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青春的躯体就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在接触后又相互的融合和传递,彼此间都感觉到了对方从血液中跳动的音符。
“慢慢的啊,张显。”背上的春玲微闭着眼,把脸紧紧的帖在张显的肩背。张显的呼吸渐渐加速,嘴唇微动。刚过完沟,这两个青春的躯体一起滚进了一堆稻草里。
“春玲!”
“张显!”
“前面正在开会呀……”
“不怕,这里是饲料储藏室,外面的人进不来。”
这畜生我正要表扬你呢,你却丝毫不给我点面子,书记这时走过去,把那猪摸了摸,突然大声问大家,“你们知道这猪有多少斤吗?”
“至少有三百。”
“我看有二百五。”
“说淡毬话,那丁点儿个东西就有二百五。”
“刚才下面有人说这猪有二百五,的确,这猪就是二百五。早上我们来时拿秤称过,可你们知道这猪了多少时间吗,我想肯定没有知道。
“我看起码要十个月。”
“你是不是天天翻开猪pi眼子吹哦。”
我告诉大家,这猪是去年腊月下的,到现在刚好半年时间。
啊,下面有人不值可否,都摇着头。
“当然你们不相信,因为它是用添剂剂养出来的,所以大家要相信科学,我们镇这次为什么挨批评,就是因为重视科学不够。
“书记哪卖的有,我也去买。”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从会场的一角传来,不用问,肯定是大将军陈大芳。
“不急等会我们会喊张显具体交流下他家的养猪经验。”
杨秀芝来的也很迟。
“这新媳妇也来开会呢。”
“是福水大叔啊。”
“我昨天就想到你们家来,说你爹和你都去赶场了,就没有去。”
“有什么事情吗,福水大叔。”
“你不记得了,耐门走时在你们那里借的钱,这都大半年了,我准备还了。”
“不急的,什么时候宽敞了什么时候还。现在大力在那里怎么样。”
“要说宽敞啊,那可没有个时候的。耐门他的运气还好,一去那里就遇见一个开车的老乡,给他们找的活,是前天才接到他的信,他说领了第一笔工资,让我马上还给你们。”
“是第一笔工资啊,那就放一放,等大忙完了再还不迟。”
“刚、刚才的感觉真好……”大会的广播里传来了张显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讲的没有三句就吃了起码不下于四个面疙瘩。
“这个家伙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给他吃饭哦,说话有气无力的不说,还前达三那后达四的,与往常的他完全成了两样。”
台下,众人一阵哄笑。谁都没有注意两个行色匆匆的人抱着一个小孩悄悄的入了会场。两人满头大汗,用力不断扒开人群并使劲的往里挤。
“你,你们找谁?”
“找你们领导。”
王长生闻言,就象触了电似的,三步并做两步从街沿一下来到两人面前。
“你们怎么把娃娃带到这里来了啊?”
“你们不认这娃娃,我当然要找个地方说理啊,今天你们的书记镇长都在这里,我们就找他们吧。”双方你来我往,言语越来越充满火药味。
“是哪个,是哪个?胆子这么大,胆敢扰乱会场。”张治才见下面有人和王长生争吵,急忙从主席台下来后,把他们双方拉到了张家院子的后面。
有新鲜事发生了,那些闷奄奄的与会者就象吃了一剂兴奋剂一样,马上精神起来。
“这个娃儿是毛子的,我们已经找过他们很多次了,但他们王家就是不认帐。”
“你们有什么证据说这娃儿就是我们毛子的?”
“我们那女子只和你们毛子来往过。”
“事情才是这样子的哦,哎,你们养女儿的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是把自己的女儿往死路上逼吗。”陈大芳嗡声嗡气的出现在这里。
“女儿,女儿,早就跳了李家河了。”那人一下恸哭起来。
“啊,死了。”王长生的脸色大变。
张治恭今天没有回单位,也没有去开会。而是在早饭过后提了个篮子去后山上找一味药引子,走到路上就遇见牯牛提着一把杀猪刀去赶青山镇附近的一个小集青林场。
“牯牛、牯牛?”
牯牛比张治恭大近10岁,按辈分应该喊他叔,但他从懂事起就听见大人们常常把这人喊牯牛,自己也跟着大人喊起了牯牛这个名字,长此已久彼此都忘了自己的年龄和辈分。
“是治恭啊,你在这里做什么?”看见张治恭在喊自己,牯牛停下脚步。
“我在找一味药引子,你这是去哪里啊。”
“我去青林场收几个羊子和几条猪。”牯牛接过张治恭递给他的烟。
“哟,红塔山,这是我们两天的工钱呀。”牯牛须着眼把横在鼻子的烟卷闻了又闻。
“你的买卖越做越大了,除了杀猪,现在又搞起了长途贩运,不出一年你肯定是我们这里数得上的大富了。”
“哪里有你好呢,天天在屋里,不晒太阳,旱劳保收。”
太阳已经跃过山顶,对面的青山一派葱茏。两人找了块光光的石头坐了下来。
“你收羊子是转手吗,还是杀了卖肉啊。”张治恭轻轻的弹了下手指中间的烟卷。
“只杀三只,其余的转手。”牯牛认真的说道。
“这羊子全身都是宝啊。”张治恭看了一眼牯牛说道。
“是啊,羊肉不但味美,而且它的肝可以明目,羊肾还可以壮阳,是现在的抢手货。”
“你把这羊肾完全卖给我好吗?”
