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宫之中的奴婢们,很多是无父无母,如同浮萍一样飘浮着的人,他们的命运,如若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便是掌握在自己所跟着的主子的手里。因此跟对一个好主子十分重要,若是站对了队伍,日后荣华富贵便会接踵而来,若是站错了队伍,便是跌入万丈深渊,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自从小昭跟蓝凌玉说了那一番话好,蓝凌玉整晚上没有睡好,她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她心中藏着的这个秘密早晚是要说与人听,但是说给谁听,那就是一门很讲究的学问了。
蓝凌玉知道王皇后是个腹黑皇后,便却也明白她的个中苦处,她身居主位,四处危险重重,都是觊觎她位子的女人们。但是这个阳阿,蓝凌玉便不大清楚她的为人了,看她年纪不大,但蓝凌玉凭直觉却感到这位公主也不是她表现得那样单纯。可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阳阿果真找到梨花指认自己,恐怕自己再不承认也显得太假了,若是承认了,便得对这两样东西的来笼去脉全部重复一遍,不然她一个在掖庭长大的奴婢怎么就会有这两样东西,蓝凌玉相信阳阿一定会相办法让她开口。
想到这里,蓝凌玉坐了起来,若是告诉王皇后这些事情,王皇后势必不会留自己这个活口!蓝凌玉重新躺下,打定主意,第二天见到阳阿一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于她。
还没等睡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扰嚷声,良秀门各房的灯依次亮了起来,香豆也起身披衣将灯点亮,然后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满地嘟囔着:“谁这么大半夜的在椒房殿如此放肆?”
蓝凌玉也起身披衣,随香豆一同出来,看见几个厢房的宫女全都出来了,大家面面相觑,正在不明所以的时候,良秀门的管事嬷嬷走了过来,“都回房去,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太子又喝醉了酒!”
香豆又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一面脱衣上床,一面说道:“我当什么事呢?”
蓝凌玉好奇地问:“什么事情啊?”
“还不是咱们的太子,三天两头就设宴,把自己弄的醉醺醺的然后回椒房殿里胡闹,皇后竟然也睁只眼闭只眼!”
蓝凌玉心里想道:太子素来爱胡闹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却胡闹到了这种地步,怪不得元帝一直不怎么得意他!
但这事情只在蓝凌玉的心里停上一秒钟,她便滑入梦乡之中。
第二天过了午饭时分,蓝凌玉趁着空档从良秀门出来,顺着边侧门出了良秀门,小昭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她跟着小昭,一路飞快地走着,一路上假山亭楼,蓝凌玉也没敢仔细打量,只管紧跟着小昭,她对宫里布局并不熟悉,以前只是在掖庭废巷里活动,后来到了刘兴那里,每天的活动范围也只那么一点点,到了椒房殿,更是得跟在王皇后身边。
走了不多时,便来到聆雨馆,进了门蓝凌玉才惊叹汉家还有这么精美的建筑群,这地方比起椒房殿正殿,有过之而无不及,里面的建筑无论是布局还是样式,个个都精美绝伦,果然看出来刘奭对这个女儿的宠爱。
到了聆雨馆,又走过两进院子,才进到阳阿所在的寝殿,小昭领到第三进院子的门口后,便看到朱嬷嬷远远地站在那里,她向朱嬷嬷施万福礼,蓝凌玉一见,也跟着行礼。
小昭一指蓝凌玉:“嬷嬷,人我给您带来了,不过她的时间不是很多,再过半个时辰,皇后便会起来了!”
“知道了,小昭,你立了大功,我一定会向公主禀明的!”
“奴婢分内之事,不敢邀功!”宫里的宫女个个都是两面派,无论小昭在香豆面前如休撒娇,在朱嬷嬷面前都是一副乖巧机灵的样子。
“你做得很好!”朱嬷嬷对她笑着说道。
“那奴婢先行告退!”
朱嬷嬷点头示意后,小昭便退去了。朱嬷嬷上上下下将蓝凌玉好顿打量后,对她说道:“你跟我来!”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蓝凌玉一时也听不出是福是祸,但已经走到这里,也只好硬着头皮跟朱嬷嬷进去。
朱嬷嬷心中暗道:这丫头年纪小小,气度却不小,什么也不打听,什么也不问,只管做自己的事行自己的路,是个不可小看的人物。
蓝凌玉只顾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想对策,冷不防前面的朱嬷嬷已经停住脚步她却不自知,一个不防撞了上去,蓝凌玉赶快停住脚步,然后向朱嬷嬷道歉。
朱嬷嬷说道:“你撞了老奴不要紧,可日后你若冲撞了主子,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在这宫里,做任何事情都要提着十二分小心,呆会见了公主也一样!”
