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已经喝上了,杨秀芝不便再说什么,于是她起身去收拾屋子。
这人真拿他没有办法,一点也不讲究,整个寝室又脏又乱和狗窝根本没有区别,到处是垃圾,空酒瓶乱甩。这锅可能还是昨天晚上的,上面的饭甲都硬了。再揭开一个小铝锅,瞬间腾起的小虫扑了杨秀芝一脸,看来给他开的药他已经多日不喝了,杨秀芝气愤的把锅盖一甩,这个人真是无药可救了。
“二喜,以后多出来走走,不要老呆在屋里,那样会被闷死的,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如果有合适的,兄弟就不要再客气,大胆的上。”
“哎,这个事情我已经不考虑了,没那个命啊。”
“嗨,别泄气,不就是芝麻大的一点病嘛,又不是天天发着,这有什么呢,总会有人识货的。”张治恭说这话时,杨秀芝在那边一直默不做声,不停的整理清洁。
“二喜兄弟,你有把好劳力,又经常在家里,你看我们家的人在外都在外,在家的又都是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四个人的庄稼谁能够担当得起啊?我们是田相连,地挨边的,望兄弟以后多多帮助我们下。”
“这个没有问题,我二喜其他的事情做不了,做几把农活是不在话下的,你看,我这身板,这上面的疙瘩肉,就好象是专门为耕你们家的田长的样。”二喜说着说着,就站起身来拍着胸口。
“好的,兄弟我家的田以后就包给你耕,到了秋后我再给你算总帐。”
“算啥帐啊,都是自家兄弟,出个力理所当然,就是害怕我的活儿做的粗,误了你们的季节。”
“我们相信你的,哪个不知道二喜干活是最认真的呢。”杨秀芝从那边笑着走过来。
“你去给二喜兄弟下碗面,等会我送他回去。”
“不用了,你们做你们的事情,我一个人回去就是了。”
“还是我们送你回去保险些……”杨秀芝的话只说了一半。
“我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以后可能不会了,这次在县医院检查了下,照了个光,医生开了预防药。”
“现在的医学发展就是快啊。”
张治恭和杨秀芝还是没有允许二喜一个在酒后回家,而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回来的。
山村的夜色在五月的月光里分外美丽。它不是张家老屋的杵窗上的碎月残晖,也不是贞女牌坊上留下的稀疏倩影,夜空纯洁得如同水洗一般,云片好似安睡在某个梦里,星星游走在天际,忽闪忽闪的,仿佛在与地上的兴泽湖说着悄悄话。微微的闭上眼睛,如水的月光就会流淌在你的心里。它穿过茵茵的草甸,穿过如墨的山岗,不停的倾泻,如果时间可以放慢,相信在这美丽的夜色里一定会上演更多的精彩,其实夜是大地的一床暗色的锦被,多少羞涩只有夜飞的鸟儿才知道其中的秘密,因为那山谷里的小花已经伸长脖子,渴望的嘴唇半张半合,窗外那摇曳的树影恰似和自己对饮的月色。
“治恭。”
“睡吧。”张治恭一直背向着杨秀芝,把脸朝着床里。
“我不是说的那个,如果这里的医生不行,我们就换个地方看看,或者我们干脆去成都和重庆,只要不是癌症,就没有看不好的病。”
“委屈你了,秀芝。”
“慢慢来,不要着急,我有信心。”
月华如注,山影朦胧。风捎来布谷鸟的鸣叫,一声,两声,在滑过心坎的那一刻,是一阵的透心的凉。这一夜,张治恭和杨秀芝一直背对着背各怀心事谁也没睡着。
早饭刚吃过,张治才急匆匆的赶过来说道。“爹,你准备下,镇上要在张显家里开个现场会。”
张乾贵听了大儿子的招呼没有及时回答,而是把他看了好许以后才慢慢说道:
“你是不是在说胡话吧,也不看看是什么季节了,还开个什么现场会,再说要我去干什么。”
“爹,你是有所不知,这次镇政府在县上开生猪发展会被刮了二胡,要他们回来马上整改,找问题,添措施。从书记到一般的办事员个个都是火急火燎的。”
“哦,我说是怎么了,要肟死了才打毛坑,平时吃吃喝喝,牌桌子上牌桌子下的,那要我具体做什么?”