“啊,你,你……”牯牛一惊,口张得圆圆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出问题了,看你那目瞪口呆的样子,是我们站上的那头猪出了问题,我正在给它找味药引子呢。”说这话时张治恭若无其事。
“这猪也有阳痿的时候。”牯牛一笑,露出一口坏牙。
“这些畜生和人一样,也有个头痛脑胀的时候。”
“行,我知道这些都是可以报销的。”
“嘿嘿!”张治恭干笑了两声,当然明白牯牛的弦外之音。
这一闹,生猪现场会一片混乱。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就想一走了之的呢。”
“毛子这家伙太狂了,应该把他抓回来,不让他座几年班房就不晓得乱搞的代价。”
“连根人毛都没看见,你到哪里去抓他呀。”
“事情又反过来说,不是猫儿爱偷腥,只怕是那肉挂得太矮了的原因吧。”
自从毛子中了地气以后,不到三天时间,他身上全是连枷大泡,一个挨一个,一捅马上破皮出脓,腥臭无比,不得已住进了医院。
人是住进来了,可这医药费到哪里去找啊?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由于自己是个在逃人员,又不能去找老乡,唉,我这回肯定死定了,毛子的心里掠过一丝哀凉。
“你已经快一周没交医药费了,快去交了吧。”
“你们尽管用药吧,待我稍好点就去外面取,现在身上的不够。”看着护士那双怀疑的眼神,毛子抑扬顿挫的说道。
“那好吧,我看你比较老实,又是从远方来的,支持我们这里的建筑,如果没有你们这些外来的务工人员,我们这里的好多工程都不能够开工的。”
“我们这也是响应国家的号召,为特区建设做贡献嘛。还是我们老乡总设计师说的好,要全国一盘棋,要允许一部分人一些地方先富起来,然后先富带后富,最后我们大家一起富。”
“虽然你是个农民,但你的谈吐很不一般哦,说的话就象是在做报告。”小护士听得入了迷。
“有的人总说农民思想落后,其实很多人不知道我们农民为这个国家做了多少贡献呢?当年的红军基本上是农民组成的,后来的八路军基本上是农民组成的,解放军基本上也是农民组成的。解放后,我们的工业几乎是零,又完全是依靠农业的初步积累才发展起来的,我们今天改革开放的基础又基本上是农民顾全大局的结果。”
“我的天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你到底是不是农民哦。”小护士睁大了眼睛。
“是啊,我的家乡就和我们的总设计师一个地方嘛。”
“啊,真的啊,”小护士这回张园了嘴。
自那以后收银台的小护士在毛子面前再也没有提过钱的事情,而毛子的心里却是十五只桶打水每天七上八下的。
在家乡大家都说我坑蒙拐骗,可我并不是空手套白狼啊,都是以物品作为交换条件,哪怕是死猪死耗子,而在这里我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呢,天马行空,胡编乱造,这不是有意欺骗吗,这和实际上的骗子有什么区别呢?
海风带着既有的苦涩,穿过医院的窗户,站在窗前的毛子有些眨眼。施工马达的轰鸣声从不远的工地上传来,穿梭在市政大道上的车辆仿佛潮水一般,林立的高楼灯火辉煌,特区一派沸腾的景象。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的病基本痊愈,这费是不能再拖了。”小护士用迷茫的眼色看着毛子,接着翻开帐单明细。
“不用翻了,给我说个整数就可以了。”
“这这人真大气,真是个男子汉,总共是一万二千五百一十六元,后面的角分就不算了。”
“好,好好……”
“这数值挺吉利的,你出去以后肯定会发。”
“一定发,一定发……、。”
看着小护士离去的背影,毛子额上的汗一下涌了出来。
这,这这怎么得了啊,这么大的数字,就是把我卖了也不够啊,毛子如座针毡,仿佛pi眼扎了麦芒。
西边的大山终于收藏了不肯坠落的斜阳,在喧嚣的汽笛和车鸣中,特区的夜暮徐徐降临。
保佑我吧,我不是骗子,我是不得已才为之。
趁同室病友已经熟睡,毛子蹑脚脚蹑手的起了床,把身上早已写好的纸条留在被盖下后,小心翼翼的出了大门。
“原谅我啊,日后有了钱一定加倍奉还!”
说完,毛子双手合十,深深的鞠了三个躬,然后消失在特区的夜色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