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瞒天过海(番外篇)
是夜。月色盈光微闪。清寒,苍冷。
卫影把所听到每一句一字不落的告诉卫宁。
她脸色深沉一片,修眸半敛。
“铁鹰堡做事果然是不计后果。宇文熠若是死了,我定要把墨影碎尸万段,叫个铁鹰堡灰飞烟灭。”她冷话从唇齿间辗转磨砺而出。
“卫影,墨影你觉得为人如何?”宇文夜的影卫逼得他们简直是无处藏身,她不是没有对付墨影的法子。只是从来都觉得他也不过就是一个照章办事之人。没有了墨影还会有其他的人来接手。而且这些年下来却也觉得墨影这个还算是个有肝胆之心的男人。
“墨大人,很好。”卫影的命是他从死尸堆里救出来的,不管目的是什么。至少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情就很难让他说出墨影的谗言。
“我也是这么觉得。”她莞尔对着卫影一笑,少年心里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觉得自己心里的姐姐其实从来都是嘴硬心软。
“但王爷一直留在那边,估计早晚会死在里面。我们分头行动吧,我让丐帮把明月心约来。你去给墨大人带个信,说我要见他。”卫宁心里有个计谋已经酝酿已久,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冒这个险。影卫对她有好有坏,宇文夜等于是派了一支军队在保护着自己,若不是影卫处处如鬼随行,那些个赏金者早就把自己掳到不知哪个地方去了。
宇文夜……
她真得好想忘记这个名字。把他种种不是数落个遍再磨成齑粉,用脚踩实了,揉成一个恶心的团子冲到自己都找不到的深壑中再也不要找回来。
但是为何每次半梦半醒之间,她总是会在梦中无意和他交会。他粗粝的腹指摩挲在她的脸上,却痛在其心里。暖床的工具?她恨死他,恨不得当场就一个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努力的不让眼眶里卑微的泪水落下,仅仅是为了那一点点的自尊。
他嘴臭得就像是茅厕里的屙屎。说她是个铁骨铮铮的女汉子,胸前都可以拉弦弹琴。那还每晚死皮赖脸的缠着她作甚?那潭水森林临别之际,从头至脚都不和自己说一句话。铁着那张冰块脸见她上山砍柴摔倒非但毫无同情之心,还骑在风驰马上在矮坡上对着灰头土脸的自己狠狠说了唯一的一句话一个词,猪。
她拼命的摇头,想要甩掉这个人留在自己身上,心里所有的印记。转头离开王府以为只有一瞬的心痛,却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在受伤之时,他照顾自己所留下的气息是如此浓郁,她只是病了,却不是失忆。那清醒后所断续拼凑起来的细节会让自己觉得当时很不耻却沉沦得不想放手。
回忆大部分时候是让人颓废而并非美好。
她的易容术现在是越加的精湛。徐亭烟柳的湖边,明月心看了她很久都没有发现那驼背老妪竟然是卫宁所扮。
“卫姑娘,你这是带了面皮了吗?不过这模仿老妇的样子还真的惟妙惟肖。”明月心确实暗赞她观察细微,不说这面容,但但是这走路的样子若不是紧盯着还真得看不出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所扮。
“我衣裳里面塞了一个罗锅呢。”她露齿一笑,那一口白牙上就露出两个缺口。再仔细一瞧是她把碳灰抹在上面,远看就像是缺了两颗牙齿。那脸上不像是带了面皮,全是靠画笔所画却一点都看不出瑕纰。“装是我们家小弟所画,技术还算过关吧,明庄主?”
