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两个少女走了好几家,也没挑选到满意的头帽。阮玉斌就插话道:“二位小姐,可否暂且留步,听在下一句话?”
“哎哟哟!你这人说话咋有些儿——”孟小岚叫道。
“我晓得他是位真正的读书人,对不?”阿依也笑。
阮玉斌面颊便有些儿发烫,有些讪讪地笑一笑,心里道,这两个女娃儿却是没读过书的?复又看一眼,又觉不象是那般目不识丁的。
“喂,秀才阮小哥,你想说啥就说吧,我们洗耳恭听着哩。”孟小岚笑道。
阮玉斌也就笑道:“可别称我秀才,在下——不,我连——”话还未完就被二人打断。
“好啦好啦!我们才不管你阮小哥是不是秀才呢,是不是个童生都没啥要紧,反正一同赶路还闹热些。”
“咦,你不是有啥话要说嘛?”
“我的意思是,时候已不早咱们该赶路啦,二位将就买张头巾戴戴就行啦。”阮玉斌尽量把话说得爽利些,“依我看,这地方的人还要随便些,也没人管你是女扮男还是男扮女。”
两人一想也是,早就注意到这儿的年轻女娃居然还有不少是没裹小脚的,亮着一双天足在大街上自由自在的行走。于是干脆照各人喜欢的颜色挑选了头巾朝头上一搭,说声走,一起去了马店。
怪了,昨日还好好的两匹马,此时却高低不服她二人的使唤,横竖都牵不走,硬去拖它的缰绳它竟将两只前蹄蹬踢起来。
阮玉斌见状走过来帮忙,哪里能行?这两匹马反是越发疯了一般,一阵的乱蹦。店家走过来直摇头:“多半是在路上食了‘疯疯草’。”三人一听就傻了眼,忙问有无解救的法子?他的头摇得有如波浪鼓一般:“没法子没法子——都有好些个客官遭了这麻烦。”说罢便立在一旁,连连惋惜的样子。
三人又折腾了一阵,果然没啥改变,也就泄了气。店家便道:“依我看不如将它贱卖了,添点银钱换两匹好马。”
孟小岚一想也是的,忙问:“哪儿有马市?”
“何用去啥马市,我去叫两个人来就可牵走。”见她们点头应允,店家就转身去喊人。
不大一会儿,就打了个三折处理了。两人心里想,只可惜了那个解救我们的恩人留给我们的那匹白马,一路上总有人赞不绝口呢。
“你们还另外买不买两匹?这有现成的马还是很不错的。”
二人看看阮玉斌:“你不买一匹代步?”
“我打听好了,最多还有百十里路,用不着。”
“那咱们也不用再买了,都甩开双腿走吧!”
店家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收了宿费,有些无精打采地离开了。
三人作伴,一路走去,到了午时,只见大渡河水已分道而去,一条河流从一处狭窄的山谷中涌出,直奔而下汇入大渡河中,只见那条河流山道两旁群山越发险峻起伏连绵,三人一合计,想来去箭炉镇该是走这条道了。看看路旁的小坡上有片小树林,一股清泉涓涓而下,何不在此歇息一会吃点打尖?
这里已近箭炉镇,秋日的天气冷暖适中,眼前的景色也很养目,啃上一口在索桥镇卖的椒盐锅魁,双掌合拢捧起山泉水来喝上两口,自然是十分地惬意,尤其是孟小岚何时这般自由自在过,愉快得真想哼上几句曲儿。阮玉斌当然也很是高兴,这趟去川边,不但结拜了两个好兄弟,现在还有两个如花儿般漂亮的少女作伴行路。这两日就渐把家中那些烦心事暂埋心底,心情也开朗起来。吃着锅魁,还正张望间,忽听见远处有人声,三人齐朝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山道上有四人骑着马奔来。
渐近些,就见为首一人身形矮胖。身后有人叫道:“大哥你信也不信?我俩只要略为扬鞭催马,立马就会跑到头里。”
矮胖子没应声,倒是另一汉子道:“老三别嚷嚷啦!庞大哥正为这事不高兴呢。”
“洪二哥你说说实话,我跨下坐骑怎么样?”另又一人也搭了腔,“我正愁没好坐骑到会上去出出风头,还就有人送上门来了,运气,这就叫运气,哈哈哈!”
