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总裁居然不喝酒了,真是稀奇。”
步莲华转了转手里的鸡尾酒,那琉璃色在灯光下透着醉生梦死,玛瑙般的红色液体在杯中沉浮,像极了美丽女人的一张樱桃小口。
他看着她的脸,毫不避讳,握住她另一只手,放在唇上轻轻一吻道:“爱得太深,会失去荣耀和价值。”
步莲华由着他,调皮一笑,接口道:“欧里庇得斯说的。你是说,你失去了荣耀和价值?”
有些挫败地松开手,郁骥瞄了眼她之前放在桌上的文件夹。
“没想到你会接手家里的生意,我记忆里,你还是那晚上那个精灵般的女孩儿,不想到现在也开始在地皮和楼盘上费脑筋了。姑娘,这会长皱纹的。”
不是听不出他话里的揶揄,步莲华自嘲地一笑,索性与他讲出实情。
“芈闲鹤抢走了我的孩子,他让我用钱来换,我得拼命赚钱。”
说是实情,一半真,一半假。
想起临出门时,芈闲鹤打来的电话,他故意逗一一笑,让这一头的步莲华听见。
“宝贝儿很喜欢我呢,只要我抱着,就不哭。”
他在那边倨傲地开口,并且催问她什么时候离婚。
“我离婚又如何,你难道要娶我,给我和孩子名正言顺的身份?”
她紧握着话筒反问,果然,换来他的沉默。
“呵呵……”那边闷笑,许久,他哑声,似乎在说着什么好玩的事情,“你想得太美了,我和丹然迟早要结婚,就算我们家承认孩子,也不会承认你。但是我迷恋你的身体,还有你在我身下的表情,以及你家的钱。所以……”
他忽然抬高音量,恶狠狠继续说道:“你就做见不得光的女人吧……”
一一猛地大哭起来,似乎被吓到了,电话就在这时被挂断了,传来忙音。
“你这个变
态!”
步莲华来不及骂出口,只得狠狠摔了电话。
见她脸色一霎时变得极难看,郁骥猜她一定想到了什么,也不说话,只是等着她自己调整恢复过来。
“好了,先不说这个。我约你出来,是想跟你谈谈,关于几个北方城市即将举办的房交会。这个你先看一下。”
说完,她将那个黑色的文件夹推到他面前,脸上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然而心中忐忑不安。
郁骥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只要涉及到生意,他不会顾及什么男欢女爱。
果然,他浓眉一挑,并没有急于去看她拿来的东西,而是按兵不动。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答非所问,继续纠缠在这个话题上,而步莲华显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她神情有些凝重,郑重回道:“郁总裁,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我既然坐在这位置上,就不可能稀里糊涂混日子。”
郁骥有些意外,坐直了身体,往后靠,双手合拢,眼中含笑。“你要接替你爸爸,继续在商场上和我斗?”
步莲华摇头,诚实答道:“我做不到,我只求和你合作。这次宋氏将大部分资金都投到了郁骁的大型娱乐主题公园和别墅上,说实话,现在我们不可能再开新的楼盘。第一个季度的销售额,我们甚至比不过其他的中小地产公司。”
“我能有什么好处,或者,能有什么回报?”
眼神一凉,她冷冷地注视着他,“你想要什么回报?你是知道的,如果你的要求太高,我会重新选择合作伙伴。”
于是这个烫手山芋,重新被她扔回来。
他已经起身,走了过来,挤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大手圈住她的肩。
“为什么不选择依靠我?我能给你你想象不到的宠爱,也能给你想象不到的财富,只要你愿意,我从头到脚都是你的,更何况是那些废纸一样的订单?”
他从来没有这么剖开心意过,说得再明白不过了,甚至有意讨好,带着点卑微乞怜。
他的声音叫她耳垂发痒,只不过,一瞬间的失神,她很快稳住自己。
“你想太多了,我并不是一个充满野心的女人,只不过,人人都需要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我从小被呵护得太好了,不知这世道险恶,我只是想看看,到底人与人之间能够肮脏成什么样子,而我,又能挺到何种地步。”
郁骥脸色一冷,继而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就是说,你是恰好遇上我,不是因为我是我?”
貌似,这是小清新们时常纠结的问题,而不应该是风度翩翩的郁总裁该费心的吧?!
