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邪霉了,遇见那种事。”张乾贵气急败坏。
“啥事?”闹三弯张眉晃眼的看着他,她和杨秀芝都在等张乾贵回来吃饭。
“不要问了,总之那事谁见谁倒霉。”
“哦,谁这么不顾羞耻啊,大白天的。”
“啊,呸……”一阵牢骚后,张乾贵把坐在侧位上的儿媳妇杨秀芝看了一眼。
“治恭又有多久没有回家了。”杨秀芝没有回答,只是闷着头,几乎是一粒一粒的往嘴里送饭。
“事情到了到现在这地步,在自家人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只要不是癌症,什么病都能够看好。”说到这里,张乾贵丢下筷子,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酒。
“你、你说的是啥子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呢?”闹三弯把夹着的采停在半空中半天没动。
“我给你说好,不能把这事情拿出去乱说哈。”
“到底啥子事嘛?”闹三弯把碗往桌上一丢,发起火。
“治恭没那能力。”张乾贵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字字清楚。
“你,你、你是说我们治恭会绝后。”
“真是个糊涂蛋。”
听见此话的闹三弯一时呆在那里,木鸡一般,随后一声长啸,哭天抹地。
“哭、哭,只晓得个哭,哭能够解决问题就好了呢,真是个闹三弯,听不得个话。”张乾贵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对着闹三弯说道,杨秀芝再也无心吃饭,脑海一片空白,痴痴的坐在那里发呆。
“本地方不行,你们就去成都,重庆,如果还是治不好那就去上海和北京,我看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张乾贵这次没有卷他的旱烟,而是拿出方才杨秀芝给他的纸烟抽起来。“这些地方,我们都去过了。”杨秀芝低低的回答着她公公的话。
“那医生怎么说。”张乾贵紧接着问。
“都说这是个慢病,一下看好是不可能的,我们知道这些都是些安慰人的话,直到有个老医生才给我们说了句实话,他病的程度很深,就是有了一定的起色也不会好完全的。”
“唉,这事情咋整啊。”张乾贵叹息道。
“断了后不说,还惹得人家说风凉话。”闹三弯在桌子那边衣角擦着眼眶,并喃喃的说道。
“婆娘只知道说这些顶毬个啥用。”张乾贵对老伴闹三弯的话生了气。
“那我还是去烧香,要是不行,就把于半仙请来给我们看看。”闹三弯说的这于半仙是临县人,一生游走看地,看风水,最擅长的是他能够请神送子。据他自己介绍他已帮助十多对不孕的夫妇生了子,生下的孩子个个活蹦乱跳的不说,而且人人命相好。有在部队当上了连长、营长,甚至团长。有的读了大学,做到了县里的科长,局长。在兴泽湖沿岸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明人物。
“你又神豁豁的,那于半仙还能来吗?人已经死了那八年咯。”
“哪个人又死了?”伴着大黄狗咿咿嗡嗡的亲热声走进一个人来,闹三弯斜眼看了下,又马上埋下头。
“我来的不是时候是不是哦?你看你们那副脸嘴。”
“是大姐啊,你咋不在那里帮忙呢。”见来人是自家大嫂李玉玲,老两个都没理彩,杨秀芝马上站起身来说道。
“人都走完了,只剩镇上和村上的一帮人,他们正在玩牌呢,我就走了,大儿媳妇李玉玲说话直接,干脆。做事情火火风风,这些作父母的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但她爱财如命的特点,设计编筐的不断套取父母的钱财又使老两个非常厌恶。每次见面,说话不到三句就会吹胡子瞪眼睛。
“从张福国的事情来看,这人啦养也不是,不养也不是。”
“也不知道我那两个长头发的养大了会怎么样了。”李玉玲看了看杨秀芝说道。
“我看还是养儿子好,无论有没有本事,总能够在自己的面前。”闹三弯在灶台上收拾碗筷。
“哦,你们还在埋怨我没有生出个男娃来是不。”李玉玲一听她娘的这话就来了气。
“哎,又扯起这些,烦不烦啊。”张乾贵猛吸一口烟说道。
“谁嫌你了哪个嫌你了,自己跑来找些话说。”闹三弯一下火起来。
“嫌我生的是女儿不好,没有给张家做种的,那好啊,喊你们的二媳妇,三媳妇也生啊,给你们生个十个八个的,到时你们病了,床前也是床后也是,吃饭捧着,睡觉抬着。”
“嗨,大姐,我没招你没惹你,干吗把话挪到我头上啊。”李玉玲的话触及到了杨修芝的痛处。当然要据理还击。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假装正经了。”李玉玲把炮口对准了杨秀芝。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违。高山打鼓,四处有名,在兴择湖谁不知道谁啊。”杨秀芝接着李玉玲的话。
“你说的啥子,哪个在装,不要贼喊捉贼哈,我干了啥子事,你不说清楚,老娘今天就和你过不去。”李玉铃气冲斗牛,盛气凌人。
“我问你我结婚的礼钱是怎么回事,你能说出来吗?”
“你们说够了没有,这个家要翻天了。”张乾贵脸上的肉一愣一愣的,看到事情在继扩大,赶紧起来加以阻止。
“清不清楚自己心里明白。”杨秀芝继续道。
“唉,我真是遇见活鬼了。”说完,张乾贵往门外迈去。
“往哪里走,我来找你们有正事的,你们以为我是没事找事哈。”李玉玲见公公往门外走,急忙说道。
“又是啥子事情嘛,是不是又要找我出钱啊?”张乾贵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听见大儿媳找他有事又收住了另一只脚,他的身体卡在门槛上。
“听治才说,治恭场里新引进了一批母猪,我们想上,老汉你给我们投资些。”
“你们想上嘛你们就上嘛,干吗要找我出钱啊?”张乾贵站在门槛外面说道。
“嗨,这是正常的事撒。”
“拿去,这是两百,够了不?”张乾贵把一叠十元的人民币往桌子一扎,便离开了门口。
“你们这是在打发讨口子啊。”李玉玲嘴上这么说着,桌上的钱已经进了她的腰包里,腿也迈出了门槛,走到门外,见阶沿有根木头。
“嗨,没看见这里有根木头呢,你们用不?”
“那是人家秀芝家的,放在这里还没拿走。”闹三弯说道。
“你总是向着他们说话。”
那木头又粗又长,使了几回猛劲,脸都挣得如猪肝色一般,才撬动半到半米远的地方。
“咋,咋这重呢,还是等张治才来搬。”
“唉,这人……”看着大嫂李玉玲面红耳赤的样子,杨秀芝觉得很滑腻,苦笑几声,向家走去。
夜又来临,天空暮黛朦胧,巨大的天幕上,只有两颗孤独的星星在楦子山梁上忽隐忽现,仿佛是流落在他乡异地的孤儿。而兴泽湖却是一湖的沉默。平静的水面宛若一面放在大地上的镜子,此时正把夜晚的月晕和山影倒映。夜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张福国发丧后,二喜一连几天没有到杨秀芝那里去。每当想起他那如山的气势,公牛一般的呼吸,缠绵的每个瞬间都是那样的惊心动魄,荡气回肠。是老天爷不舍我这般孤独,特意将这一特别的礼物事先安排在此,只要时间到了,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世上真有缘分一说吗?当然。想到这里,杨秀芝顿时心跳不已,面颊烫热。不知道这可恶的二喜现在在做什么,几天了都不见他的影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