“奴婢记住了!”
朱嬷嬷便自己走进内殿,向阳阿通报,不多会,出来领着蓝凌玉进去。蓝凌玉随朱嬷嬷进到内殿,向公主行跪拜大礼,俯身贴地,听见一个甜跪的声音说:“你起来,站着说话罢!”
“谢公主!”
蓝凌玉起身,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
阳阿先打量了一会蓝凌玉,然后冲朱嬷嬷点点头,朱嬷嬷知会,将之前从暴室提出的梨花带了上来,梨花见了蓝凌玉如同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就是她,公主殿下,那两样东西就是奴婢从这丫头的身上拿来的!”
“你可看真切了?若是有一个字是假的,绝不轻饶你!”
“奴婢句句实言!”
朱嬷嬷对两边的太监示意,那两个太监重新将梨花押下,蓝凌玉心想看样子这梨花是凶多吉少了!
阳阿对蓝凌玉说道:“你走近些!”
蓝凌玉趿着小步走近了一些,阳阿问道:“这两样东西你可认得?”
朱嬷嬷拿出那两样信物给蓝凌玉看,蓝凌玉打眼一扫,便认出是娥姑给她留下的那两样的信物。
“回公主,奴婢认得!”
阳阿倒是十分意外,这丫头承认得倒是快。她问道:“我倒没想到你竟承认的这么快?”
“这本就是纸里包火的事,包也包不住!”
“你倒爽快,那你便跟本殿说说,这东西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公主您做好承受这一切的准备了吗?”蓝凌玉抬起头,晶晶亮的眼睛直视到阳阿的眼睛里,看得她心里一懔。
“大胆奴婢。”朱嬷嬷刚要上前,被阳阿制止了。
“本殿倒好奇是什么样的秘密?”
“事关公主的身世!”蓝凌玉言简意赅的说道,怎么也得给这个少女打个强心针,谁知道她听了以后会不会失控,虽然在蓝凌玉眼里看来,宫中的女人个个都腹黑,但谁知道这位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不是很强大,万一她疯魔了,自己搞不好丢了个保护伞不说还得人头落地。
“本殿的身世?你只管说吧!”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恐怕奴婢一时半会也说不完。”
“你只管说,到时辰了本殿自然会让你回去复命!”
“谢公主体谅奴婢!”
蓝凌玉清了清嗓,看了一下四周,朱嬷嬷早就将无关的人员遗了出去。她便一五一十地向王政君将当年被尘封的往事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元帝刚刚当上皇帝的时候,外戚气焰正盛,当时的四大贵族联合起来弹劾了一个朝中重臣,而这位重臣的女儿就是元帝最宠爱的一位惠婕妤,由于事态重大,再加上元帝刚刚登基,手里没有实权,只能事事倚重外戚,成了一个十足的傀儡,这位大臣由于得罪四大贵族而被降罪,祸至满门,自然也包括这位惠婕妤。
本来就优柔多情的元帝十分不舍这位惠婕妤,便迫于外戚势力又不得不割舍。正在这时,宫里有位兰美人,主动找到元帝,说自己愿代惠婕妤去受刑,但她的条件便是要自己的女儿成为嫡出,拥有尊贵无比的身份,元帝太爱惠婕妤了,便答应了这个平时自己并不怎么注意的兰美人。
这位兰美人倒也有两把刷子,虽然长得不如惠婕妤那么美人,舞跳得却极好,临死的前一晚上为了让元帝能够记住自己,邀请元帝在月下观赏自己跳舞,元帝大为感动,兰美人借机含泪向元帝请求要他身边的信物作为陪葬之物,好让自己能够安心上路,元帝便从身上解下这玉坠和平时用的锦帕,交给了兰美人。
兰美人并不是用这两样信物陪葬,而是留给了自己的女儿做将来的护身符,她将信物交给自己女儿身边的一个从娘家带来的宫女手里,再三交待说等女儿长大后要将这信物亲自交到她手上。
那宫女谨记兰美人的嘱托,将信物一直留在身上。兰美人身材与惠婕妤差不多,她在赴刑之前将自己的脸划花,好让尸检官看不出脸上的模样,她这样为惠婕妤赴死,而惠婕妤则住在兰美人生前住的馥郁殿,
兰美人生前不受宠,因此宫里的人也都不与她来往,她的宫殿地处偏僻位置,形同冷宫,却正好为惠婕妤准备了一个藏身之所,惠婕妤以兰美人的身份住进了馥郁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