“你不妨先看看我的底牌,我想,不会很好,也不会很差。”
她眼波流转,很有些自信,毕竟,她是门外汉,她的团队可不是,那是她爸爸重金打造的,王牌团队。
郁骥忽而笑了,“我不看,我同意。”
一下子太轻而易举,步莲华微怔,半晌才想起来问他要什么。
“你知道我要什么。”
步莲华顿时有些生气起来,她也不是小姑娘了,哪里引来这么多男人!
“我为了不嫁给芈闲鹤才拼命逼迫自己投身商海,难道我就是为了嫁给你?!”
她绝对不肯让步。
郁骥胸膛起伏,怒意一触即发。
很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是吃定我,吃定我喜欢你。”
有些心酸,有些苦痛。
而她只是扬起骄傲的下颌,注视着他。
于是一场碰头,就这么不欢而散。
拒绝了他送自己回家的好意,也是怕他和云翳碰上不一定会引发什么意外,步莲华自己叫了出租车先走。
不想回家,家里有一种压迫感,令她窒息。
终于还是回了公司,慢悠悠踱到办公室,不开灯,看着楼下的车流,霓虹闪烁。
每个女人都有两个版本,精装本和平装本,前者在职场,浓妆艳抹,光彩照人,后者在家里,不修边幅,素颜朝天。
走到酒柜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在等,也在赌。
每个男人也都有两个版本,刚强的和脆弱的,男人要是陷在情网里,怕是比女人狼狈得多。
一路飙车,丝毫不在意什么电子眼摄像头,郁骥回到家里,一路开了灯,噼噼啪啪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家里安静冰冷的可怕。
就是在这间房子里,他得到了她的第一次,他以为她是他的了。
没想到,这个年代,男人的贞洁观更胜于女人。
颓废地跌在大床之上,这张她躺过的床,不敢闭眼,闭了眼,那张脸就更清晰。
睁着眼,看着没拉窗帘的窗户,终于被清晨的第一缕朝霞染亮,郁骥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按捺不住,翻出手机拨号。
接通的一刹那,他嘶哑喊出来:“我同意,同意合作!”
那边传来步莲华小心翼翼的声音,“什么?”
他疲惫地闭眼,这一次,他又输了,男女的博弈,注定这么残酷呢。
“叫人把意向书送来吧,我要研究一下。”
挂了电话,步莲华终于相信,也许只有坏女人,才能活得精彩。
因为没心没肺。无情无爱。
女人和男人总是恨不相逢,然女人和女人总是冤家路窄。
步莲华是个很容易受天气影响的人,初春常刮风阴天沙尘大,她理所应当地翘班逛商场。
正所谓礼拜一,买卖稀,商场里人不多,试了几款香水,都还不错,步莲华便奢侈地都买下来,就算不用,那精致的晶莹剔透的瓶身看着也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不是么?
等着专柜小姐包装的时候,她东看西看,然后就看见了陈丹然。
这女人身材高挑,正恰逢今年又流行回了长裙,复古的民族风加上发上鲜艳的装饰,当真是这阴霾天里的一抹亮色。
步莲华无意与之接触,拿了东西刚要走,就被那女人拦住。
“我认得你。”
她眯着眼这么说。
咖啡厅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说不上各怀鬼胎,但一定是心思不一。
“他现在要疯了,我昨晚去找他,看见他跟疯子一样抱着你们的孩子,保姆一下也碰不得,喂奶换尿布,全是他一个人来,整宿整宿不睡觉,只要那孩子一动,他就蹦起来……”
有些烦躁地一口气全都所出来,陈丹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嘴上沾了一层白白的泡沫,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
在没有摸清来人的真实意图之前,步莲华保持沉默。
见她不说话,陈丹然急了,到底是没什么心机的小姑娘,一把抓住步莲华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抓住。
“人家都说我们陈家是抱上了大腿,可我知道,他就算现在这么不正常,可他心里也没有我……”
“我和他其实这两年才认识的,之前我一直在国外上学,我爸爸他,哎,一门心思要促成这门亲事,里面的缘由想必你门儿清……”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反对跟他结婚,后来才发现,他脑子……”
陈丹然压低了声音,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欲言又止道:“你知道么,我们在一起时,他都不愿意抱我。还有,有时候一起看个电影,看着看着,他突然转过头来,没头没脑地来一句‘莲儿,你说这像不像以前我们看的什么什么’之类的话,我已经快要被他逼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