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公主？”梁柒一下子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抬眼对上梁梓尴尬的眼神, 她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背脊深处升上来一个冷战：“居然是她……”
居然是柔安公主梁楠！
她对宫里那些女人认识的还真不多, 但她做好了梁梓说任何一个人名字的准备。但, 她真的没有想到梁楠——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
梁楠的婚礼她也去了, 当时她完全是一副情陷其中的模样啊，这才几年, 怎么可能……
“而且, 后面那人我也看见了。”梁梓对上她专注的目光，咽了咽口水，还是说了出来：“虽然脸我没有认出, 可是……他穿的是太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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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十一不要多想，梁梓想了想，决定自己想想清楚再说。薛拥蓝与自己再是亲密, 梁楠的事情也不合适与他说, 毕竟，情况还没有弄清楚，说的太多不好收场，这也是之前十一没有当着薛拥蓝面说的原因。
十一出去没多久, 薛拥蓝就进来了。
见她还坐在椅子上，扬了扬眉：“怎么还没有去睡？”
倒是没有直接问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只是看在宫中耽误了大半夜，丑时都快过了, 再不休息一下，他担心梁柒身体坚持不住。
“我心里有事，乱糟糟的有些愁人。”心里虽然烦恼，但多想无益，她也只能叹了口气。
“姐弟之前居然还有小秘密~”拿手捏了她的面颊，唉，瘦的都快没肉了，手感一点都不好。
知道他是开玩笑的，梁柒站起身把他往外推：“就是有秘密瞒着你，你出去，我要睡了！”
因着未曾成亲，初见那日久别重逢，她对他亦是思念，便由了他胡闹。
回到汴津那日，虽说第二日一早他是从自己房门出去的，然则他们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由着他亲亲摸摸过了干瘾，胡闹却是不敢的。
虽则她不是因循守旧的性子，只是既然说了要去向爹爹提亲，那成亲前还得有些避讳。
当时薛拥蓝是怎么说的？
被勾得火起的他只能将她推得远远的，然后自己滚到床榻的最里面，贴着墙壁好好冷静一下。
最后别着眼瞪她，一面说着荤话：“素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吃荤，你却这样对我，回头总要让你哭一回！”
她只能一面红着脸，一面拿脚踢他。最后还要别别扭扭的让他抱着入睡，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些话，又打闹了好久，不然也不会第二日起不来让十一笑话了。
薛拥蓝稍微用了一点力不让她推的轻松，一面撒娇装可怜：“你真的不要我陪吗？不需要有人暖被窝吗？”
即便心里存了事情，她还是忍不住被他逗笑：“……这都什么天气了，哪里需要人暖被窝。”
“终于是笑了。”看她笑了，他顿时眉飞色舞，探头在她唇上偷了个吻，也不枉他故意扮可怜了。
梁柒用手指抵住他再次凑过来的薄唇，正要说什么，隔壁窗子‘啪嗒’一声打开了。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转头去看，正对上无双小姑娘一脸的懵逼表情。
“……”简直是相顾无言。
无双穿着睡衣，平时团成团子头的头发散下来乱糟糟的堆在肩头。
薛拥蓝用眼神示意她：她怎么会住在这里？
梁柒想起来，前几日无双是住在其他院子里的，后来她说离自己太远住不习惯。想一想薛拥蓝来的频率和时间，再看下小姑娘眼下的阴影，自然是专门找人给她重新收拾了屋子。
“你怎么还没睡？”
梁柒眼明手快外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薛拥蓝推开了，装作毫不在意的询问。
如果不是微红的面颊以及泛着水光的眼角，还真以为她毫不在意呢。
“已经睡着了啊！”无双挠挠头，接着说：“听见有人说话，就又醒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格外的可爱，半点不见平时强装大人时候的小正经模样。
“小柒姐姐这里没事，你快去睡吧。”
“……哦。”无双喏喏的哦了一声，转身准备回去睡。
薛拥蓝因着她把无双安排在自己院子里，吓了自己一跳，伸出手正要捏她哪里报复一下。
猝不及防无双又忽然回过头来：“……小柒姐姐你还好吧？不用我陪着睡吧？”
梁柒顿时想起在齐家数年的时光，她那时时睡时醒，之后身体不好有时候整夜睡不着，不管什么时候无双都几乎陪在自己身边。
心底暖融融的一片，她笑了笑：“我一切都好，你快去睡吧。”
无双这才转身往床铺走去。
她其实昏昏沉沉一直都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可是下意识的就会关心自己，所以梁柒才会格外的心暖。
薛拥蓝被无双的突然回头这真的吓了一大跳，简直是一蹦三尺远，毕竟当着小姑娘的面黏糊确实不好。他刚才恨不得跳的飞远来证明彼此的清白，就怕影响人家小姑娘。
等的无双真的去睡了，看着梁柒从外面帮她将窗户关上。
自以为无声无息的凑过去：“……真的是吓到我了，看着十一走的，没想到还有一个无双。”
他早已安排了人手守卫府邸四周，府内也有人把守，加上到了梁柒身边，他不由自主卸了心神，不然也不会没有注意到无双。
“你待会去哪儿？”梁柒不接他的话茬，故意转了话题。
“怎么？舍不得我？”薛拥蓝这个时候还在开玩笑：“舍不得我也没办法了，谁让你方才赶我走——我要去找别人！”
梁柒自然知道是玩笑话，今晚进宫的事情还有尾巴要收，他早早明说了要去找杜若他们的。
低声再说了两句，梁柒这才送别了他。
暗沉沉的天色，好像微微有曙光透出来。