卫宁好些话其实明月心都听了奇怪。不过他以为卫宁是北域人,这天下南北之人都互不相通,很少相互间的往来,以至于达到了南不知北的相貌,北不识南的音容。所以明月心对其偶尔一些奇言怪语也就掠过心头而去。
当卫宁提出明月心帮她抓二十八宿影卫之时,这历经过大风大浪的名剑山庄的庄主都免不了有些惊诧这眼前之人的口若悬河。
“大越影卫天下闻名。我明月心虽没有去过北域大越,但其响当当的威名就和我庄的剑,蜀门的毒,玄玉楼的刀,西夏的酒,北漓的美女是一样出名啊。”
“你漏了一样还有月支国的十香迷魂散。”她笑起来的样子就和一只狡猾的狐狸一样。在阳光下闪耀着一种奇异的光芒,让明月心心里凛然。
“卫姑娘,他们是顶尖的高手。”明月心怕这个姑娘天不怕地不怕之下是不知者无畏的缺心眼。
“二十八宿的领队的是角影,抓他一人就行了。其他的我来处理。没事,我告诉你怎么抓他。”噼里啪啦的卫宁在明月心耳畔说了一通,只把对方听得愣在那边半晌。未了还来一句。“庄主,此次之后你江湖地位一定又会提高不少。影卫也,你都能擒获。”她翘起一个大拇指先给明月心灌下一盅迷魂汤。
明月心并不贪图这种名利。只是一路看着此二人相互扶持,尤其是宇文熠堂堂大国前太子为了一个女子竟到如此痴傻境地,开始觉得他是个沉迷女色的风流公子。但相处半载之后,明月心对二人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故事让其心中折服。
当然在考虑周全后,他觉得越旬帝不会无耻到寻仇到他灭庄的程度。于是接下了这个相当有挑战难度的任务,并由他本人亲自去抓二十八宿的角影。
角影确实是高手,但再高的高手也要吃喝拉撒。何况他们自觉自己身份十分隐秘,所以在被另一个高手下药时,只要一个疏忽便真得就给这样不可思议的抓住了。
当他睁开被药迷过的双眸看到眼前的卫宁之时,那惊愕失色的表情不亚于当时的明月心。
“角影委屈你一下了。”
说完把他身上的衣裳,耳坠全部的家当都脱了一个精光。并用特制的大铁链锁起来,为了以防万一让明月心点了他周身大穴。卫宁做事向来细致周到滴水不漏。心中还是怕他有其他暗藏的武功,比如缩骨术,移穴大法啊,所以还是用最可靠的方法给他茶水里掺了安眠药。
影卫是像机器一般运转的暗杀刺探组织。他们从上而下的只听一人的模式从未改变。而且只认标志不认人的做法给卫宁打开了意想不到的方便大门。只要这个标志给识破了,卫宁用角影的行头派人把其他二十七人诱到机关无数的一处早就打点好的宅内,在他们没有丝毫防备之下抓了一个大满贯。
所有的人都和角影一样如法炮制。
明月心不敢想象,若是卫宁有心要杀了他们,那此时简直是易如反掌。二十八宿这个天下顶尖的高手就这样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杀了一个片甲不留。他开始觉得要重新审度眼前的女子,她是一舞惊天下的卫宁是不假,但真的能让二王争成这样绝非是她的外表或者舞技,而是那隐匿在身体里面让人惊叹的秘密。
夕阳如血的薄暮下,朔风卷起地上的一捧枯叶,漫舞在长空中,带着一丝啸萧的荒凉味道。一望无际的长街上黑压压的很多人头,却都兵马如潮的扑向她而来。那正中驰来两匹快马,一黑一棕,都是难得一见的宝马。纯色的黑马上一脸威严带着杀意的男子披着斗篷,看样子一路风尘仆仆都未做任何停歇。
卫宁未曾朝两旁看一眼,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越来越靠近的马上之人若有所思。
整条长街上十步一人,站满了玄衣的影卫。
面对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那身穿一袭雪袍金丝软甲的女人就这样无所畏惧的站在下面仰视着近在咫尺的墨影。高远的天边落日的红云照落在她的脸庞上,让那张苍白冷媚的脸像染上了一层淡晕。她的眼中噙着一抹让人看不透的浅笑,似乎对墨影积压在心中长久的怒意视而不见。
“墨大人晚上好。久闻其名,今日终得一见,失敬了。”她体态轻盈踏前一步,抱拳作揖道。
