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凌玉在衣袖裙摆轻扬之间,她却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萧声,转身轻跃的间隙,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她不能出宫,尽管她的身份现在是如此的低微,但是这个皇子却是唯一一个在她入宫之后给她以慰藉,给她以温暖的男子,她要守护在她的身边。
想到这里,蓝凌玉的舞姿里更多了一种缱绻柔情,刘骜脸上的不满之意也愈发扩散开来,不等蓝凌玉跳完舞,他便愤愤起身离席,大家都只顾着看蓝凌玉与刘康天衣无缝的配合,却没有注意到刘骜的离席。
刘骜离开建章宫,深吸了一口夜色中清凉的空气,心情略微好了一些。但眉头仍旧深深锁着。
他不想再回去建章宫,便命守在外面的小太监跟着他先回宫去呆着,他看不下去刘康与蓝凌玉对视间眼神里透出的情投意合的默契,每想到这里,就感到心里一阵刺痛。他不再去想,转身大踏步向自己的谨严殿方向走去。
路过废巷时,却听到里面传出淡淡歌声,这么晚了,这废巷之中还有人有这种闲情逸致?刘骜蹙眉暗自说道。
然后提步向废巷的正门走去,两个守卫一见是太子,都跪地行礼。
“太子,您怎么没有在建章宫?”
“本殿听到这里有歌声飘出来,想进去看看是哪个宫女唱得这么哀怨,本殿或许可以帮帮她呢!”
两个守卫对视了一下,殿下好近女色,他们也不是听说一天两天了,因此也没太当回事,他是太子,想要进去谁敢拦他,两个人便放他进去了。
刘骜顺着歌声的方向一路寻去,路过内省门,在一个偏辟的废殿停住脚步,向里面问道:“谁这么大胆,深夜里在宫中喧扰。”
里面的歌声顿时停住了。
“太子问你话呢?还不回答!”一旁的太监向里面喊道。
“太子?太子是什么东西?”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大胆奴才,敢如此无礼?”小太监提步就要进去,被刘骜拉住了。
他问一旁的守卫道,“这里面住着的是什么人?”
“一个疯妇,听说关在这里好多年了,宫里人没有时间理会她,任她自生自灭。她平时挺老实的,也不发疯,只不过偶尔唱个歌,若是吵到别人的,谁吼一声她便没有声音了。没想到是这个疯妇打扰到太子殿下了,小的这就过去教训她一顿。”
“一个疯妇你们也不放过,不管因为什么进了废巷关了这么多年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们还不放过人家。本殿看你们就该打。”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算了算了,你们都退下吧。”
守卫们退了下去后,一旁的太监问道:“殿下,咱还进去吗?”刘骜看了看里面,尽管皓月当空,但也照不到里面去,而且里面没有一丝灯火,心里的好奇也没有了,他摆了摆手,“算了,一个疯妇,有什么好看的?回去!”
“诺!”几个人又悄悄地离开了,废旧的宫殿里面,一双本来凄迷的眼睛,却突然睁大了,那个疯妇奔到门口,以贪婪的眼光紧紧地盯着刘骜离去的身影,刘骜走到内省门处,突然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回过头来,两个小太监一时不察,差点没撞到他的身上,整条巷子浸在冷冷的月光当中,没有一丝生气。
刘骜下意识又看了一看,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但很快便被另一种阴郁心理给覆盖住了,他回过头去,走出了内省门。
走出废巷的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一声重重的叹息声,他还以为是自己心里发出来的,想起了蓝凌主玉那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他又停住了脚步,对两个太监说道:“还是回建章宫去吧。”他心里实在有话想要问个明白,问明白了,他便死心了,若真能让她得到快乐,他愿意帮助她,自己不能给她的,希望有人会给她。
还没走到建章宫门口,便听到一群宫人议论纷纷:“她也真够妖孽的了,听说前段时间因为勾搭恭王,被关进了暴室过,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公主求着皇上将她放出来了。”
“真是的,若不是妖精,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蛊惑人心。”
“是呀,她跟着太子去西域的时候,也没闲着……”
一边的小太监听到了赶快上前,“太子面前也敢放肆,不想活了?”
宫人们一看是刘骜,都吓得腿软,扑通一声都跪了下来:“太子殿下饶命!”