昨日那么多事，可是薛拥蓝插科打诨一番，再想想十一脸红的样子、无双迷糊睡意下的牵挂，她却是忍不住牵起了嘴角：“……天，就快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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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言，天光大亮，整个汴津城再次喧嚣起来。
太皇太后的身体算是安稳下来，群臣都不由自主放了心——虽然太皇太后驾崩是迟早的事情，可她尚在的话，陛下好歹还有顾忌，可她一旦不在，只怕梁栎会更为□□了。
梁柒这边却不大好。
很早的时候，十一便来敲门了，有些拘谨，并不敢大声喊她，只敢一面低声叫她一面敲门，就像是，不敢打扰她休息，却不得不敲门叫她。
梁柒其实早早就醒了，不过是想着一夜未睡，闭着眼养神而已。
她昨夜睡得并不好，浑浑噩噩间全是梦境，梦里纷杂一片，很多过去的事情一直在环绕，有小时候的梁栎、有皇祖母，还有她和梁楠的那些过往……
十一来敲门的时候，她起身披了外衣，就听见无双那边又开了窗：“你小声些，阿姐还在睡呢！”
“我知道，可是确实是有事要说。”
“什么事情都没有阿姐身体重要，她要是没有睡好，便容易感染风寒，之前有次便是如此。”无双坚持己见：“即便是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呀！”
乘着两人还没有闹起来，梁柒赶紧打开了门，这两个人一直有些合不来，十一看着是个美少年，却是个急切的性子。无双又固执，两个人有时候几句话一说，便容易有争执。
“好了，我已经起来了。”梁柒开了门，刚刚两个说话时候，她穿了外衣，稍微打理了头发，所以出来见人不算失礼。
同样是没有睡好，十一到底年轻，此时急冲冲的样子，居然显得精神十足！
梁柒看了看无双，估计是起的急了，和昨日一样只穿着中衣，头发也还是乱乱的，幸好年纪不大。
“无双，你可以再睡一会，或者是起来洗漱。十一这里有我，无妨的。”
无双很听话，转身关了门进去了——如果进去之前没有瞪一眼十一就更好了。
“怎么了？”
“阿姐，杜大哥来了，说是有消息带来给你！”
“蘅芷？”看十一的样子确实是很着急，梁柒皱了皱眉，有些惊讶：“此时应该正是早朝，如何会这么着急的来了这里？”
昨日薛拥蓝还说去找他们相商，不知道是否与此事有关。
无双那边房屋再度被推开，无双端了杯子递出来，等得梁柒接过，又转身回屋洗了帕子出来——之前梁柒病着的时候，她也曾搭手帮忙照顾过，因此流程都是会的。
梁柒知道以前在齐家，伺候的侍女习惯放个汤婆子在屋里的习惯，不论寒暑，只是方便她随时有热水用，无双不知何时也学到了——没想到到了这里，她的习惯居然一直保留着。
漱口净面都是极快的，梁柒看十一如此急切，料想事态紧急，简单洗漱之后，便一面走一面将外衣绳扣全部系好，长发随意用手指随便结了个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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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果然是等在大厅里的，穿着官服。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看见梁柒的时候先是一怔，双目不自觉放大，可是很快就垂了长睫：“今日来得太急，有些叨扰，只是此事紧急，只能冒昧了。”
“你我不必如此，蘅芷直言便是。”
杜若抬起眼，眸光清亮眼神坚定：“我且问你，陛下可是曾经与你一道圣旨，可保人百罪不死？”
居然，居然是问这个？
不知道他说起此事是为何，可梁柒下意识的是信任他的，兹事体大，她却只是四下一看，杜若朝她点头表示已经清场过，她便没有犹疑的直言：“是，当年去郴州之前，我向陛下求了一道旨意，得了两张他亲手所书的丹券。”
免死丹券只是一张纸，可是这个其实前朝就有，因此是有固定纸张和固定格式的。
“当年，明知郴州之行是必死，他便拿了这个与你换吗？”说这话的，却是红着眼的梁梓。
“当年之事不必在意，不过是往事了。”倒是没有反驳，不让十一知道这些过往，他到时候在其他地方知道了反倒是不好。不管十一是如何想的，梁柒只问杜若：“你可是要借？”
要借那张几乎是她用命换来的丹券？
杜若觉得自己有些张不开嘴，可是他却清楚的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是，我是要借。”
“十一，你可愿意借给蘅芷？”
她没有直接回答愿意与否，却是将问题扔给了梁梓。
梁梓鼻子发酸双眼赤红，张了张嘴，他看了眼杜若——他面无表情，在看过来时眼里沉沉一片，甚至连期待也无；再转头看了眼梁柒，她一样面带浅笑，却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暗示。
“要……要这张丹劵？”他有些怔怔的，好似是在呢喃出声，很快的，就给出了答复：“我愿意的，我可以保护自己的，阿姐放心。”
他知道梁柒让他回答，是因为这张丹券的主人是他，而且，他已经长大了，阿姐已经将抉择的权利交给了他——想到这里，到底还是少年，蓄在眼底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浸在地板上的绒毯里。
他没有抬头，自然没有看见梁柒与杜若对视一眼时，眼里浅浅的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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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主人已经同意，丹券自然是暂借给杜若的——说是暂借，其实彼此都明白，既然杜若开口相求，必然惊险万分，能归还与否，原就是险之又险。
再则，这张丹券如果让梁栎看到，到底又会掀起何等风波？
各种事端不一而足，却，依旧还是毫不迟疑的信任了——不管是梁柒对于杜若的信任，还是梁梓对于他们二人的信任，都已经足够。
然而，丹券却不在梁柒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三更，这是第一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