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阿大婚的日子还没确定下来,刘奭便进行了一系列的举动,先是下旨大赦天下,长安城周围百里城郭免一年赋税,其余城郡免三个月赋税,而远在匈奴的宁新公主也借着大赦被刘奭接回宫里,雕陶莫傲亲自去塞外将宁新接回宫中。
傅瑶也借着阳阿大婚这股春风从废巷中搬回自己的雀翎殿,刘奭借着抚尉昭君之心,将她的父亲和妹妹也接到长安城,昭君的妹妹素来有小昭君的称号,与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的进宫立即让刘奭空虚的心灵得到慰籍,刘奭更是破格封她为婕妤,封她的父亲王文为益安侯。傅瑶心中醋气熏天,可是表面上却不敢做出任何举动。
昭君与蓝凌玉本来也应在这个时候动身,也因为阳阿的大婚而推迟了行程,正好借这个机会昭君与她的父亲和妹妹也得以短暂地团聚了几天。
竟宁元年四月二十日,黄道吉日,宜嫁娶,元帝之女阳阿公主与大司马右将军乐陵侯史高之子史冉结为连理。
丑时刚过,宫人们便起身为阳阿穿衣上妆,阳阿里面着朱红色三层曲裾深衣,上绣大团富贵牡丹,衣袖领口俱以兰叶滚边,腰系同色丝绸腰带,上面系两个同心玉坠,外罩绣百凤朝阳图案的大红衣袍。面容上桃花妆,眉如远山含黛,口点朱丹,头上梳垂云戴凤冠,左右对称八只赤金步摇,一身环佩,更映得阳阿如同云中仙子,瑶池灵童。
卯时到,特派使先出宫来到史家大司马府宣读圣旨,封史冉为附马都尉,待史冉接旨谢恩,特派使赐与他紫绶金印。史冉同样身着大红袍,里面三层枣红色深衣,头戴高冠,足蹬履靴。剑眉星目,举止不凡。史冉骑马沿长安南街绕行一周,然后从未央宫北安门进白虎殿,阳阿正在殿上等候,两人先谢过皇恩,然后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后拜别太后皇后,然后阳阿乘金舆,史冉仍旧骑马,回到大司马府。
府内早就一派奢华热闹景象,门口红灯高挂,闲杂人等都已经被遣走,仪仗队伍远远地吹着笙乐到来,来到府门口,有嬷嬷迎着阳阿下舆,二人向着皇宫方向再跪地谢恩,然后入府。
一番缛文繁节后,阳阿被送至布置一新的后院里面,史冉则留在外堂间招呼客人。史府上下一派繁忙,朝中大臣都纷纷前来送贺礼,谁也不肯放过这个与史高攀关系的好机会。
刘奭早前就下令在宫外造公主府,此时还未建成,因此阳阿与史冉先在史家的外宅居住,但这时仍旧在史家正宅里面成礼。
阳阿头上盖了红色盖头,端坐在正卧,心里有几丝少女待嫁的期盼,也有几丝惶然。随她出宫来的还有五六个丫头和两个服侍她长大的嬷嬷。一面为准备点心,一面宽慰她。
蓝凌玉也跟在了阳阿的嬷嬷身后,那位朱嬷嬷一面抹着眼泪,一面为阳阿张罗着一切事务,蓝凌玉走过去轻声劝道:“朱嬷嬷,这是公主的大喜日子,您对公主就像对亲女儿一样,虽然她出嫁您心里高兴,可是大喜的日子见了眼泪也不好。况且以后您还要跟在公主身边侍侯,天天见的,有什么可舍不得的。”
“翁主,你是不知道啊,这没出阁和出阁的女孩是不一样的,以前呢,老奴是将公主当成心肝般捧着,可是如今她是史家的人了,老奴心里怎么能不感慨?不说了,你看我,一高兴起来便没了分寸!”
史家里面车水马龙,十分热闹,前面主厅全都是来贺喜的朝中大臣,史冉从名不见经传的史家次子,一跃成为众人眼里巴结的对象!蓝凌玉冷眼旁观,这个史冉真是个大丈夫,不骄不躁,一直十分淡定,面色如常地周旋在众人中间。
一场热闹的婚礼整整闹了三天,全长安城都轰动了,街头百姓纷纷奔走相告,关于史冉的各种八卦被一再提起。
史冉变成附马之后,常常出入白虎殿,倒成了刘奭身边最为得力的助手,这也是史家始料未及的,史冉成功跻身为权利的中心也为刘骜坐稳太子之位再增筹码。
折腾了这么久,阳阿和史冉最后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成婚后,阳阿和史冉搬进了刘奭为她兴建的公主府里。而因为他们大婚而耽搁回去的呼韩邪单于,此时也上书刘奭,说要回去匈奴了,刘奭大笔一挥,准了!