墨影不语,盯着她凝睇很久。这女人面对满满一条街的影卫,她竟如此的气定神闲。那双微微上挑的媚梢里面蕴藏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不,是惊天动地的能量。她竟然把他二十八宿的影卫给活捉了。当他得知这一消息时,根本当做笑话来对待。但当角影的耳坠被带回来放在他面前之时,墨影觉得那日自己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这女人就是一个妖孽,怪不得陛下一直无法杀她。这莫非是动用了什么摄魂的法术,他不敢对着其眼睛看太久,墨影本来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但今日他竟把驱妖的道士都偷偷带了过来。
“卫姑娘,你和王爷就在这边安身如何?也省得大家彼此再相互折腾了。”
“王爷受了重伤,墨大人不知道吗?”她说得时候眼神突然变得肃杀一片射向身后的寒武鹰而去。
“卫姑娘放心,墨影从来就没有要伤害二人之心。王爷的伤是意外,墨某自当会请最好的大夫来医治。”事情搞成这样,墨影心中对寒武鹰自是十分的失望。宇文熠若是真得死了,这么多年的官场生涯他也就到此结束。他并非怕死之辈,却不想自己亲手创立的影卫随着自己的负罪而毁于一旦。名声是他墨影的命。
“治?用什么治?寒公子请遍了名医都束手无策。要么我看这样吧,我把王爷带走,你的人让你带走。这件事我们就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你看如何墨大人?”她幽冽的眸中像是一泓深潭,里面藏着你看不透也猜不到的东西。
墨影的冷眸微微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她在和自己谈判。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碰见这样丢人现眼的事。他最顶尖的杀手们给一网打尽不算,现在还利用这些人来要挟自己。当下墨影的脸色就冷到了极致。若是现在可以杀了她,墨影觉得眼睛都不会眨下顷刻就想拧断她的脖子。
“不行。”
卫宁点点头,手一挥,一个硕大的笼子被一辆牛车拉了出来。
里面囚着他的二十八宿影卫,双手被大铁链束缚高举过头,眼睛上都蒙着一块黑布。那识别身份的耳坠在墨影面前显得异常的扎眼。
“本姑娘时间宝贵。现在我数五声,每一次我数完就杀你一个影卫,直到杀光为止。”她一点废话都不留,凛冽的眼神森冷的对视着墨影,竟能震破人心。
“卫宁,你疯了吗?”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娇弱的女子口中说出。她是谁?即便是个贼寇都不敢当面和他这样说话,要知道这一条长街近千个影卫。现在每个人都怒目圆瞪转向她,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他们瞬间就能撕碎她。
“一,二,三,——”她眼中一点感情都没有,对身后活生生的人命视而不见。
那种感觉让墨影每每在梦中转醒都觉得充满寒意。她冷静沉着的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被人追赶逃亡的女人。这一生的胆魄到底是从何而来?
“五!”只见她扬起的手用手指慢慢向前一挥,只见身后十米处一人已经卧尸在血泊之中,寒刀一闪下那蜿蜒的血就顺着刀尖一滴滴的流向地面,刺眼的墨影几乎要发狂。
“不,昴影——”他一声大吼,把身后的寒武鹰都震得全身一颤。
这件事似乎已然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关键寒武鹰没有想到这眼前的女子竟有如此不可想象,神乎其神的能力。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是如何抓到这二十八个顶尖高手?要知道是二十八个不是一二个。妖术,这一定是个妖女。怪不得墨影要把这棘手之事交给他,这不明摆着是要害死他们铁鹰堡吗。
这个罪他可不背。宇文熠是铁鹰堡的人所伤,这是没错。但这也是在墨影的默许之下。再说谁知道那一剑还真得巧合成这样。不过若是宇文王爷死了,自己这铁鹰堡全部的人定要跟着陪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