“你们刚才在说谁?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奴婢们也不清楚,好像听说是那个什么特使看上了宫女蓝凌玉,但是恭王和孝王不知为了什么,跟必律儿打了起来。听说里面乱成一团,陛下正在发火,太子殿下,多亏您提前出来,不然您也得淌上这趟浑水。”
刘骜一听,拔腿便往里面走,但走至半路却停了下来,一边沉思,一边放慢脚步向大殿方向走去。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宫女太监跪成一片,正对着刘奭主位这前的过道上,也跪着几个人。
刘骜挑了个角落坐下。
正位上刘奭脸色十分难看,“堂堂一国皇子,竟然为了一个宫女同特使大打出手,你们的行为,对得起朕这么多年来对你们的悉心栽培吗?”
“儿臣知错了!”刘康和刘兴齐声答道。
“陛下,是必律儿失礼了,陛下千万不要生这两位皇子的气!”
“特使不计较了吗?”
必律儿抬起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头,哈哈大笑两声:“我匈奴人向来不拘小节,遇到喜欢的就上,遇到不喜欢的就打,但没想到两位皇子也有这样的脾气,必律儿心里敬佩,又怎么会生气?不过,必律儿倒是真心喜欢这个宫女!”
“若是必律儿喜欢,只管跟朕提,朕将她赐予你!”
“是真的?那必律儿就谢谢陛下了!”
“父皇,万万不可!”刘康和刘兴又异口同声地说道,真不愧是两兄弟。
“你们两个闯祸还闯得不够大吗?”
“父皇,玉儿救过儿臣的命,儿臣不仅不能报答她,反而还让她因为儿臣委屈自己,儿臣不会让她跟着这个匈奴蛮子走的。”
“你说谁是蛮子?”必律儿脾气说变就变,刚才还好好的呢,现在马上就翻脸了。
“你是,就你是,你们全家都是蛮子!不讲礼数的北夷蛮子!”
“你,”必律儿也不跟他多说,伸手就上前去,刘兴也不示弱,两个人眼看着又要打成一团,刘康也要上手,但被进来的羽林侍卫给挡了出去。
“你们当朕是摆设吗?太没规矩了!”
“父皇,虽然玉儿的身份低微,但是她是我大汉皇宫的宫女,又曾经救过兴弟的命,就这么把她赐给必律儿也未免草率!”
“我就是要她!”必律儿被侍卫给架了起来,还嘴硬。刚才她就是因为上到台上对蓝凌玉动手动脚,被刘兴看到了,也冲上来对他一顿拳打脚踢,后来那些宫女太监上来拉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拉的是偏架,一个“不小心”,那必律儿的脸上就被抓得全是一条一条的血印子。
“你们都给朕住手。蓝凌玉,今天的祸是你闯下的,你来给朕一个说法,怎么两个皇子都为你保驾护航?”
“两位皇子并不是保护蓝凌玉,而是在保护汉家的弱女子,今天即便在台上跳舞的不是奴婢,两位皇子也会出手相救的,他们向来都见不得大男人欺负小女子,所以还请陛下明查。”
“明查?朕看你真是个祸害,有你在,朕的后*宫就一日不得安宁。”
“陛下,若是特使真的在乎奴婢,奴婢愿意跟随在特使的身边。”蓝凌玉此时想得更多的不是自保,而是不想再让两个皇子为了她大打出手。
“玉儿!”那两个兄弟又齐齐喊出了声,刘骜的眉头不禁一扬。
“如今就算奴婢死了,也不足以平息特使与皇子之间的矛盾,唯有让奴婢跟在特使身边,大家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罢,奴婢不过是一个宫女,得蒙特使赏识,高兴还来不及,十分愿意,还请两位皇子不要阻挡奴婢的大好前程!”
“你倒是个机灵的人!”刘奭点头笑说,“那就这么定了吧!必律儿,这个宫女朕就赏赐给你了。”
“多谢陛下!”必律儿欢天喜地地带着蓝凌玉走了下去,她下去前看了看刘康,他低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刘兴却是满面怒容地看着必律儿,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腮边肌肉颤动,蓝凌玉不敢再看刘兴的表情,赶快走了。
她感到一直有一道冷冷的目光在追随着自己,一抬头,看见刘骜的眼睛如同空中盘旋着的鹰一样。蓝凌玉冲他微笑了一下,刘骜愣了,那笑容如此苍白,如此绝望,如此不染尘世间的尘埃,他站在人群中,藏于衣袖的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指甲深深嵌入皮肉里面,留下深深的印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