黄昏时分,天边亮出了第一颗星星,温润的春风吹进椒房殿,里面的灯火明明灭灭,从西域进贡来的上等檀香,正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气,王皇后静坐在侧殿之中,面对着满盘黑白分明的棋子。
她面前的白子一方已经胜利在望,而对面的黑子已经没有招架之力了,王皇后又轻落下一子后,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赵嬷嬷进来轻声说:“皇后,太子来了!”
王皇后略一点头,一旁自有小宫女上前将棋盘悉数收去。刘骜这时走了过来,“儿臣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骜儿,坐到母后的身边来。”
刘骜坐定后,王皇后看着自己悉心培养起来的儿子,心里面一时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杂揉在一起。
“骜儿,转眼你也长了这么高了,时间过得真快,母后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你刚出生时的模样,巴掌一样大小,只要一被你父皇抱在怀里就咧开嘴来笑,因为你的缘故,你的父皇倒是常常来椒房殿。”王皇后似乎又回忆起当年的美好的时光,脸上呈现出一种柔情来,但瞬间想到十几年过的凶险后*宫生活,脸上的光芒又霎时隐没。
“母后,您又伤心了,小的时候儿臣就常常看到您独自垂泪,您放心,儿臣以后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都快要及冠了,还说这种孩子话!”
“母后,儿臣今天有事想要求母后!”
“什么事?”
“儿臣不想让玉儿出塞!”
“玉儿?你说的是蓝凌玉那丫头?”
刘骜点了点头。
“母后看得出来,你喜欢她!”
“是的,母后,”刘骜认真的说道:“而且母后也知道,她虽然是一个女子,但是她的头脑和胸襟,却是一般男子都比不上。”
“孩子,这些年来前朝和后*宫的形势你还看不清吗?你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仗深渊,若以后你做了皇上,任你想娶谁都可以,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儿臣也知道,但是儿臣不想委屈玉儿!”
“若她真有你说的那种男子都不及的胸襟,就应该知道大丈夫若要成事,便不能为儿女私情所累。”
刘骜垂下了头,见他没有说话,王皇后接着说道:“她的身份是借着陪昭君出塞才有的,回来以后她仍旧能做她的翁主,也有机会成为你的侧妃,可是若她现在半途而废,不去履行她的使命,那身份也就没了,即便以后她被你封为妃子,她在宫中的地位也可想而知会是多么受歧视了。”
“儿臣明白了!”刘骜心中一丝隐痛划过。
“母后知道这一切都为难你了,但是为了社稷,为了整个刘氏家族,你不和不把这千斤重担扛起来。你是太子,这是你的宿命,若是你放弃身份,或者顾念兄弟情深,而让朝堂上无辜的臣子们遭受连累,那你就是对不起祖宗。”
刘骜抬起头来,以坚定的眼神看着王皇后:“母后,您放心吧,是儿臣的责任,儿臣一定会扛起来的。”
王皇后眼角有微微的泪光,她轻轻地抚着刘骜的头,这个孩子,从出生起就背着太沉重的包袱,可是他若不背起来,那么整个天下便不会太平。刘兴莽撞冲动,刘康貌似只懂风花雪月,实际上又是个刚愎之人,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都不顾,王皇后皱皱眉,前些天接到的秘报还在她的袖笼里揣着,不知是该给刘奭看还是该毁掉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刘康借着给安婕妤守陵的机会,暗自招兵买马,朝中的几位大将都曾被他收买,那些大将现在还没有表态,若是他们投向了刘康那一边,宫中便真的会有一场风暴来袭。想到这些王皇后不由得又有一阵焦虑,明明已经把傅瑶给扳倒了,却没想到刘康更是个狠角色。
“那母后可不可以快些召玉儿回来,不要让她在塞外呆的时间太长了。”
“母后不说,陛下也会召她回来的,她现在甘将军家的孙女,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也不宜在外面流连太久。”
刘骜听了略放下心来,“母后,那儿臣先告退了,儿臣想在玉儿出塞之前再去看看她。”
王皇后点点头,“母后这里还有一些用不着的金银布帛,都一并给她送去吧,塞外苦寒,免不了要用到这些东西。”
宫人们把要送给蓝凌玉的东西准备好,便与他一路来到了建章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