朝他的身侧方使劲地瞪了一眼就转过身去,蹭、蹭、蹭地朝刚才坠落下来的山崖下疾步而去,。
秦耀宗的心头也还在咚咚地响着,稍一犹豫,还是紧跟着赶去。却见阿依绕着崖壁下方在寻找着啥,就在阿依看见崖壁的半腰隐约有一兰色的物件时,秦耀宗已提气纵身而起。
当阿依也纵身而上时,秦耀宗已经将挂在树枝上的兰花布包取到。落下地来,花布包?他还没弄清这个轻飘飘的布包内装的是何物,已被阿依一把截了过去。见阿依又要调头离开,一急之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刚拉扯了两下,秦耀宗的肩头冷不防被一股猛力朝后一扳,抓握着阿依的那手一松,往后一个踉跄险些跌坐于地上。连退两步回头看时,有一人正虎视眈眈地面对着他站着,秦耀宗大怒,早已呼地回转身来。
“哪里冒出你这么个洋崽儿?敢来你秦爷头上动土!”秦耀宗左手握剑鞘右手握剑柄,隐隐露出的一截剑身有寒光泛出。
一个黄发蓝眼珠的少年立在他面前,口里还叫嚷着:“你这个坏蛋!违背姑娘的意愿想用暴力……”
秦耀宗猛然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气得大骂一句:“放你娘的狗臭屁!我,我——她是我——我何时用了暴力?”想说她是我秦耀宗心爱的姑娘,我何时用了暴力?顾忌着阿依的反应,话到嘴边急止住。
少年像是有些明白了,又道:“那么你,是不是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瞎了你个小洋崽儿的鬼眼!我不是真男人难道是真女人?”秦耀宗见对方手里没握兵刃只在腰间插有两支短洋铳,心下道,你以为秦爷怕了你的洋铳?轻手上轻微地一声响,剑身被他推送回鞘中。
“你,就不像一个真正的男人。”洋人少年手朝已站立在不远处的阿依一指。
“你!”秦耀宗越发莫名其妙。
“这位姑娘明显地就是不爱你,你还要纠缠她!”
“这是秦爷我和她的事,与你何干?”
“你的极端无礼,全都被我看见了,你必须向这位姑娘表示歉意!”
“千一?还给你万一呢!秦爷早就看你们这些洋夷不顺眼,跑到我大清来干坏事!你还想教训我来了?”
“恼、恼!”洋人少年直摇头,“杰克没到大清来干过坏事,秦先生你可以调查的,杰克来这湖边是要找寻一个人。”
“恼?你还恼?秦爷我一看见你这黄毛鬼才恼火得很,我管你这小洋鬼子来找谁!”
“恼恼恼!你真是应该对杰克调查调查,杰克不是鬼是人,是个好人。”
“吊茶?还要给你吊汤吊一锅老母鸡汤呢!”秦耀宗将手中剑朝地上一扔,缓缓地扎起了衣袖口,“嘿!你这个洋崽儿还越来越上劲了!看来不给你点厉害尝尝,就真不知道马王爷是几只眼睛。”
“三只眼?真有三只眼的马王爷?”杰克满眼好奇。
“我还要给你五只哩!”秦耀宗更没好气地顶他一句。
“五只?”杰克越发惊异。
“管他是几只,来吧!”秦耀宗略为注意了一下桩形,抱拳搓了两下手背。
“你这是?——是要切磋还是挑战?”杰克问过这话,也双手前后握拳在颌前,开始双脚一前一后地蹦着。
秦耀宗冷笑一声:“你们的那些个一晃一跳的西洋拳法我瞧见过的,正没机会切——较量一番,今儿让你个小洋夷尝尝我秦耀宗的拳头!”边说边摆出了形意拳的桩势,心下道,我才不与你个小洋夷切磋呢。
双方摆出了各自的姿势,神情专注地盯向对方。
秦耀宗以为阿依一定会关注他与这个小洋夷的放对打斗,话语动作间尽量要想显出一种洒脱来。阿依虽是心绪难平但因记挂着曹小青的伤势,并不想过问他两个的放对厮打。心头只是迟疑了一下,这个洋夷少年可是来寻找萨莎的?还未判明之下也不想再耽搁下去,迈开脚步只顾着朝木屋方向奔去。
木屋里,躺在木床上的曹小青虽然还是一副昏沉的样子,但面上的气色要好多了。南宫旭向萨莎简略地问了问小青受伤的情形,将手背探了探她的前额,心头又焦虑起来。他身上已无任何的药末,发放的内气只能暂时给她补充些体内的真气。知道她是因伤而发烧,缺了药物的救治,就会不断耗去她已不多的真气内力……
可是自己替人疗伤的本事实在有限。后悔没能像师父多讨教些草药的本领,眼下只能等着阿依采药归来。他知道曹小青此刻是因伤而发烧,如果没有药及时医治恐怕……阿依怎么还没返回?他猛地想起了一种可以治病疗伤的草,决定马上出门去,在寻阿依的同时也定能觅到药草。
当阿依从海子边的林中露出身影,忽然瞟见远处有个身形一闪间已极快地隐没于密林中。她略为迟疑,依旧朝木屋走去。管你是什么人,你只要敢来招惹咱们——
这人影就是南宫旭,他与阿依恰好错过。
按萨莎所指方向,沿林子朝东一路寻找过去,路上果然瞧见了师父时常采集的那种药草。想起了师父说过的,草药草药,天下的一草一木皆可入药,只是多数人不能认识它们各自的效用罢了……
看看采集得差不多了,沿着岸边而行来到了海子的东侧,隐约听见前面的一块大山石后有异响。快速悄声移步过去,听到明显是有人在此放对打斗。
“怎么样?还是你秦爷的拳头力道大?让你瞧瞧谁是男子汉!”秦耀宗一记炮拳将对方击得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自己方抬起左手来在嘴角处揩擦了一下,并无血迹。心头还恼怒着对方一记快速的右勾拳袭到了他的左下颌,还好,没啥了不起!