“水佬鬼,你两个少说几句好不好!”庞胖子勒住马头。
几个的声音嘎然而止。
这边却响起了一声断喝:“原来是你这伙盗马贼!”话音刚落,一处不高的坡上就跃下了三人,只见这三人两把剑一把刀举在手上,怒目而视。四骑马一惊,同时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即那个叫夏猴子和水佬鬼骑着的一匹纯白色和枣红色的两骑又走动起来。
怒不可竭的孟小岚早就一纵身跃出,飞身直扑骑在那匹白马背上的夏猴子,这夏猴子急举起一根用铁链连着的铁齿爪,迎面敌住那把柳叶刀;阿依手中剑直指水佬鬼。
阮玉斌先就挺剑叫道:“你几个若是明道理的,就把马归还主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洪铁匠哈哈大笑:“瞧你几个娃娃细皮嫩肉的,还敢在我兄弟手头要货?看锤!”两把铁匠锤舞得如流星一般,阮玉斌手中剑如何进得其身?虽是剑法尚可。马下对马上又是吃亏,三五招下来,已有些分出了高低。
孟小岚虽是其师父传授的刀法不错,她也勤加习练,怎奈毕竟临阵太少,上次为解救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木姐,去乌袍山走了一趟,也未使出过浑身本事,只与阿依过了几招,感觉也还不错。此时看见弄走马匹的人,一时怒从心底起。先不管他几个是用的啥诡计买了个便宜,只想一刀将对方斩下马来。可这姓夏的手中那根铁爪却是她从未对阵过的兵刃,况且对方耍得十分熟练,加之是在马上更是占了上风。
只有瘦瘦的水佬鬼早就跳下马来笑道:“咋能在马上欺负一个小女娃呢?”一对峨嵋刺使得飞转,与阿依一来一往地较量起来,先还有些儿玩耍之意,斗不几招,险些被对方一剑逼至胁下,心里道还看不出这个小女娃功夫不错,当下不敢分神,使出本事接招进招。
洪铁匠也就跳下马来,边接招边道:“我不下马来就太让你吃亏了,何况又是个小娃儿。”
阮玉斌越发脑怒,见他下了马。心想先前你是仗着在马上自是占便宜,眼下咱与你来个公平的较量!剑花舞动疾速两招刺向对手中门,他不知这洪铁匠一套铁匠锤舞动如飞,其自创的一套锤法有旋、砸、撞、击、滚、擂、夹……使得分外纯熟。只见阮玉斌剑锋挺进直逼胸喉,岂料对方略微退步抽身,右锤后摆左锤迎上,刀锤相撞火星迸溅,阮玉斌虎口酸麻,生怕轻者撞出缺口连连,重者将自己这剑折为两截。他的膂力本就不及对手,不由连退两步。
呆在一旁的矮胖子庞蒡本就对夏水二人在路上惹事不满,又见是三个少年人,只道不过是在他几个面前耍耍花拳绣腿,也就懒得上前答理他们,在一旁看着他几个小耍一番也不错。正看到老二洪铁匠一锤扬起,只听得咣地一声,少年手中剑定是缺了口子。庞老大忍不住就笑起来:“嘿,我说这个少年娃娃,你手里的家伙比我那日的那把好不了多少,输定了。”
洪铁匠就笑道:“算了吧!小子快收刀捡卦,好好给大爷磕个头,大爷不但放了你几个,说不定大爷我一高兴,还要打上一把好剑送与你呢!”
阮玉斌气得不行,无奈武功不敌,一时气呼呼地举着剑进退不得。这边的孟小岚已经被夏猴子逼至河岸边上,夏猴子笑道:“小子,可莫要落水罗,免得又让我四弟下水救人。”
老大庞蒡见他几个正在七嘴八舌地耍笑僵持着,心想叫上几个弟兄收手赶路算了,何必再与这几个小子磨时辰,当下便叫声:“ 我说老三老四,还是给人家付点碎银子算啦,咱们好赶路。”
“想得美,快归还马来!”孟小岚叫道。
阿依还还正同水佬鬼‘切磋’着单剑对峨嵋刺,这一个手中的一把剑将“凉山飞鹰派剑法”使得迅捷凛厉,那一位双手不空一对峨嵋刺舞得飘逸灵动,看样子真是逢上了对手。
洪铁匠与少年一时也就面对面的僵持着,洪老二自然不把这个少年放眼里。只瞥眼一瞧,早看出老四已是被对手缠住脱身不得,心里暗暗直乐,好你个水老四今天也遇上对手啦?平日里不是总有些得意,昨日都还在脸皮厚大言不惭的说啥,说在现今的江湖上也看不到还有几个能使好这对峨嵋刺的,当时我洪老二就笑道,恐怕也真是呢,咱老四手上的一对峨嵋刺,早就赶超了当年的老前辈‘翻江鼠’蒋四爷啦!当时听他嘴里嚷嚷,二哥可莫这样说莫这样说,小弟咋敢与那蒋老前辈相比,看他脸上却一副乐滋滋的神色。
洪铁匠此时看他两个还正是难分难解,将手中铁锤一收,朝相距数步的阮玉斌道,我大哥叫咱收手啦。阮玉斌也正好骑驴下坡,暗想自己也真不是他对手。
洪铁匠也就喊一声:“咋啦?老三老四舍不得银钱么,和必同几个小娃娃认真。”
这边两对还正在打斗,听到两人的喊声,那手法确也渐松懈下来。老大庞蒡给老二递个眼色,洪铁匠会意,便从随身布袋中摸出一锭三两重的银子来,手轻轻一扬,叫声:“接好!退赔你们的银钱。”朝着离他不远的阮玉斌扔过去。
不料眼前风声过处,一团hei影一骑一人一闪而至,从洪老二手里飞出的银锭不偏不倚正落入那人手中。
来者何人?敢来惹我弟兄!”在一旁的矮胖子早就下马坐在一棵柳树下,眼看着就要结束由老三惹出的这场小麻烦,来人却又搅潲进来,此时如何不气?别看他身形矮胖,身手却异常迅捷,只一跃就上了马,再从腰间一摸,一条九节钢鞭已舞动如飞,朝着还想纵马奔去的来者。
洪铁匠更是气恼,连话都不说就举起两把铁锤徒步奔将上去。
来者蒙着脸面,可他蒙面的法子与众不同,江湖上人皆是用一玄色布巾把口鼻遮住,而此人却用一条略微宽过五指的玄色布带遮住鼻孔以上脑门以下部位,留下两个椭圆形孔,露出一双眼珠来。
在迎上去的同时一眼看见来者的面罩,老大庞胖子心里闪念道,这人心性好生灵巧?用这种法子蒙面就强多了,我老庞有两次就因口鼻遮住,打斗中续气不便,不但谈不上取胜还差些丢了性命。在这一闪而过的念头下,两骑马靠拢,他已逼近了对方。
对方回头朝他叫一声:“想不到吧!不是冤家不聚头,咱俩又见面啦!”
庞蒡听这声音很是熟悉,倒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