“还是老一套,讲讲养猪过程中怎么预防猪的疾病和卫生问题。”张治才边说边向张显家的方向走去。
“今年应该给些劳务费吧,几乎耽搁了我的全部时间。”
“嗨,你这个人才怪咯,怎么又提到这个问题呢,不是一开始就讲好了的吗。是不是退了休,离了单位,没有组织学习,思想就是抛锚了。我看你这人很危险。不要忘了,你的组织关系现在在我们支部哈。”张治才急忙刹住脚步把他老子教育了一通。
张乾贵来到张显家,来参加现场会的各村代表差不多已经全都到齐,这些人张乾贵大都认识,凡是有母猪的人家大都是他给阉的。
会场布置的有些文革遗风,正中悬挂着青山镇生猪现场交流会,两边是几副巨大的标语。有副标语特别有意思。“一年养猪脱贫,两年养猪进人,三年养猪上门(修房子)”。
简直不懂地方风俗,这“上门”就是谁家死了男人,和那家寡妇结婚的才叫“上门”。
正中间的一根柱头旁边却栓着一条大白猪,一朵盆口大的红花套在那猪的脖子上。想不到这猪也上了台面,还带了大红花。
其实会议与往日的其他会议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主持会议的镇长和书记的语言特别严肃,铿锵有力的话语中充满火气。讲到热情亢奋的时候,把桌子拍的乓乓乱响。
哪里挨了整吗就到那里去疝气吗。在这里来发什么神经。看着书记和镇长甘筋火旺的样子,下面的人很多在偷笑。
再说这张尚德和张显这两爷子,在这半年来的确做了不少的事情。政府帮助他们解决了优惠贷款,回来修了标准化的猪场,目前存拦的生猪已经上升到百条。
就在书记快要把话将完的时候,栓在柱头上的那头猪掘起屁股就在主席台旁边拉了一笆屎,顿时全场响起一片起哄声。
“这畜生一点面子也不给领导,竟当着干部大小便。”
张显手急眼快,赶快拿了个铲子把粪便铲了出去。
春玲是代她妈来出席会议的,见张显家到处是人,就不去挤那个热闹了,先去看看张显养的猪怎么样?
呵,这张显真有些能耐,才几个月时间竟养了这么多的猪,我没有看错这人。
“张显,我今天才弄清事实真像,你不是张治才他们说的那样,而是应该十足有胆有识的人。”春玲这么一说,张显又折转身来帮助她一起摘瓜。
“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吧,打架斗殴我承认,偷鸡摸瓜没那事。”说完望了春铃一眼,没想到春玲也在看她,似乎眼里还多些东西。张显这才发现春玲的nai子在趴下时,从胸口露出的部分又白又园。
春玲也感觉到了张显的异样。
“张显,你今年多大了?”
“我不是只比你小一岁吗?”
“那今年应该是十七了,有人给你说亲没有?”
“我这样的条件,谁看得上啊,我就是个光棍的命。”
“不要说那些丧气的话,总有姑娘看上的。”
这次谈话后不久,队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队里的猪被人偷了,是昨天晚上趁下雪的时候偷走的,今天民兵连长组织的人查了一天还没有结果呢。”躺满金在饭桌上说。
“谁这么大的胆子啊?敢偷集体的猪,这人八成是不想活了。”
第二天中午民兵连长宣布成功破案:
贼娃子抓住了,是队里的大喜事,大人小孩纷纷来到民兵连长喊话的地方。
“把生猪盗窃犯押上来。”
“啊。怎么是他两爷子啊?”春玲的心一下掉到了谷底。
被押到台上的竟是张显和张尚得两爷子,还被五花大绑。
“把偷来的猪藏在茅坑里,高明吗?我们就查不出来吗,不要忘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不是想吃肉吗,今天我们就当着的面给你煮出来吃,张治才你去舀桶粪水来。”张治才是队里的积极分子,领导话音未落他便跑得兔脚毛飞的。
刚把猪头下到装满粪水的锅里,突然从那边传来了一声严厉的呵斥:
“都给我住手,有这样整人的吗,任打任罚哪怕下油锅由你,但这样整人就是不行。”说话的是张乾贵,他是吃工家饭的,口碑也很好,爱打抱不平。会场上,几乎所有的目光又投向了这里,见无人答话他又说道:
“你们这些当干部的,也不去他家里调查一下,一家七八口人,只有几十斤稻谷和几升麦子,现在离收割还有五六个月的时间,你叫这一家人怎么过日子?”
张乾贵说的是事实,大家相互观望一阵,觉得实在无趣,悄无声息中一个个不声不响的散去,民兵连长也只好草草收场,但在春玲的心里却落下阴影。
来到张显猪舍的春玲正这么想时,突然感到尿急,还好这里有个小便处。
女人小解一般会背对着门,但顾了前面就顾不了后面。张显推门倒猪屎的那一刻,春玲的白屁股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三天的暴雨,山洪从凤凰直泻到下面的兴泽湖,过往的路和桥大多被冲断。春玲要去鼓风田,可看着原来的简易木桥被冲得无影无踪,她犯愁了。
“张治才,臭流氓,王八蛋,我掏你八辈祖宗,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无法过去就在地上画了个人头向上面仍石籽。
“春玲在嘀咕什么呢?”一看是张显,春玲脸上露出了喜色。
偷猪的事情根本没有张显的份,完全是他哥哥和他老子所为,那时,他哥哥新开的一门亲事刚刚说成,张尚德害怕已经三十好几的哥哥又错过这次机会,就让张显去顶罪。
“没嘀咕什么,张显你是要到哪里去啊?”看见张显走近,春玲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去鼓风地一下。”张显也立在那里。
“张显,你说我是坏女人吗?”
“怎么把自己称为坏女人呢,你还没结婚呢,只有结了婚的人才能叫女人。”
“唉,算了,给你说你也不明白,你背我过这个沟怎么样?”张显没有回答,一脸的矜持。
“还不好意思呢,来吧。”说着春玲一跃,上了张显的背。(未完待续)