“平手,平手!”杰克从地上爬起来,认真地嚷道。
秦耀宗还没等他站稳,步法急速前移同时一招‘乌龙摆尾’朝他左侧面颊击去。未料到这个叫杰克的洋夷少年只急速地把头朝右下侧一闪,他的右拳就落了个空。秦耀宗的身手也确非平庸,其放空的右拳并未收回,跟即右脚上步,借着已横摆过去的拳头朝左后侧摆回之势,横向凸起的右肘尖朝斜下方一靠。
呀地一声,对方的左肩头已重重的挨了他一肘,从他皱眉咧嘴摇摇晃晃的模样看出,定是疼痛之极。秦耀宗面带得色,一字一句地朝对方嘲笑道:“好你个洋崽儿也不瞧瞧你秦爷是何等人,还不说你秦爷的祖上是何等的豪杰,那‘点水成冰寒血功’是何等样的厉害!就连你秦爷我的这点儿小招数,都够你尝的了!”
山石后面的南宫旭若不是心头有事,早就忍不住发出笑声了。好你个秦耀宗,如今才弄明白了自己的祖上,就变了一个人么?
却见秦耀宗就在这么一分神间,对方身形疾速闪进,噗地一声,看时,秦耀宗的胸口处着了对方的一记左直拳,力道虽不甚狠,可也让他连退了两步。原来他在说话间,以为山石后面的是阿依在观战,说到最末一句还把头微微侧向了左后方。而对手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发出了一记直拳来。
“你还给秦爷我来了个黑虎掏心?”秦耀宗面呈怒色,心想这一下可在阿依的眼前丢了丑!只把身子一矮就使出了‘磨盘扫’,这个杰克也像很知晓些华夏武功,在秦耀宗一蹲身之际,他已纵身跳了起来,越过了脚下扫过的腿。
秦耀宗如磨盘一般打着旋儿的身躯连连转了三圈,伸出的腿也就急速地扫过了三招,杰克也快速地纵跳了三下。
可这第三下还未等他落地站稳,秦耀宗的右腿突变身形突长,更疾更长地一腿横扫而来。这一下杰克已躲避不及,足踝处被一股大力击中,整个身子一个跟斗仰面朝天地跌滚至一旁。秦耀宗暗道,这下就算是挽回了些面子,脑子里就闪念到阿依,忍不住退后两步。
“你个洋崽儿,还与你秦爷切磋么?不过让你尝尝秦爷的小把戏‘贴地风扫林间叶’” 他口里朝对方吼一句,眼神儿却紧盯着对方腰间的两枝短洋铳,同时急速估摸着两人只间的距离,脚下早已虚实相间腰腿蓄势,心下闪念道只要你这洋崽儿的手去拔洋铳,我顷刻之间就要扑上……
“磨盘腿连环着扫堂腿,秦公子腿上好功夫!杰克兄弟别来无恙?”
秦耀宗神色陡变,这阿依是何时离开了的,如何换成了这人?再一细瞧,这个看去比那洋崽儿年纪略大些身板儿十分结实的少年,除了其装束行头与那个装模作样名叫南郭寿的假哑巴完全一样而外,略微黝黑而俊朗的脸上显出一股逼人的英气,且目光炯炯嗓音朗朗。
顿时没好气地回他一句道:“以为你易了容我就认不出你?你这湖堂宫的什么哑巴蝎毒,不去行使你的职权执行你的重任,跑这儿来干嘛?”
“好嘟嘟!哈!咱们应该是老朋友了!别来无恙,别来很好!”杰克一看见从山石后面现身的是南宫旭,就显得很有些兴奋,用手比划着徒手过招和端火铳瞄准的姿势。
秦耀宗瞧了瞧他两个的模样,在一旁冷笑一声:“什么好都督?一个是假哑巴真蝎毒,一个是欠揍的小洋鬼子!”他故意装作不懂洋夷们打招呼的话。
“秦公子,你我两人还用得着这些客套假话?啥协督不协督的,我是被你二位过招的动静引过来的。”
秦耀宗不料这个硬憋着闭了那么长时间嘴的哑巴,突然开口说起话来不仅口齿清楚,话语中还有些锋芒隐现,还显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怪就怪我不该在那日跑马山时遇上了你这小子,又觉不对……心下恼怒,以为你知晓了我秦耀宗祖上的底细就有文章可做么?休想!
“我立不改姓坐不改名,本人南宫旭,易容不易容是我的玩耍,协督不协督哑巴不哑巴的也与你无多大干系。”
秦耀宗道: “你先是装聋作哑的欺瞒别人欺瞒孟叔和我秦耀宗,眼下又偷偷摸摸地跑这儿跟踪我,你究竟要干啥?”
南宫旭一怔,随即回应道:“要论年龄,自跑马山下来后我还有些愿意称呼你一声兄台秦兄,我的所为也是自有缘故的,恕我不能相告,不过江湖上早有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